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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追索账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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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索账款
黑皮肤姑娘行踪不定,秋水广发英雄帖,让楚小寒和金玉屏两位好友帮忙寻找,一旦有她的动向,立即来报。
楚小寒回到了烧酒作坊打零工,盘踞北坡一带,没发现她的踪迹。冬天一过,青花婶的织绣坊处于淡季,进货少,平时叫几个绣工搬运麻袋,没有额外雇人;其他作坊也处在恢复期,工钱开得不高,秋水索性一门心思乞讨,收益也还好。她同样固定在北坡乞讨,一连好几天,都没有那女孩的消息。
找人这种事,交给金玉屏是再恰当不过了。她饱览山河美景,游遍大泽邑的每一处地方,只花了五天,就与秋水描述的那个黑姑娘不期而遇,暗自跟随,日暮西下,发现她从北坡官道西拐,向小丘邑方向离去。
秋水咽不下这口气,第二天早上特意起了个大早,那天没有衙门口领福利的任务,便来到官道的岔路上守株待兔,非要向她讨回公道不可。
这个岔口是小丘邑通往大泽邑的必经之路,功夫不负有心人,秋水蹲在路边腿都快麻了,终于看见一个黑不溜秋的身影,缓缓走来。
“黑大妹子,好巧啊!”秋水迎上前去,挡在对方身前,用拐梃戳着地上的小石子,脸上浮起诡谲的笑容。
“哟,还真是巧,原来是秋水啊!”来人低头走着,忽然眼前一黑,抬头一愣怔,发现竟是秋水,忙堆起笑脸。
她边打招呼,边双腿微移。这种脚底抹油准备开溜的动作,尽入秋水眼帘。上次吃了暗亏,吸取了教训,同样的错误犯两次,就只能怪自己没脑子了。
秋水一面笑意凝视对方,一面左摇右晃,转着圈儿,阻止对方前进路线。两人如同跳着探戈,模样滑稽可笑。
“黑大妹子,别走啊,咱们好好叙叙旧。”秋水率先开腔,绕着圈子走来走去,头都晕了,长跑、短跑都不是她的强项。
“我有事儿,要不改日再聊?”姑娘嬉皮笑脸地说道,脖子仍左探右盼,伺机寻找逃跑路线。
“别急嘛,我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秋水弟弟请讲。”
“不敢,论岁数,你是比我大些。不过,”秋水微张双臂,加强防守面积,用拐梃在虚空挥舞几下说,“我们只有一面之缘,相互称兄道弟恐怕不妥吧。”
秋水其实想来硬的,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可古人说话都这样,不管有理没理,总要先说一大堆废话,还要文绉绉的口气,就算骂人也要拐个弯,不然就是失了礼数,遭人口舌,有理变没理了。
“敢问黑大妹子,如若去肉摊买肉,分明讲好价钱,最后拿了肉不给钱会如何?”秋水问道。
“哪有这种事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嘛。”女孩回答。
“可要真是碰到无赖,拿了肉不给钱呢?”秋水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道。
“或许……或许人家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姑娘暗步后退,回答略有迟疑。
“会有什么苦衷呢?”秋水小步逼近,同时将拐梃挥得风声鹤唳。
“既然是苦衷,自是不能言明的嘛。”姑娘狡辩道。
“那你觉得卖肉的屠夫会怎么做?”
“不知,秋水小老弟觉得会如何呢?”
“剁了呗,还能怎么样?”秋水用拐梃在对方面前劈了几下。
“不至于吧?一块肉而已,搞出人命犯了事,要被投入大牢的。”姑娘下意识地把双手挡在面前,吓得闭起双眼。
“那要是只放点血,不出人命呢?比如剁根小指头什么的。”秋水向对方步步逼近,在自己的食指上吹了口气。乞丐做久了,什么无赖没见过,对付无赖就要用无赖的方法。
“秋水大爷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我把上次那顿饭钱都还你还不成吗?”姑娘经不起吓唬,见秋水双目迸发出熊熊烈火,当场崩溃,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嗯,这还差不多,上次那顿你可没少吃,花了我八十文呐。”
“两人合吃一顿饭,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我给你四十文,你说成不?”姑娘用询问的眼光看向秋水。
不说不打紧,一说就来气。那顿饭秋水一个劲儿在试探对方,菜没吃上几口,全下对方肚子里了。如今居然要和她AA制,太异想天开了吧。
“我看不成!”秋水果决回答,向她狠狠一瞪。
“行,八十文就八十文。”说着黑姑娘从衣服里掏出钱袋,数了八十文,老老实实双手奉上,交给秋水。
秋水想到她不仅坑了自己一顿,还讹了刘从义一顿。刘从义是秋水的恩人,好不容易逮到她,自然不能轻易放过,誓要为同事讨回公道。
“我看你肉吃过不少吧,再想想,还有没有从别的肉摊上拿了肉不给钱的?”
姑娘正要扭头离开,拐梃从斜刺里挡在她面前,当即一愣。
“有个叫刘从义的肉贩子,高高瘦瘦的,再好好想想。”
“有有有,瞧我这记性。”姑娘一拍脑袋,又从钱袋里数了一百二十八文,交到秋水手中。
“数够吗?”秋水不知道刘从义请她吃一顿,花了多少钱,又抬高嗓音问道。
“一文不少,不信你自己去问他。”姑娘收起钱袋,一路折回,往小丘邑方向屁颠屁颠地跑去,途中还栽了几个跟头。
秋水见她扭头逃跑,也长长吐了一口气,跌倒在地上,捂着胸口,抖着双臂,如野马狂奔的心迟迟不能平复。
她只想弥补损失,不得已扮作这种令人不齿的无赖相,抵挡其逃跑的当口,心里堵得慌,怕对方万一撒腿逃跑,或是和她干起架来,真不是该如何是好。
所幸那黑姑娘是个鼠胆之流,三言两语竟被她唬住了。
不管怎么样,那顿饭钱是讨回来了,还一并替刘从义挽回损失。
刘从义一般在市集乞讨,秋水拉着楚小寒一起向市集走去,一来把铜钱还给刘从义,二来把八十文铜钱花了。不义之财,不可久留,放在身上会寝食难安的。
路上,秋水把如何吓退对方的情景,对楚小寒描述得绘声绘色,好像自己做了一件见义勇为的好事。
“秋水兄弟,”楚小寒边夸赞秋水的勇气和魄力,边提出疑问,“照理说,一个姑娘家身上不该有这么多钱财啊?你说会不会是个扒手?”
楚小寒的提醒,使秋水警觉起来。回忆当初情形,好像的确有不同寻常之处;对方给秋水二百零八文钱,那钱袋还是鼓鼓的,估摸着最少还有三四百文;何况看起来她不像个乞丐,兴许楚小寒说的没错,对方果真是个扒手。
若是这样,可就要小心了。大泽邑民风淳朴,自她到来后,从未发生过鸡鸣狗盗之事。破庙天天大门敞开,若是遭窃,辛苦攒下一贯半钱,还有青花婶送的那身嫁衣,可就保不住了。
两人来到市集,碰上刘从义。秋水向他说明情况,并把一百二十八文尽数交还给他。刘从义听了秋水的描述,眉头深锁,总觉得对方不像个扒手,至于究竟是何许人,一时也揣测不出,但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刘从义为了感谢秋水,要把其中的一半酬谢她,被她断然拒绝,便再三言谢道别。
工作娱乐两不误,秋水和楚小寒在市集赶巧碰到金玉屏。她正坐在布庄门口休息,吃着绿豆糕,捶着双腿,看着往来人流发呆;身旁的大碗里,不时响起几下清脆的乐声。
中秋节,楚小寒请秋水喝茶,发生意外,为了救金玉屏,一壶上好的龙井就这么可惜了。今天八十文铜钱失而复得,不如请他们喝个茶,聊会天。总之,把钱花出去就行。
这种不义之财,不得傍身的迷信思想一直延续至今,何时起头,何时结束,秋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入乡随俗就好了。
同伴深知其理,也不和她客气,结伴往茶肆走去。此时已过中午,他们没在中午下馆子,不算破坏“八要五戒四不准”的规定,最多只能算工作劳累,歇息片刻。
工作劳累,适当休息是团里允许的,养足精神,才能更好的为丐团劳心劳力。
茶肆开门做生意,只要不是来闹事的,一概欢迎。三人识趣,身穿工作服怕对其他人造成不便,特意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店小二热情招呼,报了一长串茶名和价钱。秋水要了一壶黄山毛峰,整好八十文。
金玉屏从布褡子口袋里掏出一些绿豆糕分给二人,这些是茶肆对面的糕点小哥送她的,一个人吃不完。
三人喝茶吃点心赏风景,悠闲惬意。
为了避开中午时段,不违反团规,秋水和楚小寒在市集先乞讨了一阵,运气不太好,讨的都是铜钱,没讨到吃的。一般情况,中午是市集餐饮业最热闹的时段,摊贩店家都忙着做生意,没空施舍乞讨食物。
秋水饿着肚子,见了绿豆糕,便狼吞虎咽起来,先填饱肚子再说。
“水弟,慢点,别噎着。”楚小寒吃相文雅,在旁提醒。
绿豆糕很好吃,那卖糕点的小哥以前收摊时,也会给她点卖剩下的糕点,都是些压坏而品相不好的碎糕。金玉屏出马,到底不一样,眼下吃的都是整块四方的绿豆糕,棱是棱,角是角,还热乎着哩。
她点头应了一声,继续大口吃糕,趁热吃感觉就是不一样,要比啃又干又硬的冷糕,好吃一百倍。
“难得秋水兄弟喜欢吃,随他吧。”金玉屏细嚼慢咽,边喝茶边吃糕,或许因为在青楼待过的缘故,颇有贵妇风范。
“看你吃的满嘴都是,都多大的人了。”楚小寒起身凑前,隔着木桌伸手将指尖移到秋水嘴边,为她抹去沾在唇角的绿豆渣。
当指尖在丰润的双唇划过,掀起一阵短促的波浪,秋水整个人浑身一颤,猛地一呛,把嘴里的绿豆渣喷了楚小寒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