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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019章·旧都长安.4 ...
景泰殿中,龙涎香丝丝缕缕地盘旋而上,沾染着冰冷王座上的浮雕,是甜腻浓郁的香气。
萧殷坐在王座之上,翻看着手里的折子,而一旁的宫灯映出暖黄色的光投影在男子俊美的轮廓上,带着喜怒无常的莫测。半响,折子合上发出了沉闷的一声,萧殷抬起眼,目光锐利如鹰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我,嗓音沉沉地问道:“你来这里,是想为公子敛求情?如果是因为这个缘由,便不管不顾硬闯景泰殿,那也不必再开口求情。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寡人当你今日不曾来过,不然便让王后罚你扰乱寝宫之过。”
我跪在地上,紧张到手心里都是冷汗,眼神飘忽不定可却不敢抬头看向萧殷:“不,儿臣来……不是为这个。”闻言,父王批阅的动作一顿,递给大监一个眼神,大监便让宫殿中伺候的侍女轻声喝退,而他自己则在殿门口掌灯。
景泰殿一向便是南夏君王用来休息的寝殿,然而眼前的上位者哪怕是在自己的寝殿中防备隔墙耳目警惕得像是一只彻夜难眠的虎,可见那头虎在这座宫殿里呆的有多么憋屈。
努力地忍着嗓音的发颤,我攥着拳头,再次重复了一遍:“不是为求情而来,这次来,儿臣是来请求父王……”心脏在萧殷审视的目光下几乎快跳出了嗓子眼,我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心绪才抬起头正视着萧殷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儿臣这次来,是请求父王恩准儿臣和公子敛一同去东辽为质。”
话音落,便听到门口的大监倒抽了一口冷气,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一副我拿国家之事当儿戏的样子。
父王眯着眼睛看着我,殿里一度寂静一片只剩下流水计时的潺潺,然而我同从来寡淡无情的君王一直对视着。我虽然心里七上八下,可也知道若是退缩了半分,自己刚才说的话便真的成了儿戏。
半响,萧殷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而额头上隐隐有青筋的浮现。他垂下眸,继续批阅着奏折,面无表情地说道:“刚才的话,寡人权当没有听见,不要不知进退快回去吧。”
我眉目轻触地看着他,目光中隐然泪光:“可儿臣从来没有求过父王半件事,便是这一件事,父王都不肯允儿臣吗?!”
萧殷动作一滞,半响咬牙强自维持着平静说道:“你母妃不会同意寡人这么做的。她临去前,寡人曾允诺会照拂于你,你愿同公子敛一起当年寡人允了你,可你若是想跟着他一同去东辽,这一回寡人不会再任由你胡闹下去!”
听他谈及母妃,我心里噗地窜出一道火苗,一下子直起身子目光倔强地看着高座上的君王:“可我母妃她已经死了,就死在冷宫的水潭里,死在这汉宫的枷锁里!”
只听啪地一声,萧殷手里的折子重重地摔在了桌上,吓得大监连忙跪下来额头几乎贴在地面上。萧殷仿佛是一只被我踩到了痛脚旧伤的老虎,他眯着眼睛低沉着嗓音说道:“你以为,你个孩子能懂什么!”他腾地站起身来,走到我的面前拽住我的领子把我一把提了起来,而我倔强地抿着嘴,不肯在这个男子面前透露出半分胆怯。
“你知不知道东辽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以为你跟着公子敛去了那里,还能够再平安回来?”那个一向冷静到莫测的男子此刻仿佛痛恨我到了极点,连语气都是愤恨的,“你怨寡人不曾尽心待你,可你又如何知道因为你母妃的身份因为你冷宫的出身,你本就是别人的眼中钉,寡人这些年不曾过问你便是不想让有心人捏住了你的把柄!难道活在汉宫里是这样一件让人难以忍受的事,哪怕比去异国生死不保都还要叫人难以忍受吗?!”
我黝黑的瞳孔倒映出男子隐怒的面容,不明白为何他可以让萧敛作为质子去他口中生死不保的东辽,再多放弃一个我,又有什么好值得动怒的。
半响,我才忍不住带着哭腔直视着他的双眼,反问道:“父王这样说,是承认把哥哥当做一枚筹码,一枚同东辽交换的筹码,一枚可以随时丢之弃之的筹码了?!”
每个人都清楚去了东辽的人都会有什么下场,可萧殷还是在自己的子女中,选中了出身最低微的萧敛。
“你!——”萧殷扬手想要打我,可最终还是生生止住了放下了手。他松开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亦是公子敛自己的造化,怨不得谁,若是真要怪,也只能怪造化弄人!”
心里带着层层叠叠的失望,我捂着眼睛抽噎着问道:“若有一日,汉宫中有人想要儿臣的命,是否父王亦是如此说法,怨不得旁人,只能怪造化弄人?”
萧殷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所谓父王,哪怕父在前,可他仍是南夏身不由己的君王。我撇过头,笑容里带着几分微嘲:“既然如此,那父王请恩准儿臣同哥哥一起离开汉宫。”
萧殷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仿佛过了很久,久到光从男子的面容上从明亮转为暗淡,才停他淡淡说道:“大监,拟旨。”
心脏一下子落回原来的位置,我松了一口气俯身行礼说道:“谢父王。”
就这样,我如愿以偿地陪在了萧敛身边,哪怕代价是前途堪忧的无常命运——
一路上,大监都没有同我说话,而快到了关着萧敛的殿门前时,大监一下子停住了脚步,似是感慨地对我说道:“公主,你是奴才见过第二个在景泰殿敢这样对陛下说话,最后还能如愿以偿的人。”
因为来不及停下,我撞上了他的背,捂着有些疼的鼻子望着他,顺口问道:“那第一个是谁?”
大监嗤地一声笑了,说道:“是你母妃。”
我尚未来得及惊讶,大监挥手便让两旁的宫人将殿门推开,而他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道,“公主请吧,奴才便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也望公主自己好自为之。”他的眼神里沉淀着不以为然,似是觉得我刚才那般顶撞父王,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又或者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螳臂当车,愚不可及。
我顾不了那些人的目光,激动地提着裙子走进了大殿,然而下一刻身后的殿门便吱呀一声关上,带走了外面的光明。我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走在被书卷堆积的殿阁之中,绕过一层层的书架,便见到了我心心念念的少年。
萧敛手握着一本书卷端坐在矮桌前,淡然得就像是一首闲适的诗赋,不见半分慌乱与不安。
但是下一刻,他的平静就被打破了——
端坐在桌前的少年沉默地看着局促不安的我,双眼漆黑如同最深的夜色,沉沉不知喜怒。
萧敛沉默地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看得我有些狼狈地攥着衣角,眼巴巴地看着他:“哥——”不知为何,语气里带着几分心虚。
下一刻,少年腾地站起身大踏步走到我面前,拧着剑眉:“南笙你来这里做什么?!”不待我回答,他像极了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狼,一把拽过我的胳膊怒气冲冲地带着我绕过屏风就要往外走,“父王把我交换去了东辽还不够,他还要你一起去?绝对不可以,这一次绝对不可以!”
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挣开了萧敛的桎梏,像头犯倔的牛犊。萧敛被我挣开,却没有转过身,反而沉默地驻足站在原地,瘦削的背影就像是一场欲来的风雨。
我低头,抿嘴说道:“哥,是我求父王的。”
一句话散在昏沉的殿阁中,伴随着尘埃的悠然起伏。
萧敛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不容我任何执拗地拽着我手腕,在光影的明灭里引起尘埃的激荡:“你跟我去父王那里,我让父王他收回成命!”
少年的力气那样大,不容许我有半分反抗,然而他使了多大的力气,就表明他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滔天怒火。
我拍着他的手,整个人往下坠着不愿意同他走:“哥你清醒一点,王命不可违!这不是儿戏!”
萧敛转过身来怒视着我,双眸猩红斥责我道:“你也知道不是儿戏,你还这样胡闹!”
我红着眼眶直视着他:“我才没有胡闹!”
见我这样顶嘴,萧敛气得抬手扳过我的肩膀就在我屁股上重重地打了一巴掌:“你知不知道要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你知不知道,去了那里的人,到底过的什么日子!”
他一向待我极好,从来不曾对我冷过脸色,更不曾像今天这样罚过我。我心里的委屈像是洪水一般铺天盖地,忍不住咧嘴便大声哭了起来:“所以……你承认你去了就回不来了,对不对?你承认你要抛下我了,对不对!”
在我的哭声中,少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清亮的水泽溅落在地,溅起的,是片片尘埃的回荡。
萧敛猛地撇过脸,他抬起胳膊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浓着嗓音说道:“我回得来,就算被送去了东辽,总有一天我也一定可以回来夺回属于我的一切!南笙,你听哥的话,乖乖地留在这里等哥——”
还没有等他说完,我就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幼兽冲进他怀里,任凭泪水打湿少年胸前的衣襟,哽咽说道:“不,我不要等!母妃她说她在汉宫在冷宫这座牢笼里,等了一辈子!我不要像她那般,不要像她那般……在这个冰冷的宫殿里去等一辈子!哥,你舍得丢下我,可我舍不得你一个人去东辽,我舍不得!”
话音在空旷阴沉的宫殿响起,然而回音却久久不能消散,仿佛化作千万条光阴做成的丝线,鞭打在尚且稚嫩的心上,烙下无法言说的重量。少年将我紧紧地抱在怀中,脸颊埋在我的肩膀里,肩膀无法抑制地抽动着,而肩上衣衫传来的温度像是明火一样的灼烫。
父王那么多子女,可独独被交换出去作为质子的,只有母亲是家生子出身的萧敛。
虽然那是无法逆转更改的王命,但我还是舍不得让萧敛独自面对这样苛刻的不公。
三日时光匆匆而过,天空尚未清明,黄钟大吕声音悠扬,远送千里,隐隐覆着君都。
我们走时,婉嫔因王命不得来送行,阿福只好托人偷偷送来两个包袱,里面装着的是婉嫔和月和姑姑两人不眠不休为我和萧敛日后做的衣服。而这一件事中,我唯一愧对的就是阿福。临上车前,我抱着阿福的脖颈说道:“阿福,我会好好的,你不要担心我。”
阿福湿润着眼眶,拍着我的背,强颜欢笑说道:“走了,也好。你母妃从前总是跟我说,很想回到故乡越国再看一眼。就算你留在了汉宫,阿福也不能保护你……阿福相信,四殿下一定会好好照顾公主的。”
闻言,萧敛抿了抿嘴眉目坚定地对阿福说道:“阿福,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南笙的。”
宫里异常的平静,就像送去东辽的是两颗再普通不过的白菜,而不是父王的子女。
风吹起马车的窗帘,我探出脑袋看去,风吹得我眼睛胀疼,就在那种微微酸涩中,溶在朝霞里的雕阁画栏带着淡紫和金黄,如同往昔我在琅嬛山上看到的一样的漂亮。
萧敛端坐在马车里,从头至尾都未曾探出窗外看一眼,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我,目光似最沉寂的夜色,带着些许无望,带着些许悲伤,带着沉沉不可逆转的决心,但,没有泪光。
我转过头来看着他,微微一笑:“哥,你不再看一眼旧都长安吗?”
萧敛低头看着放在膝盖上的包袱,淡淡问道:“长安好看吗?……和从前我们在琅嬛上看到的,一样好看吗?”
我握住他的手,再次问了一遍:“哥,你真的不看看吗?”
他们都说,去了东辽的人大多回不来了。
凡是南夏的子民若是回不到故土,大概最想的便是旧都长安了。
却不想,我本来握住萧敛的手却反而被他握住。我怔愣地看着面容平静的少年,只觉得他的目光云淡风轻可又掀起了惊天骇浪,然而层层浪涛毫不留情地拍打下去,铸就的是深不可测的湖。
马车发出的轱辘声,一声一声仿佛轧在了人心之上。
“我们会回来的。”萧敛目光沉沉地看着我,他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脸颊,轻声道,“哥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名正言顺地回到这里的。”
说罢,少年便向后一仰靠着马车闭上双眼——他不看长安最后一眼,是因为那本就不是最后一眼。
终有一天,他会回到这个地方,回到这片毫不留情抛弃了他与南笙的故土,回到那座尔虞我诈拜高踩低的汉宫。他发誓,终有一日,他会回到这片曾把尊严浸没在尘埃里的地方,名正言顺地将自己失去的一切,连本带利地向那些人讨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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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病重孱弱的女孩,一个晚上几乎敲遍上渠所有的医舍。
可没有大夫肯理会来自汉土的少年,因为他身上没有一分钱。
而那不近人情的冷漠携卷着绝望,几乎碾碎了少年仅剩的傲骨与尊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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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019章·旧都长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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