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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凌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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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妙回到夏侯府的当晚,就风寒加重,发起了高烧。这一是因曹樱那盆凉水浇得着实很透,二是因那石旻出现,让她从那打从内里也是觉着透心儿的凉意。
历史上的夏侯玄就是死在司马师之手的啊!而以着石旻那在商场拼杀出的狠辣性子,定是会让夏侯玄刀山火海的没有半点安生。
周折在这时空的三十年,就算形势再过凶险,她也未太怕过,因总是觉着她只该是这个时空的过客,浑浑沌沌便又是一日。可嫁了夏侯玄后,她才觉得开始期盼,期盼这时空的春日繁花,冬日白雪,她希望他能平安一身,携手白头……
可石旻的出现让她的心弦紧绷,若是以前的司马师,她还有些把握扭转夏侯玄的命运,可是对付石旻,她没有半点信心……
……
这时空是没有什么奇效的退烧药的,夏侯玄心忧的喂了她大半碗药汤,她这额头仍是烫得能烙熟饼来,恙恙的缩在被窝里的小可怜样儿,看得夏侯玄心肝儿都在颤疼。
这边娇妻高烧不退,那边又传来母亲因得知小妹险些一尸两命而惊哭失神的消息,让他不能不分心看顾。
这乱成一团的夏侯府,让管妙只觉这头更是疼了,但更头疼的是那司马师还在这个时机亲自送来了不少补品,除了给夏侯徽的养胎药物,竟还有些治风寒的好药,虽大大方方的表示这是因此前慢待了,送来赔罪的,但管妙真是觉那些药渣里没准都埋着铁钉儿要扎穿她的五脏六腑呢。
可大约是因着被司马师激起了斗志,那些药服下后,管妙这烧倒还退了,几天之后便又精神抖擞起来,忙着张罗起这过年的用物。
因着在外人看来,夏侯尚丧期未过,这夏侯府便也没有半点彩绣装饰,只是添了几株正在绽放的梅花,便算是有了些新年的气氛。而往年常朝夏侯府递帖拜年的达官显贵,今年也因夏侯尚新丧淡薄了不少,唯有那曹真的表哥曹爽很不拘礼的非要邀夏侯玄去城中酒肆“新园”煮酒清谈。
清谈又称玄谈,大多论辩的是些玄学难题,而夏侯玄博闻广识算的是这清谈鼻祖,谈天论道,辩析学问正是他所好,倒也欣然前往,可到了那“新园”,顿时微微皱眉。
今日这场面与往日的书香不同,眼前那席间竟是多了好些个妙龄少女,大冬天的衣衫鲜薄,衣襟半开,浓妆艳抹,风尘气与脂粉气一同扑面。
夏侯玄素来知他表哥喜爱热闹,但这也未免闹得太过了头些,拧着眉便是要与那曹爽告辞,曹爽牛高马大,性情豪壮,但素来就欣赏这表弟的持重谨慎,见表弟带起怒色,忙上前拽住,且一指那已在席间半醉的一个粉面秀美的中年男子,纠着脸道:“今日是平叔的生辰,算看在表哥脸面,不要了扫他的兴!”
“平叔”名为何晏,因其母尹氏被曹操纳为了妾室,所以,他至幼便被曹操所养,很得曹操宠爱,还将女儿金乡公主也嫁了他为妻。虽说何晏这人好色了些,行事放浪了些,但才华着实也是横溢,每每对谈,精言妙句让夏侯玄也感叹服。
“来!太初,同席,同席……”
何晏醉醺醺的说着便是摇摇晃晃的起身来扯夏侯玄衣袖,这大冬天的也只着了件薄袍,袒着雪白的胸膛,却还涔涔的冒着热汗,夏侯玄知他这是又服了那“五石散”,开始飘飘然了。
“五石散”以钟乳石、硫黄等五种石药所制。服此药后,必须冷食冷浴,薄衣露体,因药性若不能散发,恐还有性命之忧,但何晏人美名望,非说这玩意儿吞了后便能魂飘神仙佳境,不少贵公子便纷纷效仿何晏服食,文士癫狂起来倒也很有几分别样的风流。
可夏侯玄是从来不碰的,因着管妙曾提醒了他数回,说吃了那玩意儿怎么瘫怎么死的都不晓得,死得现眼而没有体面。
既然爱妻不喜,那自是沾不得!可眼下却被何晏扯得脱不了身,还听他说“我昨儿思了一夜的道法自然,想与太初你一同参悟……”,这倒让夏侯玄起了兴致,便也顺势坐了下来,听一听他的高论……
夏侯玄这一听便是入神,到热切处,那酒菜纷纷送了上来,少女们纷纷送酒喂菜的,气氛热烈,而夏侯玄身侧也不经意的跪坐下一个袅娜少女,粉腮红唇,将一壶半温的水酒轻斟进夏侯玄的酒樽之中,看着他随手饮下……
……
天色渐昏,雪越下越厚……
管妙在府中张罗着亲手做了几道菜肴,等着夏侯玄回府同吃,可这一等再等,菜都凉了,也没见夫君回府。
这自是让管妙担心起来,夏侯玄是个有分寸的人,就算在外有什么要事担搁,也会派人回来与她通报一声,今日怎的没半点音讯?抬手卜了卜,竟是不吉,这心就更是不安起来。想起一早,他出府时说是去那什么“新园”与曹爽一众清谈,眼下莫不还在那里留连?
想到此,管妙立时让人备了马车,大氅也忘了裹,便是朝那“新园”赶去。可到了那“新园”一看,虽说门前挂着灯笼仍燃着,但门竟是已早早的关了。这“新园”平素客似云来的,哪有这么早就打了烊不做生意的道理?
管妙蹙了蹙眉,直觉上这事就很异常,而那虚掩的侧门倒是从内开了,出来两个倒泔水的小厮,还窃笑着议论:“那些贵公子们吃了那五石散,这眼下是在暖阁里把那些乐妓折腾惨了!”……
五石散?乐妓?
管妙侧了侧耳,果听见那暖阁中传来不少女子的娇声,男儿的浪笑……
这如同春日天暖,野猫夜叫的情形,再没见识也可将那门内的情形推测一二,那不知夏侯玄会不会在里头?遂摇摇头,不会的,她夫君人品端方,应当不会在这等不干不净的艳冶场合!
这般想着,管妙那已触到暖阁小门门环的手便又收回,转身轻脚轻手的便是要走,哪料却听那门内传来一声娇喘着的“表哥……”……
她心里咯噔一声,这不是曹蔻的声音?而叫得这般销魂的“表哥”除了夏侯玄还会有谁?那一刻,她只觉雪虐风饕的,寒风凛烈呼啸着就剜了过来……
……
管妙不知,此时那暖阁的二楼隙开一缝的窗后正有一双黯沉的双目一眨不眨的将她盯住,盯她如何仓惶失措,面若死灰?
一只涂满蔻丹的手抚上他肌肉板实的胸膛,轻柔的摩挲着,忍不得酸道:“那女人单薄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竟让大公子心心念念的还费这么大心力?”
司马师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身侧这已衣裳半褪的妖艳女子,要说诱人,自该是宁翠这等丰满翘臀的女人能激起男人欲望,可是,没有哪副身子能如那小人儿那般,只是看上一眼便想拥入怀中好好疼惜。
可他一片真情,她却是对他提出退婚!她不是不信他的“逢场作戏”么?不是非骂他是下半身思考的渣男么?那如今便让她看看外表端正如夏侯玄,在女色面前也不过是个浪荡的禽兽!而以着她刚烈的脾性,见了夏侯玄与那曹蔻赤身一处,自是要与之分道扬镳,到时,他便有机会将她带回身边了。
想到此,黯沉的眼眸里绽出些许邪戾,一把用力卡住眼前女人的腰肢,道:“今日的事办得好!定不会亏待了你!”
宁翠娇笑了一声,正要使出浑身解数讨个“赏赐”,却见男人那望着窗外的锐目一黯,将她一把推了开去,同时,那俊脸儿上还带起了不可置信的怒意,她忙顺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雪地里正撑着一把素淡的绸伞,严实的罩在那清瘦的小人儿头顶,而持伞的不是别人,正是以为正在阁中拢香拈花的夏侯玄……
“你……你不是……”
管妙也是惊诧得很,抬起手指指了指那门内,再戳了戳身侧这正惯常目光深清看着她的夫君,这衣冠端整的连那腰带都是一早出门时系起的花样,那……那内里与曹蔻水深火热的是谁?
好奇的正想瞅一眼门缝,已是被夏侯玄拧眉拽走,朝那停在园外的马车而去,他今日吞了那一樽温酒便已察觉异样,虽悄吐了大半出去,但仍是暗暗觉着身焦体躁,刻意在风雪里吹了半天凉风,仍是胸有火焚,用力摁了摁心口,喉间一辣,还是忍无可忍的呕出半口血来……
这一口血让二楼暗处的宁翠都暗诧了一诧,但也不由奇道:“夏侯玄看着精壮,莫不是个不行的?不然,以着那杯酒里配着五石散的药力,他竟能定抵得住不要女人泄上一泄?”
“够了!”
司马师刹时锁眉,怒然一喝,他本不信真有男人在药力之下还抵得住那女人撩拨,就如眼下这宁翠见他怒了,便是将那丰满的身子贴住他的胸膛,风情无限的说:“公子息怒,不是说奴婢与她像么?奴婢自更是比她会让公子舒坦!”,他便觉凌乱的心绪需要个安抚的温柔乡……
他将她粗暴的摁在案头,撕烂那刺眼的鲜艳衣裙,可这一番洪流之后,心里却更是空落起来,心里眼里都浮着那张清丽的小脸,还有那大大的眼眸中闪动着的灵光……
内心又在狂浪般咆哮,他却只觉一阵疲乏浓重袭来,本是想让管妙看看男人的本性,可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让管妙更觉着男人也是可以如此的专情自律,眼下怕又更欣赏了那夏侯玄几分吧?
虽说历史上夏侯玄就终将是他司马师的手下败将,可距夏侯玄那本该的死期还是太久,他觉得真有些等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