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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章 ● 10 ...

  •   秦允离穿着蓝色的工服和长筒雨靴,穿梭在繁忙轰鸣的生产流水线中,守护每一道生产程序,看着自己设置参数的模具从无到有,内心欣喜无比。身后有人拍她的肩膀。回头,是同样的穿着蓝色工装的吴彩蔚。

      “你妈找,就在门口。”

      可是机器全开的巨大声浪裹挟了人语声。她把手扩在耳边,示意听不到啊。

      吴彩蔚干脆地将秦允离拉到厂房门口。外面听着一辆兰博基尼。车窗半摇,一个贵妇人看见她,急忙下车,摘下墨镜。

      哦,是她!。来人是莫岑音,那个她所谓的母亲。

      前几年,兴培资金周转遇到困难时,她向生母莫岑音借过一笔钱。如今情势扭转,前一天晚上她把钱还了。直接转账到莫岑音的户头,又发了短信通知她。

      “你的钱我都已经收到了。我来就是为了……”莫岑音眼睛不敢看着秦允离。“阿离啊,我来就是特地来谢谢你。”

      搞错了吧,莫岑音她才是债主。要感谢的人,是她秦允离。

      看到女儿面无表情,莫岑音只有厚着脸皮开口请求:“你有空吗?我们现在可以找个地方聊聊吗?”

      秦允离,拒绝得干净利落。转身要走。莫岑音的声音又传来。“你不是太忙了,那我就长话短说。是你爸爸,你爸爸肝癌晚期,只怕都熬不过这个夏天了。你真的不去看看么?”

      爸爸?肝癌晚期?

      她想了很久才将这两个词与脑海中依稀的男人联系在一起。她轻轻皱眉,和我好像没有什么很大的关系。

      “他的这个病也很久了,一直再在做化疗,却并不见好。他也不让我告诉你。可是……他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我知道你恨他……”

      果然,话还没说完。秦允离的转身便走,把母亲晾在原地,身影瞬间消匿在厂房里了。只剩下吴彩蔚站在原地陪着笑脸,问候着秦允离父亲些许情况,无关痛痒地道了一堆“早日康复”之类的话。

      秦允离默默走回自己的电脑前,打开邮件,照着销售部门新发过来的合同,在系统里设置参数。可是目光却失了焦,手也不听使唤了。

      肝癌,晚期?她觉得她应该开心才对。这个男人终于要死了。她确实要高兴才对,就像听到常飞的死讯一样,这个男人终于也得到了他应得的下场。想到这里,她勉强扬起嘴角笑了笑。

      她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对了,是那年冬天。兴培遇到资金困难的时候。像一瞬间被抽走了时间,他龙钟老态出现在自己面前,硬要塞给她两千块钱。

      对了,两千块钱。她还接过他给的两千块钱。

      还。不管欠谁的。都要还。人这一辈子,不就是欠债又还债的过程么。还完了,这一生也就到了尽头了。

      后背伸过来的一只手打断了她的冥思,吴彩蔚将一张纸条递到她面前,上面写着她父亲的医院和床位。

      不想欠任何人,赶紧还。

      既然曾经拿他两千,那就加倍还。她准备了一张两万元的银行卡到了医院。想为他预付医疗费用。可是护士告知她许恕的医疗费用预交了许多。莫岑音为她的前夫付了钱了。秦允离只好把密码写在银行卡的背面,托护士交给他。

      虽然知道许恕也没机会用了。但是还是要还。欠人的,都需要还。

      她就远远站在医院走廊上,看躺在病床上的许恕伸出手慢腾腾接过护士递过来的银行卡。曾经那个每天醉着酒浑浑噩噩动辄对她施加拳脚的许恕不见了,躺在病床上的是一个,她似乎并不认识的老人。年纪并不大,却怎么可以老成这样。

      护士的手指向门外,许恕努力挺着着身子看向门外,秦允离本能地闪躲离开。

      他要死了,他真的要死了么。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年自己还是高中生吧,那恨他的念头一度身为炽烈,还曾买过老鼠药不惜一切想要毒死他。现在,他终于要死了。是啊,终于,所以,这算是……

      算是常飞不得善终之后,另一个好消息呢。

      2010年的4月,吕颂如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余家喜添丁,余忠明得了大胖孙子,当即宣布退居二线,说一句“这战场还是要交由你们年轻人来翻手为云覆手雨”,自己专心在家带起了孩子,颐享天年。余忠明退休后空缺的生产部部长的职位,金鑫提拔了吴彩蔚来担任,由她全权负责总厂及省内分厂的生产。

      是转眼又到了九月。那个日子,一天天近了。9月10日,在秦允离的挂历上早被全圈成了红色。日子越近,她越惶恐。因为欠他的,欠的太多了,恨不得招揽世界上所有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别说所有好东西,就说一个兴培,虽已成气候,却也还拿不出手。可是他马上恢复自由,要怎样暗自发展兴培又不让他察觉。秦允离一边怪自己没用,一边希望裴少屿能去加拿大读书。她已与肖潇互通有无,肖潇那边会想办法劝服裴少屿。多四年时间,她可以再发展兴培。

      九月的实宁市还热,秦允离却患感冒。工作繁忙,也没时间去看病,吃了些药丸,不见好,拖了几天,愈发严重了。

      八号的早上,吕颂如不放心她,赶早过来瞧瞧,好家伙,外面是个天然的大蒸笼,她倒好,发起烧来了。烧得她昏头脑涨的,一个站不稳就要跌。不仅如此,她咳得也很厉害。可是她就是不听劝,坚持要去工厂上班。

      “你这家伙,难道兴培没了你机器就不会转了?你怎么比驴还倔?谁让你这么拼的?”

      秦允离拿出自己新换的智能手机,用手写法写字。“颂如姐也一样地拼啊!刚生完孩子没多久,非要回公司上班。”

      “我从过年一直在家呆到现在诶。我心里闷得都要涨蘑菇了。他爸开个宠物店事情又不多,他爷爷整天抱着孙子,恨不得睡觉都不撒手,有我什么事啊!”

      “今天不是特殊的日子么?”

      秦允离嘴里的特殊指的是今天可以认购原始股。

      兴培拿到了发行原始股的资质,配售方案都做好了,今天就等着签字敲章。

      “哎呦,真是的,又少不了你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下了走下了吱呀乱加的楼梯,刚出来房间,吕颂如觉得凉爽不少。看着秦允离用最老式的门锁给房间落锁,想起她房间里空调也没有,任凭烈日曝晒,闷热不堪,想起那个踩上去仿佛立马就要垮塌的木质楼梯,又忍不住念起来。 “以前创业的时候是艰苦了点。可今时不同往日,你又何必苦成这模样,还住在这么破烂的小阁楼里,连一样像样家俱也不舍得买!你这个人啊,有时候让人打心眼里佩服,有的时候,觉得你就是头蠢驴。你自己说,你是不是蠢,是不是蠢!?”

      秦允离暗暗听着颂如姐的数落,坐上她的车,系好安全带。

      从前到底是想过好日子,这个念想太强烈,抓心挠肺的,以致于坑蒙拐骗,无所不敢。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欠了债,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抵上自己这条贱命,也许才能勉强还上一点。所以,她已经把自己给抛弃了,过得好不好又能如何呢。

      颂如姐数落了一通,语气又软了下来。“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个大热天,还病成这副模样。是因为裴少屿要出来的缘故吧。我知道你想些什么。你肯定是压力太大了,急火攻心。你真的不用太着急。这不还有我们嘛。”

      “明天你们会去吗?”

      吕颂如知道她所问何意。“当然会去接他出狱。以我们家和裴家的渊源,哪能不去。你呢……”

      “我不去了,我明天还有好几个小手术。对了,兴培的事情也不要告诉他。”

      “知道了。你叮嘱了很多遍了。放心啊,我们不会说的。你不想让裴少屿操心么,想让他安心去读书,我们能理解的。我也觉得等他读书回来的时候给他个突然惊喜比较好。等那个时候我们兴培应该也发展成为大集团公司了吧。”

      她俩来到公司总部,办公室上下都在张贴铭牌。“2011年10月,公司上市!Fighting”,连蹲厕所抬头都能看到这标语。明年十月公司上市是金鑫定下的,全公司的目标,公司上下立即如打了鸡血,有几个同事还做了纸帽,上书Fighting,戴在头上,自我勉励。

      第二天一大早,裴少屿母亲,肖潇,余家一家三口,金鑫,吴彩蔚,以及其它些许朋友都已经早早收在看守所的门口了。最开心的是裴少屿的母亲,焦急等待中,终于看到提着小包的儿子出现在门口,便直步跑上前去,一把抱住。当即眼泪就出来了,激动的说不出话。

      肖潇倒是很平静。她知道,挫折和苦难都是人生必须要经历的过程。人没法豁免苦难,只能学会和自己的苦难和平相处。而他的少屿,在经历过这所有的挫折和苦难之后,会成长许多的吧。现在,终于等到雨过,天已晴,一切都仍是刚刚好的模样。

      秦允离则远远站在街对面的一棵树下,她想要看一眼那个她祈盼了很多年的少年,却又不敢。他就像太阳一样,她知道他的存在,却不能直视,因为多看一眼就会瞎的吧。她只匆匆瞥了一眼,看到历经风霜后的他,不再似少年模样。他嘴角唇边依稀可见青青胡茬,少了曾经的戾气,只多了几分凌厉,一只手臂紧紧将母亲揽在怀里。

      秦允离虽然乔装打扮了一番,又带着墨镜和假发,但是她还是不敢多呆,只一眼,便觉得鼻尖一阵酸涩。接着赶紧离开。

      看见裴少屿妈妈哭了,同行的人都感同身受。几位女士当场落泪,金鑫这样的男士也多说着宽慰的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可肖潇知道裴少屿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怜悯的眼泪。因为每个探试日她都会来,所以他们也没有分别许久。此刻,她站在一张开外,简单说了句“做你想做的 ,都会支持你”。

      他们陪着裴少屿回到家。一直到家,裴少屿也没有提起过许宁初(秦允离)这个名字。其实从看守所走出来那一刻,他就没有停止过要搜索一个人。可是目光逡巡,一遍又一遍。没见她。心里又各种情绪像云翻涌,却又问不出口。

      朋友们坐了会儿,说了大堆鼓励的话便告辞回家了。只剩下他自己,母亲和肖潇。房间里冷清下来,他环顾四周,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屋子。变化太大了,家什都换了,眼所见一切都透着衰败月薄凉。繁华已成云烟,想起父亲已不在人世,不免凄惶。

      “家里是大不如从前了,但是也还干净。多亏了肖潇了。常来帮母亲打扫。”

      母亲一句话把他拉了回来。是的,虽然落败了,可是茶几明净,桌椅干净整齐。

      “哪里,阿姨,我这只是举手之劳。”

      “好孩子,你的好,阿姨记一辈子。”程倩拉起肖潇的手,又扭头冲着儿子说,“这几年,我们家受肖家恩惠大了。在经济上一直有你肖叔叔帮忙。肖潇她对你的好,你心里有数吧。”

      “嗯,当然。”

      程倩继续说道:“你出事后,她对你不离不弃,再没第二个人了。也多亏有这孩子,妈妈的日子才好过一点。她常常来看我,陪我聊天,给我出主意。她甚至还包了我们家的家务活。从前在家里,她也是位千金,十指纤纤不沾阳春水。可是现在呢,她是烧饭,打扫卫生什么的都会做。她这都是为了谁啊!”

      “阿姨!都是些小事,也是我力所能及的。”肖潇打断了裴少屿妈妈。她觉得这些都微不足道,也不想让阿姨再渲染下去,便换了个话题,“裴,我给你申请到了一所加拿大学校,我把录取信拿过来给你看看吧。”

      是秦允离为裴少屿申请的,可是既然答应了秦允离,只好不负所托撒了一个谎。

      “是的呢,你看我都快忘了。这孩子这是好的无可挑剔,学校也为你申请到了,签证也给你办好了,机票也给你买好了。”

      裴少屿看着肖潇转身上楼的背影出了神。想起她刚才说的那句话。“现在去做你想做的吧。我都会支持。”真是深得他心。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可以称得上是自己的知己。

      看着学校的offer和机票,他不禁皱了皱眉头。机票是三天后的。这意味着许多事情,他已没有时间再去做了。

      看看专业名称,居然是金融,眉头锁得更深了。

      肖潇知道他内心是抗拒这个专业的。可是学校与专业是秦允离申请的,她也没有办法。

      “对了,肖潇也要去加拿大,和你一个城市。你要好好照顾她。”

      “肖,你也去吗?”

      “是啊。我一直都很想出国涨涨见识,也多学学别人的经验。所以加入了一个艺术交流的项目,申请到了一所学校的带薪志愿者老师,教舞蹈。恰巧就在你的那个城市。”

      这哪是恰巧啊,这分明就是,为了照顾我嘛。“谢谢你,肖!”裴少屿感恩地走到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谢什么?”肖潇故意装傻,“去了加拿大,还要仰仗你呢。是我该谢你才对。”

      她越是轻描淡写,他握着她的手就越紧。感激二字已经深种于他内心。他紧盯着她明媚的脸庞,默然发誓,一定会回报你的,肖。

      “所以,这个学校你喜欢吗?你会去吗?”

      “去啊!”他当要去了,这是母亲的期盼,也是肖潇的恩惠。既然替他想好了前程,就不能辜负。

      肖潇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他这么轻快就答应了。秦允离交代她的事情就完成了一半了。

      程倩和肖潇在厨房忙开了,裴少屿不会做菜,帮不上忙,在厨房转了一圈之后回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橙子汁。想起自己连她的电话号码也没有。觉得她如此无情,入狱只来看过她一次,出狱也不见人影。不知道是恨是怨,只知道这感觉梗在心里,无可排遣。她是忘了自己,还是找到了好的归宿。

      而此时,客厅墙壁上的电视里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当地都市频道回播的昨天晚上的新闻。主播甜甜的声音说道:“现代生活中,因为弃养等各种原因,流浪动物随处可见。就在今天下午,我市书院路发生了一起特殊的车祸,之所以特殊是因为受伤的是一只流浪狗,下面请看热心路人用手机拍下的视频。”

      视频里,本来是平静的川流不息的马路,突然一只脏兮兮的小狗窜到飞驰的车轮之下,事出突然,司机来不及刹车,直接碾压过去,小狗大概轧到了一条后腿。疼得它拖着一条腿原地打转,嗷嗷乱叫。而肇事车稍微犹疑地慢了速度,而后又加速离开。

      街边小饭店的几位店主听声跑了出来,大家都站在人行道上伸长脖子七嘴八舌。

      “好可怜啊,这怎么办啊?”

      “这是谁家的狗啊?”

      “流浪狗啊,看它毛脏的,平常就在我们这一排街边小店转悠,捡客人扔在地上的垃圾吃,我们看着可怜也会喂喂它。”

      而此刻,从马路对面走过来一位穿着白色短袖连衣裙的女子,她的左肩挂着一个一般大小的医药箱,医药箱上有一个很明显的红十字。她把那只狗抱到人行道的香樟树下,上伊丽莎白圈,上药,打石膏,包绷带。

      动作干净利落,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在大家的七嘴八舌下,那女子不发一言已经替受伤小狗处理了伤口,又一言不发地悄然离开。

      留下呆在原地的一众诧愕的众人。

      主播的面带微笑颇为欣赏地说:“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当吃瓜群众做壁上观且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位漂亮的路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挽救了那只汪星人,未留下只言片语,便翩然离开了,当之无愧是网友嘴中的最美兽医了吧!”

      裴少屿看呆了。那女子,有着蔷薇一样清冷的面庞,正是许宁初(秦允离)。而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连衣裙,微微有些发黄。是他高考结束后的那年送给她的礼物。看来秦允离没有忘了初心,也没有忘了他。

      他心中阴云终于消散,微笑着仰头将橙汁一饮而尽。

      不想妈妈在他身后已经观察他许久。她生气地将手里端的菜哆地摔在餐桌上,愤然关了电视。

      “你还想着那个小贱人!”程倩怒了。

      虽然他一上午都不曾提起过许宁初(秦允离),可是知子莫如母。被抓到了痛处,他也无法否认。

      “她全身上下都脏透了,心都黑透了,她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女骗子,可是你还忘不了她。”

      听声,肖潇从厨房跑出来想要劝劝程倩阿姨。可是哪里还劝得住。

      “你父亲死了,你舅舅死了,你进了监狱,裴氏也破产了,全都是因为她,等我们裴家没有利用价值了,她就一脚踹了,她现在在给别人当情妇啊。”

      “妈,这只是谣传,无聊之人的诬陷。”

      “没有人要诬陷她,这是明明白白的实事,为什么你还不不能清醒。”

      “她曾经为了钱骗过你多次,她满嘴谎言,你怎么还不能接受这个教训,你就说你进了看守所,她去看过你几次,关心过你几次。可是肖潇,她为你放弃了北京舞蹈学院,放弃了当明星的机会。她为了你牺牲了多少。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到现在你还不能明白吗?”

      越说越伤心,程倩哭了起来。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别人真的没办法体会这种从云端跌落的滋味。她一个女人,死了丈夫,死了弟弟,儿子进了监狱,日子是多么艰难啊!

      裴少屿只好哄着母亲。“妈,错了还不成吗?从今以后,我绝不会再抛下您,不会让你没有倚靠。别生气了。我在家就三天时间了,三天后我要去加拿大了。”

      “那你不准去找她!”

      “找谁?”他曾经是个不孝子,还没来得及尽孝,父亲已经盍然长逝。现在不会能再惹母亲不高兴。“我最重要的人都在这个房间里,我要去找谁呢?这三天都跟妈呆一块可不可以?”他双臂环住妈妈,又抽出纸巾给妈妈擦眼泪。

      “妈妈说的话你要相信,妈妈不会骗你。”

      他知道妈妈不会刻意中伤许宁初(秦允离),无非就是听信了外面的风言风语。许宁初(秦允离)曾亲自否认过这些蜚语流言,她说那都是无中生有。

      还是那句话,她说的,他都信。况且,既然给别人当情妇,又何做兽医这一行辛苦为别人出诊。所以,此刻虽然恨她无情,但仍然挂念她。不过,为了安慰妈妈,他嘴上说着:“我信,我当然信妈妈了。”

      程倩抹了一把眼泪。破涕为笑,三个人开开心心吃了顿团圆饭。

      下午,裴少屿和母亲肖潇一起拜祭了父亲。接下来就是整理行装,为出国做准备。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想起余家添丁,自己尚未道贺,便邀了肖潇一起往余睿哥和颂如姐家里拜访。

      肖潇和裴少屿尚在路上。余家此刻正在开家宴,欢声笑语一片,好不热闹。

      余家三口,肖潇,金鑫,沈微禾还有秦允离都聚在了一起。公司成立了股东会,秦允离任董事长,金鑫荣升CEO,沈微禾放暑假回国,余忠明退休后吴彩蔚升任生产部经理。大家还计划着三个月后将金刚石模具的生产部独立出去,成立分公司,附属于总部。太多好事聚在一起,大家一定要庆祝一番。

      “所以现在秦总你是董事长,金鑫是CEO。哎呀,太好了,可没我什么事。”沈微禾啜着红酒说道。

      “那还不是我们这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哪有哪有!我只是喜欢做气候预测。这是我的兴趣,确实奇葩了一点,但我就好这一口。”

      “我听说你外公就是做这行的。”

      “是的,我也是为了继承我外公的衣钵。”

      “哦,那考考你是否专业。最近预测到啥灾难气候了没有?”

      “恩!待我给你算来。” 沈微禾那丫头摆出神棍的架势,掐着指头,“我日察羲和,夜观星象,发现实宁市今近日无灾难天气。不仅实宁市,我查看了兴培的未来气象,也是一片晴朗,无半点灾害。”

      “哎呀,你这丫头,太会说话了!”

      “这不是我会说话!是事实就是如此!”

      “诶,听说你父亲进了娱乐圈?”

      “我父亲进了娱乐圈?O(∩_∩)O哈哈~,这话说的,好好笑啊!我父亲确实投资了影视作品,也开设了文化类的子公司,要进军文化娱乐产业。不是我爸爸进了娱乐圈。就他那长相,他进娱乐圈能演啥啊?也就能演二郎神身边那条狗!”

      大家都笑傻了。余叔叔更是一口饭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

      “那条狗也是有名字的好吧。那叫哮天犬!”

      “微禾啊!你这个坑爹的娃啊!”

      “我就这么一个爹,我不吭他我坑谁啊!”

      “话说你父亲长得确实不出众,怎么你又这么漂亮?你是你爹亲生的吗?”

      “我是我爸充话费送的!”沈微禾一本正经的表情让人喷饭。

      “哎呦,笑得我肚子痛。”颂如姐说,“你真是个开心果儿,太逗,太欢乐了!有你这么个人儿在身边啊,真是不开心都难!”

      “我说,你爸爸做娱乐行业,我倒是有两个新人引荐。硬件相当好,十足明星脸。赶紧签了,绝对爆红!”余睿哥很正经得说。

      “谁啊?”

      “喏,都在这儿啊!”余睿用下巴点这沈微禾和金鑫。“明明可以靠颜值,却偏偏要靠才华!啧啧!娱乐圈没有把你俩收进去,都是娱乐圈的损失!诶!”

      “少来!”金鑫把喝空的可乐罐扔向余睿。

      “哎呀,CEO发飙了。”

      在大家笑声中,秦允离悄悄拿出了两份文件,递到了沈微禾的面前!

      “什么呀?”一边往嘴里塞了块考羊肉,一边接过来细看。

      那文件是两份原始股的购买协议,所有公章都已经敲好了。沈微禾翻看名字,是给她与父亲沈通的。两份,每份有四万原始股,加起来是八万。

      哇!她小惊讶了一下。“原始股诶!给我和我爸爸的呀!原始股很难申购的吧。昨天我爸的朋友来我家,大家都还说很看好兴培的发展,有心想要买原始股,可惜买不到。”

      金鑫替秦允离说道:“兴培最困难的那个时候记得你们拉了我们一把。当初还因为争客户与员工让你父亲损失不少。这些我们都记着,大恩不言谢,这个就权当回报。”

      “什么你们我们的!我是你们的一员啊!我父亲的我就替他收下了。可是我这一份,我不要。我要也没什么用。不如……秦总你留着吧。”

      “哎呦,你们瞧瞧这姑娘,颜值高商高就算了,情商也这么高!关键是,钱都送到了面前居然推辞!这是原始股!啧啧,真是不得了!你不要送我得了。”吴彩蔚一边吃一边倾过身子向她伸过手去,却被沈微禾一掌拍在她掌心。

      “如果你不要,你的那份我就一并给你父亲了!”秦允离打手势说。

      “好好,我收下就是!给我爸?给他这么多?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坑爹啊,你这孩子,还真是坑爹不遗余力啊!”

      “别叫我孩子,吴彩蔚你别我大了几岁少啊,居然叫我孩子!”

      “彩蔚啊,上任有三个月了吧,我听颂如说听说生产抓的相当好,管理也很到位!大将风范啊!主要也是金鑫慧眼识英才!”这是余忠明的声音。

      金鑫抢着说:“哪里?哪里?余经理过奖了!”虽然余忠明已经退居二线了,但是大家还是习惯叫他余经理。金鑫端起杯子说,“干杯!一口闷啊,一口焖!”

      吴彩蔚一边啃着可乐鸡腿一边说:“余经理夸的明明是我!你在那里乱谦虚什么!”

      吕颂如拍着桌子吼:“我靠!金鑫你说你好意思么!你喝饮料的跟我们喝酒的干杯,还说要一口闷。”

      “我好意思啊!我好好意思的!谁让你们喝酒了!”金鑫忙着吃饭又忙着回话。“什么啊!余叔叔明明也夸我了。没有我的提拔,你再大将风范也白风范。”

      “是是是,金CEO,全是你的功劳——哎呀,我要下白菜。秦允离,你要不要吃金针菇,给你下一点。”

      “老婆大人的手艺真是赞啊!”余睿吃着碗里的牛肉还想着火锅里的。这时候孩子哭了。

      余忠明一个巴掌拍在余睿头顶。“去,看孩子去!”

      孩子尿湿了尿布,余睿给他抱进了卫生间,擦了小屁屁又换了纸尿裤,回来的时候,左边腋下夹着孩子,右手则夹着一只京巴。他一口亲在狗嘴上,又扭头去亲自己儿子。

      那搞笑的模样,把众人都笑翻了。

      吕颂如拍着桌子。“爸!你看他呀!宠物医院里的动物都还往家里带。带回家来就算了,你就说那只京巴,照顾它的时间都比照顾儿子的时间多。儿子还不如狗呢,您看,都先亲京巴!”

      “余睿啊,哪个是你儿子啊?”余忠明数落儿子。

      金鑫与吴彩蔚本来是努力憋着笑的,此刻实在是忍不住了,捧着肚子笑得东倒西歪。

      门铃响了。余睿抱着他儿子与“狗儿子”走到门口,无奈两只手都没闲着还开不了门。

      “放下,再去开门!”

      余睿只好把京巴放下。

      “还好你没放错,放错了地位不保!”吴彩蔚打趣余睿。

      “早就没地位了!哈哈哈哈!”

      “哎呀!少屿啊!”

      听到裴少屿的名字和声音,秦允离心头一凛,旋即慌张躲进了厕所。锁上了门。

      裴少屿与肖潇在玄关换了脱鞋走进客厅来时,裴少屿看见厕所的门被甩上的瞬间。一眼望去,在座的都是他熟识的人,除了坐在金鑫左手边的那个女生,而女生的左手边还空着一个位子。他没有多想,只是和大家打着招呼。

      “聚会吗?那我来得太巧了——我明天要去加拿大了,所以想过来看看小侄子。不好意思,没打招呼就自己来了。”

      “哪里的话。”余忠明说,“你跟余叔叔还犯得着打招呼吗。我家里随时欢迎你来。”

      明天就要去加拿大了?!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啊。吕颂如在裴少屿的背后向肖潇竖起大拇指。赞啊!又给她使了个眼色。肖潇回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说放心吧,我记着,定不辱使命。
      “哎呦,明天就走。这么快!那我们明天都去送你吧!”

      寒暄过后,裴少屿又逗起了孩子。“长得很像余睿哥啊!”

      “岂止是像啊!”说孩子长得像余睿,余忠明那个得意。“拿余睿小时候的照片比,简直一模一样。”

      吕颂如一脸不服气。“哎呀,讨厌,都说这孩子没捡着我一点长相。全怪余睿的基因太强大了。”

      嬉笑声中,时间过得很快。

      秦允离就躲在厕所里静静听他们聊天。听那个久违了的声音传来像暖流流遍她全身。直到一个小时后,裴少屿与肖潇离开,她才出来。

      第二天,在机场,送行时分,又是一场母子离别煽情大戏。没想到儿子刚出来这又要走。她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真的舍不得儿子离开却也明白他的前程要紧。

      “一定要照顾好肖潇。这姑娘打着灯笼也难找了。还有,不许联系许宁初那个小贱人。”

      “阿姨,说话别那么难听!”送行的吴彩蔚心直口快。

      “许宁初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女骗子!怎么了?我说话怎么难听了。说明白点。我就是恶心这贱人。”

      “阿姨。恕我多嘴。这个,这个许宁初呢,她以前确实为了生活所迫,行过骗,做过坏事。可是现在呢,她现在安安分分地干着正当的职业。”吕颂如搭腔道。

      “哦?是吗?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余忠明也开口了:“她现在帮着我家余睿开宠物医院呢。”

      连老余也帮着那贱人说话。这变了天了!黑白颠倒了。程倩的气淤积在胸口。她想不明白啊。

      “好啊,好啊!她这种贱人犯得着你们为她说话吗?其他的不说。就说我家少屿是为的谁才落这样的下场,可是那个贱人呢,她关心过少屿吗?她来看过他几次!”

      “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呀!”

      “因为她嗓子受伤了,是哑巴一个。她没法说话,她去了也没用啊!”

      “哎呦,真是个好借口啊。我听说她之所以成了哑巴,是她破坏别人的家庭,被那个男人的正妻从楼梯上推了下来。”

      “这这……”程倩所说确实是事实。吴彩蔚无法辩驳,急的舌头都打结了。却听到吕颂如大声的一句。“不是这样的,没有的事情。拜托阿姨不要相信外面的留言。”

      秦允离在做什么,大家都清楚。吕颂无非只是怀着念想,希望这两个心里装着彼此的人,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此刻,她不能让裴少屿心生罅隙。你们两个,请一定有好结局。所以,她只好撒了个谎。

      “可是,我家少屿都出狱几天了,也没有看见她来过,这都要走了她也不来送送。那贱人根本就是……”

      刚刚一直在旁边接电话的余忠明挂了电话走了过来:“她来不了。她父亲死了。她还得料理后事。”他举着手机说,“金鑫刚刚给我打的电话,说他正陪着她在医院。她父亲刚刚咽气。金鑫让我跟你说声抱歉,他赶不过来,不能给你送行了。”

      她父亲?想了很久,裴少屿的脑子里终于付出拉一个面孔。许恕!那个比畜生还不如的醉鬼,死了。哦。

      看母亲急红了眼睛,他抱住母亲,终止了这场争执。“妈,你保重!我一定不会辜负妈妈的期盼。不会再任性了,等我回来让妈妈享福。不会让妈妈再受了罪!也不会让妈妈为我操心了!我保证!”

      广播再次响起,再不舍的送别也有分离的时刻。裴少屿与肖潇拖着箱子的身影消失在程倩婆娑的泪眼中。

      登了机,裴少屿兀自出神。刚才他们的话他一字一句听得很明白。他们嘴里的许宁初(秦允离)和那则新闻里的她并无出入。他相信他们的话,详细她确实有很多不得已。

      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她,那个在街边救了流浪狗后只留下萧索背影的她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

      不知道等他再回来的那一天,一切是否还能回到起点,回到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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