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牵连同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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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连同事
随后的几天，秋水日子过得顺风顺水，每日乞讨所得，都和大部分丐众差不多，稳定在七十到八十文之间。一旦到达这一区间，便和楚小寒去小树林里掏鸟窝子蛋。
为了避免再次发生意外，两人在那颗树上做了记号，换别的梧桐树攀爬，避开那只愤怒的小鸟。楚小寒负责爬树偷蛋，秋水在旁边生火刨坑。
两人依靠在树干上吃着鸟蛋，聊着天，好不快活。
在这期间，秋水得知楚小寒并非她误会的那样，主动讨好胡大蛮，刻意套近乎，是有难言之隐。
一个月前，北坡烧酒坊老板的儿子在小树林放风筝，不想风筝缠到了树枝上，眼巴巴地看着风筝却碰不着，嚎啕大哭起来。没过多久，见儿子迟迟没回家，烧酒坊老板急了到处找。
村民们热忱，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帮忙一起寻找。不像现在独门独户的，邻居姓啥都不知道，为方便起见，一律统称为“隔壁老王”。
作为在烧酒坊打零工的楚小寒，也列在其中，当时几乎惊动了整个北坡。
后来楚小寒跟着几个村民进入小树林，终于找到了执着守在原地，等待求援的小娃子。小娃子性子倔得很，不把风筝从树上取下来，说什么也不肯走。
最后没办法，楚小寒以前在家跟姐姐学过爬树，由他爬上去将风筝摘下来，一场风波就此停歇。
然而，正是这次爬树，无意间将他和胡大蛮的妻子张彩凤联系在一起。
当时大伙见孩子安然无恙，纷纷离去。胡大蛮一家也住在北坡，她妻子张彩凤闲着没事干，也加入了帮忙找人的队伍，发现楚小寒是个乞丐，便上去客套地问了他一句有没有受伤。
楚小寒在北坡待久了，见过她几回，知道她是胡大蛮的妻子，通常都躲得远远的，怕万一哪里得罪她迁怒了团头。他在身上随便拍了几下，示意自己没事。
这么一拍，事情就来了。可能楚小寒在摘风筝的时候，无意间触碰了树上的鸟巢，两颗鸟蛋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了他布褡子的口袋里，在身上随手一拍，口袋一斜，鸟蛋就掉落在地上的厚树叶上。
张彩凤捡起鸟蛋横看竖看觉得挺新鲜。楚小寒见她喜欢，就送她了，当时也没在意。
没想到第二天，胡大蛮亲自跑到烧酒坊来找楚小寒。这时，他还没放工，正扛着酒坛子干活。胡大蛮和老板私下交流了两句。老板把楚小寒叫过来，让他和胡大蛮在屋子里单独待一会，当作休息。
活干到一半还有休息，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好事，楚小寒第一次和团头独处，也不知道来找他干嘛，心里直发怵，把头埋到胸前，一副小孩犯了错，等待责罚的样儿。
胡大蛮笑嘻嘻地说，昨天彩凤把两颗鸟蛋煮了吃，觉得相当美味，以后要是能经常吃到，一定会很开心。她开心了，胡大蛮也就开心；胡大蛮开心了，丐众也会开心；丐众都开心了，楚小寒也一定会开心。他还笑着问楚小寒，是不是这个理。
这分明是假公济私，拐着弯儿要楚小寒帮她妻子掏鸟窝子蛋，除了答应，没有其他选择。
胡大蛮不愧是团头，公是公，私是私，分得一清二楚。他有求于楚小寒，自然不能亏待了他，思忖片刻说，每七天给他家送七颗鸟蛋去，剩下多少都归楚小寒所有。要是楚小寒自己不爱吃，也不能白白浪费，若是他同意的话，开个价他全收了。
后来，他又捋着胡须想了想，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妥，改口说剩下的鸟蛋会替他找好主顾，顺便让他发一笔小财，唯一的要求就是这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那个孙员外，便是胡大蛮替楚小寒找的主顾。双方约定等楚小寒存够了十枚鸟蛋，去他府上找家丁。——据楚小寒描述，那名家丁就是当初把秋水赶走的那位——家丁会给他十五文铜钱，十文作为交易酬劳，剩下五文作为馈赠，当作赏钱也好、辛苦钱也好，反正就是白送的。怎么着也不能对不起孙员外“大泽邑首善”的美名。
因而，楚小寒掏鸟窝子蛋，私自背着丐众做起小本买卖，是情非得已，实属无奈。
秋水原本以为，胡大蛮和如今一些半死不活的小公司老板没什么区别，喜欢假公济私压榨员工劳动力，让他们为自己干点私活。比如替老婆跑跑腿、买买东西之类的繁琐杂事。
她万万没想到，楚小寒有幸得到胡大蛮的厚待，仅仅是因为张彩凤喜欢吃鸟蛋。秋水不会爬树，就算会爬，见到昨天那样的情景，也不敢爬了。
“小寒兄弟，”秋水心中不解，假装若无其事地问道，“团头不许你告诉别人，你为什么说给我听？”
“秋水兄弟，”楚小寒愣怔了一下，似乎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挠着头皮傻笑说，“我也不知道，兴许是和你聊得来吧。一看到你，就想起家里的兄弟姐妹，见不着又念得紧，有意无意把你当作弟弟看待，就一心想着把你照顾好，不忍看到你被人欺负吃了亏。”
楚小寒的话实诚无华，让秋水深受感动，不禁令她联想到，当年母亲想要生二胎，她死活不同意，说母亲生了二胎，会把爱分走一半。
此刻她心中颇有悔意，有了弟弟或妹妹，母亲的爱会被分走一半，这话没错；与此同时，她也将得到来自弟弟或妹妹的爱；那么这个世上将会多一个爱她的人，只怪当初自己年纪小，死脑筋。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也不晓得“杏花楼黑八仙”是否被尽数抓获，母亲是否整日以泪洗面。若有了弟弟或妹妹，这会儿还能替她分担，照顾好母亲。
今天是送蛋的日子，楚小寒带秋水经过一排排小作坊，来到北坡农舍前，指着其中一座约摸比破庙还小的茅草屋，告诉秋水，这里便是胡大蛮的家。院子只有养土狗的那户人家一半大，但篱笆栅栏成色很新，看起来新建了没几年。这当口，胡大蛮穿着破褂子，正坐在院子里，和周围几个邻居喝着酒，聊着天。日子过得惬意悠哉。
楚小寒刚要拉着秋水往里头走，被她及时拦下。楚小寒一片好意，可胡大蛮有言在先，假公济私的事情传出去，有损他团头在丐众里的形象。万一对方看秋水一无是处，岂不是要坑苦了她的小寒兄弟了。
“等等，你先进去打探打探，别急着帮我揽活儿。”秋水躲在农舍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面关照楚小寒。
“为什么？”楚小寒一脸茫然道，“前几日不是你让我把你介绍彩凤姨的吗？”
听楚小寒说起那晚两人畅谈人生的事儿，秋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怎么也掩盖不了心中的羞怯。起先她以为楚小寒脑子活络，会拍领导马屁，想分一杯羹；今时不同往日，而今她才知道，楚小寒所做的一切，皆是出于无奈。倘若对方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也就罢了；万一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不但自己热脸贴冷屁股，还要害了楚小寒。
下属得罪了领导，基本就没法在公司混下去了，何况得罪的还是老板。
“你跟团头这样说，”秋水在楚小寒耳边嘀咕道，“问他缺不缺厨子，我会做饭烧菜。”
张彩凤专爱吃稀奇古怪的东西，明显是个吃货。秋水前世家境一般，时常下班回来帮母亲打打下手，会烧几样简单的小菜。
“厨子？”楚小寒向秋水投去诧异的一瞥，问道，“这你都会？”
说到这里，秋水只能顺着原先撒的谎继续编下去，说她爹以前是做厨子的，看多了多少会一点，红烧肉、炸猪排这种家常小菜还是会的。
“红烧肉、炸猪排？还是家常小菜？”楚小寒猛然抬头，差一点惊叫出来，“秋水兄弟，你家以前日子过得真舒坦！”
猪羊牛肉，在这里是肉中的劳斯莱斯，贵达百来文一斤，普通百姓每月吃两顿解馋，已经实属不易。而且在古代，不论哪朝哪代，油都很精贵，炸猪排需要损耗很多油。
秋水一时说漏嘴，把它们说成家常小菜，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顺着往下说，这些都是在她爹干活的那家酒楼里偷学的，忙时还替他爹烧菜，食客吃了都说好。
“这么小就懂得帮家里分担，”楚小寒以敬佩中略带欣赏的口气说，“秋水兄弟，我真是没看错你。行，按你说的做。”
说完，楚小寒径直走向胡大蛮的家。秋水靠在树后面色绯红，心生愧疚，这谎越撒越大，何时能有个头啊。编故事不难，欺骗善待自己的小伙伴，良心这关真是过意不去。
楚小寒走进农舍，开怀笑声同时划上休止。待胡大蛮打发走几位邻居，收下鸟蛋，他便用试探的口吻，问他家要不要厨子，然后把秋水告诉他的经历复述一遍，着重强调她会烧红烧肉和炸猪排，根据自己的想象发挥，描述得像御前大厨一般，好像自己真的尝过似的。
胡大蛮白手起家，为人讲义气，从不亏待兄弟，硬是把大泽邑的乞丐聚拢起来，形成联盟，成立了“大泽丐团”，功不可没；经过二十多年的努力打拼，终于在这个房价丝毫不亚于当今现代的叶朝，买了地盖了房，娶了妻生了娃。爱情事业两得意，也算是圆满。
但团头毕竟是团头，没两把刷子还真没这能耐坐上去。为了讨好妻子，叫手下人上班时间打点私活，已是不厚道了。要是传出去，以钱七那心眼，保不齐把他给卖了。
楚小寒好意为秋水揽活，讨生计。胡大蛮可不这么看，摆明了得寸进尺，肉烧得再好，秋水她爹真是御前大厨，也不能收。团里的规矩不能坏，人人来巴结讨好，有失威信，以后不好服众。
胡大蛮当着张彩凤的面，断然拒绝了楚小寒的请求，严厉叮嘱他，脑子放聪明点，别没事找事，到时候被人卖了还要替对方数钱；还有，鸟蛋的事，要是说出去半个字，拐梃伺候。
一顿大喝声，连隔了老远的秋水都依稀听到几句，吓得躲在树后面大气不敢出，眼睁睁看着楚小寒被胡大蛮骂成了龟孙子。
这下可好了，马屁没拍到，拍着马腿。秋水没捞着半点便宜，还把楚小寒坑苦了。这事儿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怪她操之过急，怪她平时和胡大蛮接触得少，低估了他的人品。
她以为胡大蛮就一乡下土霸子，整天吃吃喝喝睡大觉，做个甩手掌柜；没想到人家还有情有义，真拿丐团当成一份事业；做老大应有的风范和伎俩，他哪样都不缺。
楚小寒未能完成任务，悻悻走回，对他的秋水弟弟心中有愧。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牵连同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