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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魔怔 ...

  •   这与郑福儿耳语的中年人,朱桐先前在婚礼上是见过的,听老甲说是这赤龙帮的右兵头许捻,虽说也挂着兵头的职名,却是这帮中唯一不通武艺的男人。而手无缚机之力却能坐上右兵头之位全是因着他精通船舶、火器制造,这样满腹才学的人才自是受赤龙帮上下敬重,心悦诚服的尊称他一声“捻先生”。

      郑福儿听许捻耳语罢,眉梢微挑了一挑,竟是说打听到那扈树发妻去世多年也未再续弦,这本该是一番夫妻深情的佳话,可前些日子,却是收下了那太保严丕送的美娇娥,当下如获至宝,纳为了妾室。

      这本该是人家后院不值一提的艳遇家事,可这里头深层的干系却是那严丕的亲妹严贵妃与这朱桐的亲娘胡贵妃乃是不合的,而严贵妃又育有八皇子朱梓,这种情形下,难保不会让那美娇娥在扈树精骨疲软之时吹一阵枕边香风,让扈树寐了良心指朱桐是假,好来个借刀杀人?

      唉呀呀,这还真是歹毒得很啊,而最毒的就是这真燕王若是死在了他们赤龙帮手中,那皇帝必会震怒,当下要做的便是杀了大哥泄愤吧。

      郑福儿捏了捏指节,竟险就被人利用了,他日若捉到那严丕、扈树定要剁了泥扔下海做鱼食。

      可这么粗浅的把戏,她还险些中了计,郑福儿觉得脸面都有些挂不住了,再打量了那一身粗衣草鞋也毫不违和的朱桐,不由嗤了一声,真是怪不得她,这副怂相,哪像个养尊处优的皇子?

      见郑福儿拍了拍破桌子,气势汹汹的走了,朱桐连忙笑盈盈的恭送,却忽然如中了邪般,不知死活的脱口喊道:“娘子啊,下顿想吃什么差人告诉相公我啊?”

      “娘子?”
      郑福儿骤然顿步,回头眼光刁狠的瞪他,手间已是握起了那把要杀人的利刀。

      老甲顿暗道一声“糟了”,刚还说这燕王会察颜色,可却怎的不懂这见好就收的道理,好不容易将恶蛟送走,眼下这一声嚎又是将自个人头架在那刀刃之上啊,要是“恶蛟”说一句想吃人肉,这燕王细皮嫩肉的都不用除毛拨皮了。

      小祖宗啊,身为阶下之囚,就该有阶下之囚的觉悟啊……

      朱桐也是暗暗很想给自个一个耳光,这心里想的言语怎的就不受控的朝外蹦了呢?

      倒是一旁的许捻又打量了朱桐一眼,先前匆匆赶来也就是怕郑福儿错手杀人,可见朱桐先前的神色平和,本以为先前的担心似是多余了,可此时却又自个找起死来了?微微一思,对郑福儿道:“他嘴这般讨厌,要不将他安排去伙房做事吧,在换回大公子之前,我们也不能白白养着他浪费粮食啊?”

      这话显是想救朱桐一命,而郑福儿一向对许捻的话很是信服,况且那烧鱼饭的余味悠长,还在舌间盘旋,顿觉这个主意很是恰当,当下便也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朱桐向许捻感念一笑,上前正想道一声谢,许捻却是面无表情的瞥他一眼,一言未发的抚袖而去,可就那一眼却是又让朱桐隐隐觉着有些看不通透的怪异……

      “我的亲娘啊!总算是走了!”
      老甲大大的吐出了一口气,抹了把冷汗,不过转目一思这去伙房做活便能自由走动,那便有机会逃出去,连忙凑到朱桐耳边将这打算跟他讲了一讲。

      哪料朱桐听罢他的大好计谋却是不为所动,扯了草藤重新绑好那惨遭毒手的破桌,神色笃定的道:“不走!既是跟她成了亲,我就是她相公!”……

      老甲一愣之后,又狠擦了把冷汗,瞅了瞅这先前在郑福儿面前一脸恭顺,此时又一脸坚定的燕王,心下暗叹,没听说那“恶蛟”在迷惑男人上有什么本事,眼下这大好的男儿却是着了什么魔怔?
      ……

      可既然朱桐心意已决,老甲也不再多言,这宁拆十座庙也不毁一门亲,不论是善缘恶缘,那都是拜了神的姻缘啊,却又见朱桐靠着破窗框子蹙了眉头,自言自语道:“只是那扈树也不像是个卑鄙小人啊?”

      老甲闻言揪了揪山羊胡子,暗叹这燕王还是太过年轻,不明了那枕边风比那龙卷风还能要人性命的道理,又琢磨了片刻,凑过去小声道:“先前,燕王你还没来督水师前,那扈树也令人来找过小的。还用重金收卖小的替他们效力,也就是让小的再去收买些见钱眼开的海盗,好与他们里应外合的擒了赤龙王,收了赤龙帮。”

      说到此,老甲咳了一咳,道:“小的是没答应,想来那扈树也会去找别的跑船的人吧?”

      老甲说得还算隐晦,但朱桐也已心下了然,在这岛上的海盗窝里指不定就有扈树收买来的眼线,若是扈树如今真成了那严太保的犬牙,指不定会耍着法子来要他小命,再嫁祸于郑福儿,还干净得让外人都瞄不出一点破漏。

      唉,眼下想要他小命的真不是郑福儿和这帮海盗,而是远在京城的所谓“亲人”啊。

      朱桐轻叹口气,虽说他排行第四,但上头三个兄长,已是夭亡了俩,还剩的一个二哥还是个先天的残智。所以,就算这明面上与那八弟朱梓是兄友弟恭,在这太子位前,这皇子中的兄弟情也都只是那水中的圆月,稍一风抚水面便是要残碎不堪的。

      虽幼年就明了这一层道理,可想起来朱桐仍觉鼻腔糊了层纸一般,闷得喘不得气。轻摇摇头,去取了些水刷锅洗碗……

      他大哥、三哥是怎么都没活过十五岁的,他也曾无意从宫里老人那听得了一二,那深宫里的藏的污纳的垢比这用了多年的锅底还要黑,也怪不得娘亲曾说:“儿啊,你生在皇家,你也是命里有劫,生来就苦啊!”……

      外人都羡生在皇家,锦衣玉食,又有谁知这个中艰辛苦楚……
      ……

      岛上的天气,入夜还是有些寒凉,老甲见朱桐翻来覆去不得入眠,忙在屋里拾掇出一条破被子,在屋外抖了抖灰铺在那硬床板儿上,这燕王睡惯软塌香枕,莫硌疼了细胳膊细腿儿。

      朱桐感念一笑,盘腿儿靠着床壁坐着,幽远的望眼那窗外头的半月,又愣了会儿神,忽开腔问老甲道:“老甲,你相信我是个断袖么?”

      老甲愣了一愣,也跟着望了眼那窗外头的月亮,莫不是望着月亮思起京城以及那京城漂亮的少年们了,可略作了迟疑,陪笑道:“当然……不,不是了……”

      这打了个弯儿的回答自是被朱桐瞥在了眼底,他早已到了纳妃的年岁,却是没有大婚,连个暖被窝的侍婢也没养过,就算他如今表明他不是断袖,也只会让人觉着此地无银,欲盖弥彰,幽幽长长的叹了声气,道:“我其实幼时定过门亲事的,我记得那小娘子与个瓷娃娃一般……眼睛忽闪忽闪的可好看了……”

      老甲又愣了一瞬,见他眸光闪动,脸上还漾起了微微的笑意,老甲年轻时毕竟也是个在情爱的打过旋的,这戏本子上不都说,这少女会怀春,这少年人也会有那萌动春意的时刻啊。这燕王铁定这心眼里是有了人的,便随口搭了话:“那待脱了身回了京,就早将那位小娘子娶过门啊?”

      这一番话却是让朱桐脸上笑意微僵,本来清澈的凤眸中泛过一抹浅淡的伤色,未再接话。

      老甲暗暗想扇自个一个响亮的耳光,这皇族婚姻不娶自是有不娶的道理,人生在世,谁都有诸多的身不由己。就说这燕王不在京城好好做个享福王爷却是被派来了这恶海督什么水师寻什么龙珍,细想来也就是变了说辞的流放吧。

      老甲正在伤神,又听朱桐笑道:“老甲,讲讲你年轻时的风流事儿来听听!”

      “小的这种低贱粗人哪能有什么风流事儿?”
      老甲拍拍大腿,可望着窗外的夜色静了一静,倒是笑道:“要真算的风流的事,那也就是年轻时跑船救了个从大户人家里逃出来想跳海的丑丫头……她便是非是要跟着我。我那时也是觉娶她不要聘礼不花钱很划算,一同跑船求生活也正好多个帮我浆衣热饭的人……她就那样跟着我飘飘荡荡的就那么过了几十年……”

      说到此,老甲一向精明到干灼的老眼都泛了泛水光……
      “那丑丫头也是个命薄的,好不容易把儿子们拉扯大了,日子好过些了,她倒是急匆匆的走了……一辈子都那么个温温吞吞的性子,断起气儿来却是干脆得很,可是死前还发傻说什么跟了我不后悔……她蠢不蠢啊?跟着我是她命苦才是,一辈子没有好日子……”

      一番话听得朱桐眸底微微泛红,想来这命里注定的姻缘便也就是如此的,就算一生风浪,可到咽气儿的那刻也是不悔此生,可他的姻缘又会是个什么光景?轻叹了声气,道:“再讲些那‘恶蛟’大小姐的事来听!”

      那“恶蛟”的琐事都跟他说尽了,还有什么可说?
      老甲翻着白眼想了片刻,忽的道:“小的听说有传言啊,当然只是传言……啧啧,那赤龙王的亲儿子郑峰与那‘恶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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