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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笑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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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妙的惊疑让“司马师”又皱了皱眉,一时关切的失了言,以她的智慧是不可能搪塞得过的,但他也不想再做搪塞,抬臂便将她纤娇的小身板一把揽进了怀中,竭力遏住心颤,黯声道:“妙妙,是我……是我……”
感觉那怀里的小人儿竟是战栗起来,忙抬手轻轻抚拍她背,正愁促说些宽慰的话,颈间忽感一扎,一柄金钗的尖端已抵在他的咽喉,而握着金钗的手指节纤细如葱根,此时却因紧握而婉出了青筋,小脸上那一双原本总是爱笑的明亮大眼儿,也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怒恨血红……
他静了一静,是的,她恨他也是应当的,的确是他的车撞了她,才让她身陷这时空三十年,可当时开车的却不是他,而是那小玲,他该怎么与她解释这个误会?他该怎么对她说,他当时抱起倒在血泊之中的她时,他有多痛如骨髓?抬手握了她因悲怒而发颤的小手,皱眉深看着她道:“妙妙,三十年了……你就不想我吗?”
“我想你死啊!”
管妙恨恨唾了一声,倒也从震惊中恢复了神智,扬眉道:“你这种下半身思考的渣男不要再恶心你姑奶奶我……我管妙活了这五十五年,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怎的被猪油蒙了眼,看上你这么个混蛋……”
这口压了三十年的怒气这一股脑的吐了出来,见眼前这张英俊的还总是高傲的脸孔被骂到扭曲,管妙刹时觉着一阵天高海阔的畅快感,又呸了两声,然后一如三十年前那夜,她提出退婚时一样,起身抚袖,傲傲然的大步而出,只是,三十年前,她步步艰难,心如刀绞,可她此时此刻只觉,她很想她的夫君,那个待她如珠似宝的夏侯玄……
而不知夏侯玄是不是感知到了她在想他,在她走出那间客房饶过那条曲廊,便见他正由仆婢引着从那院口踏雪而来,风急雪凉,他仍如朗朗日月在怀,颦笑清暖,似有漫天烟火,甚绽芳菲,泪险些潸然下落,她忽觉得过往的生死伤疮,大约会因遇见他,纷纷愈合,都可释怀……
“冻着了!”
夏侯玄见她眼眶鼻头皆是红红,忙脱下身上轻羽大氅罩她肩上,刚一回府就听季伯来报说媛容摔了跤,幸在她即时赶了来救了媛容母子。这府内府外的事累她忧心了,心里自责着,习惯性的将暖热的大手轻捂住她冻红的小脸,柔声亲昵道:“这下暖些了?”
这旁若无人的温存体贴看得随同而来的季伯都忍不住干咳,公子以往就是个肃冷脸儿的礼数经章,至从娶了“傻姑”,这在人前便也总是犯“傻”,那甜出蜜的宠惜就算是含在口里怕都是嫌不够的,瞥见那司马家大公子从那廊中而来,忙轻扯了下公子衣角……
夏侯玄回过神来,见他那妹夫正目光幽沉的看向他身边的小人儿,大约是觉她在人前裹着他的大氅有失体面?可比起体面,夏侯玄自是觉着她身子重要!而更无需顾及体面的是小妹夏侯徽的病情,若真如季伯所禀,小妹是被司马师恶妾所害,他这做兄长的也必是要替小妹做主的。
双方客套见礼后,不待夏侯玄开口询问,司马师已是命人押来了那宁翠,且怒喝道:“贱婢,若是你所为,必不留你贱命!”
吼得虽凶,但宁翠深知公子念着她危难中的照护之情,必是不舍得要她小命,这眼下也就是做做样子给夏侯家一个交待罢了,只管哭哭啼啼的叫着冤枉便是。
这装模作样的自是逃不出夏侯玄双眼,可心下虽是暗忿,但小妹嫁了司马师,这便是司马府家事,他若执意要逼司马师处死这恶妾,恐会如当初先帝赐死丽姬那般,伤了小妹与子元的夫妻情份,寻思到此,便以母亲思女为由,委婉提出带媛容回家暂住。
这话说得是有里有面,但“司马师”想着将夏侯徽留在府中,管妙自是会不放心的留下照看,那他不又多了些相处的机会,可正寻思开口,便见她挑着秀眉瞥眼那宁翠,笑道:“大公子这也忙碌,腾不出手照顾媛容不是?”
这虽笑着,但那大眼儿里竟是对他“这种下半身思考的渣男”的厌恶之意。
她的性子,石旻还是清楚的,当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她既想带夏侯徽走,他若不应,她怕是更要撒泼拔钗在他身上扎下好些窟窿了,便是应了下来,且亲自将尚还昏睡的夏侯徽送上马车,可直到那夏侯家的马车起行,他留意他思念了这么多年的人不但未再看他一眼,还对那夏侯玄笑嫣轻语,这心里便更是不能畅快……
她那明媚可人的笑意,明明只该是在痴痴看着他时出现,如今怎会给了别的男人?
马车在雪地里轧去两道细长的车辄,思绪也消隐在纷飞的雪片中……
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是他研一那年的夏日,他去图书馆找资料,那是个清晨,寂静的图书馆中,尚还空荡,只有那行少有人问津的哲学书架的尽头,靠在窗下墙根儿坐着一个小小身影,清涩纤瘦的模样,一看便是刚入学的大一新生,可她捏在手里正专著看着的却是一本与她年岁不符的《道德经》……
第二次见她,是在团委办公室,她因着给同学们算命并传播封建迷信而被严肃教育,他觉着好笑,便多看了她一眼,容貌看似乖巧,那双大大的眼儿却似有灵光一般,看得他恍了恍神,因着那抓包的老师与他熟悉,便是替她说了个情……
此后,他不论去图书馆自习,还是去食堂吃饭,那远远的角落里总有她小小的身影,她虽没与他说过几句话,但他感觉得出她是很喜欢他的,而那时的他已拿到国外的奖学金,自是没心情与个刚入学的干瘪小丫头谈情说爱。
此后的几年,他忙于事业,身边也来来往往了不少女人,心却早麻木的没半点悸动,直到那日在一档午夜星座节目里看到一个正神叨叨的讲着风水五行的女嘉宾,她那大眼中闪着的灵光让他再度恍神。他周折的让人打听到,她会去苏富比的拍卖会,她想要那个玉舞人佩,便是高价拍来送到她的手里。
她以为他只是与她巧遇,可她哪知他为此费尽了心机?她哪知他从没如看重她那般镇重的对待一个女人?他是真的想与她结婚,可她却轻易的对他提出了退婚……
那夜,他喝了酒,跌跌撞撞的想要开车将她追回,那个小玲却是跟了来,体贴的说酒驾不好,车由她来开,却没想到,那小玲却是早打定主意将酒驾的责任驾祸于他,好歹毒得想将她撞死……
三十年前,他也被那异光牵引飘泊到在这时空,她可知他对她有多想念,可她却开口便说想要他死?拢在袖中的大手忽然拔剑拦腰劈断了那院中一株红梅,这忽如其来的凌烈怒气吓坏了那一旁的宁翠,大公子这副悲中带怒,怒中带恨的神情,她还从未见过,忙拧腰上前娇声道:“公子,奴婢去屋中给你煮酒,好生伺候你……”
心里的郁气总也需个发泄处,而温香暖玉抱满怀,总是男人最好的减压方法,那管妙算得什么?身形不够婀娜,性子不够柔顺,哪有宁翠这样的女人懂得讨他欢喜,让他轻松?
可当那曼妙丰盈横陈在榻对他百般逗弄时,他却忽觉倒味口得很,这妆也太过艳浓,脂粉味儿也太过呛鼻,女人简单清爽一些,才可爱动人,遂喝道:“速去将脸洗净了,再来!”
宁翠惊了一惊,平时做这打扮,公子也很受用,今日这莫非是想换一换口味?连忙将脂粉洗了干净,还特意让发间脸颊带着水珠,出水芙蓉一般做出让人娇怜的模样。
这清爽的模样果然让他怔了又怔,抬臂便将她扯到榻上,压在了身下,死死的盯了她的双眼片刻,便是蛮横驰骋起来……
果然是真正强壮的男儿,宁翠颊上红潮,正想将娇声吟得更为诱人一些,却见那刚还精力渤发的男儿已是疲乏的覆倒在她身侧,迸发时还低嘶了一声“妙妙!”……
妙妙?这当是个女子的芳名?
宁翠阅男无数,这在男人榻间行事最后吼出的定当是深藏心底的情深爱切,她早感觉出大公子心底有个可望而不可得的人,也不知那“妙妙”是有多倾国倾城之姿,竟能得大公子这般人物的真心?
正想寻思套一套话,却见那精疲力竭的男人扭过头来,带着厚茧的大手抚过她的眼,目光中还夹杂着苦涩的失望,说什么“不像的,还是不像的……”
当初,那真正的司马师因瘟疫刚断了气儿,他便恰魂穿到这副身子上,睁开眼看见的便是这宁翠的一双大眼,乍看便觉着与他的妙妙那双大眼儿是有些像的,便是将这宁翠留在了身边。可是,妙妙那眼儿中的灵光,哪是别的女人能有能像的?
他的妙妙,眼中似藏着万千星辰,璀灿夺目,他的妙妙会眨着大眼儿,没皮没脸的对他笑着说:“我不用替你卜卜,也知你命中缺我哦!”……
“可妙妙,我从不信命,就算命中缺你,我也定会将你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