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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法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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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正经的王爷,圣上派的人也带了圣旨和赏赐紧紧赶过来,
荆州府出了这样天大的一件事,知府府尹等等有头有脸的人都急急赶来痛哭哀悼,
一时间真是门庭若市,哀转久绝,张白圭也穿了素净衣服前去致礼,
世子正穿了一身孝服在灵堂守着,身后是十几个庶出的兄弟,世子很看不上他们,那些庶出的儿子们被王妃养怕了,什么样的都有。
又挤肥胖,一人站三个人位置,全身横肉,顿都蹲不下来的。
也有极其瘦弱,眼眶发青、脚步虚浮被酒色掏空身体的。
庶子中若有人物齐整的,也是大字不识一个,如同山野莽夫,毫不知规矩礼仪。
内中还有一人,竟然瘸了腿,一走一晃,姿态可笑。
张白圭默默叫了一声“做孽”儿子里稍有出息的都被王妃磨坏了。
这些庶子们,在灵堂内缩头缩脑不敢动弹,只听司礼说“哭”便放声大哭,“行礼”又连连磕头,皇家规矩大,一样一样都有规定,最是繁缛。
呆了一下午,世子又累又苦,眼泪也挤不出来,便悲伤“病了”进房歇息去了。剩下的儿子们还在外面三跪九叩,手舞足蹈。噗噗噗的磕头出声,简直要弄得灰尘满天。
张白圭恭谨行礼,一下午折腾下来,也不由得头昏眼花,正在疲乏间,猛然想到了紫苏。
这样耗费体力的场合,不知道她一个弱质女子怎么坚持得下去。
庶子们正在灵堂跪着,已经娶亲的儿子也拖儿带女回来磕头。
庶女约摸二十来个,也是满满当当跪了一偏殿,只是不叫外男看见。
紫苏八岁,尚还很小,可是不敢乱来,怕冲撞了贵人和规矩。
忍住好奇心,十分乖巧听话。叫哭便哀哀痛哭,抓心抓肺的做样子。
可是紫苏跪久了,实在觉得膝盖实在跪不住,没办法只得想个主意。
再次下跪时,便做出哀伤过度的样子俯下身去,像哭得直不起身来。只用双手撑住地,让腿脚得点休息。
别的姐妹见了她这样哀痛都有些奇怪,不好被她比下去。一个个也学着做出哭得跪不住的样子。
没曾想发现了新大陆,扑下去竟然这样省力,于是一个带一个竟然扑倒一大片。
自然,这都是她们这群年龄尚小,或者不知计较的女儿才这样。
再有那稍微年龄大点的,掂量着身份,快到王妃安排出嫁的女儿们,依旧跪着,不敢放肆,委屈自己,好在这人来人往的时候,博一个孝顺名字。也有那怕被看了笑话去的女儿,老老实实跪着。
膝盖火辣辣刺着疼,时间变得满起来,每一秒都难熬。小姐们心里想着,若有个妈妈在旁边支撑也好,谁教宁王女儿太多,白翻翻跪了一屋子,妈妈若都来,哪里挤得下。
不多时,便有几个跪晕了被抬出去,引起宾客啧啧称奇,只说教导有方,儿女孝顺。王妃面上有光,抹着眼泪点点头。
紫苏一看着了急,也想昏倒被抬出去休息。
但又不敢,这样的大事,若表现不好以后还有得苦头吃呢。
王妃独掌大权,又请了娘家姐姐来帮忙理事,只是往来事物太多,应接不暇。
说起那堆女儿,便忘了,直接一挥手,让她们从早跪倒晚了。
张白圭的担心是应该的。
到了下午做法事,庶子庶女们又跪了三个时辰,紫苏下面的软垫也不是软垫了,活像跪在针上,腿脚也不是自己的了。
正在麻木难忍的时候,又要做法事。儿子一场女儿一场,地上画着巨大的法阵,要儿女们拿一根香跟在后面走,法师跪拜儿女们便跟着跪拜,法师鞠躬便跟着鞠躬。
紫苏还不知道后面有这样的磨难等着她,光是从软垫上起来就废了力,膝盖窝生疼,疼得人脑子发亮,比抽筋还尖锐一百倍,只能歪斜着嘴脸勉强动一下,果然,耳边一屋子鬼哭狼嚎。
倒真是哀哀欲绝、情真意切起来。
这些女儿们为什么死了父亲不哭?
除了母亲受宠的,其他女儿们,从生下来大多连父亲都没见过呢,老宁王哪有功夫管她们,知道生过这个女儿就不错了。
法事继续,女儿们又被拉去在法阵里按大小排好,一共二十五个女儿,
紫苏排十四,前面最大的是四姐,因为离得近就回来了,还有远嫁在天南海北,赶不回来的几个姐姐。
长长的女儿队伍,紫苏好奇往后看。末尾还有几个刚刚会走的,甚至还在襁褓里的婴儿,只会啼哭,由奶娘抱着行礼。
这漫长的法阵便开始了,紫苏跟着法师的路线转一圈,转两圈,直到转昏了头,
心里有些恶心,发现还早。
又是半个时辰,紫苏彻底坚持不住了,又不知怎的,前面突然四处乱窜起来。
紫苏也慌了神,怕自己出错受罚。
只好紧紧贴着前面的人,跟着跑起来。一会往这里一会往哪里,法事也四处乱跑,不知有什么讲头。
女儿们都戴着孝,麻布乱飞。云里雾里不知谁是谁了,
紫苏干脆一本正经的乱跑起来,谁也顾不上谁。
好一番兵荒马乱。
唢呐队的鼓点,突然又疾风暴雨起来,
噔噔噔噔又快又密,叫人心慌意乱,那些同样戴孝的人又开始往外跑,紫苏实在不明所以。
前面的法师竟然又开始驱赶着她们,要出了划在地上的格子,说已经送老宁王到了什么山,不能跟生人,要女儿们们立刻离开。
突然一个道童大叫,赶快出来,紫苏才明白了,三蹦两跳跟着众人出来了,法阵内剩下七八个女儿也出来了。
紫苏跟着乱跑,不停撞到人,也被人撞倒。
只见那法师披着僧袍,将手里的青大舞起来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五颜六色的青也随之乱舞,噔噔噔噔,噔!最后一下鼓点拼命一凿。
室内众人噤若寒蝉,紫苏紧张着不由得跟着脑袋一矮,瑟缩了一下。
那当中的大法师便大声威严的念出一段咒语来,又快又绕根本听不清,渐渐开始重复了,先是重复一小段,再是重复一小句,最后便是重复那最后几个字。
又是一声猛烈的磬响,法师便收住了,缓缓吐纳,拿着一大挂青悄然离开法阵。
紫苏看得目瞪口呆,觉得这没见过面的爹死了也不错,虽然跪得要命,又非要哭,可是竟有这样热闹的戏法儿看,也算难得了。
女儿们的事情还不算完,又是守着大火盆烧纸,紫苏一把抢在前面,蹲着比跪着好多了 ,只是火旺有些人,纸钱的灰也吸入不少,感觉气管里面梗住不舒服,也有些害怕,悄悄退后了点,不敢再叫烟灰吸到身体里。
正是这个时候张白圭看见了她,紫苏也一眼张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