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天不由命》袖里糖

41、态度

　　“我听说你把彦青舅舅舅妈整了？怎么那么冲动啊？他们还一直说要报警，彦青跟我说，他好不容易安抚了舅舅舅妈，一直跟我说你们的不是。”叶栗一边把肉往锅里下，一边啧啧称奇：“我还从来没听说过你整人的，为什么啊？”
　　南霑和严瀼坐在一边，严瀼条件反射去看他，南霑则是拿起筷子涮肉，不为所动，“他们活该，再说，我出人出力出时间，一点儿回报都没有，心里不痛快，整整他们怎么了？”
　　叶栗话虽那么说，但更多的似乎是好奇，不是生气或者愤愤不平，而且叶栗看起来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证明不是什么大事，严瀼放了心。
　　“我也不知道原来彦青从一开始就只打算让你无偿帮忙，明明我还故意说了你费用很高，他还说他觉得很荣幸呢，现在事情解决了，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啧啧，看来这人啊，光长得好看表面看起来人品不错还是不行。”叶栗看向严瀼：“严瀼哥，你说是吧？”，还往他碗里夹了一片肉。
　　严瀼不知道说什么好，笑笑：“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他没什么一直来往的朋友，叶栗这种自来熟并且没有一丁点儿不经意透露出来恶意的结交方式，几乎是给了他无数个不能拒绝的台阶。
　　叶栗灿然一笑：“不过你放心，我哥不是这种人，可以放心交往。”
　　“……”
　　严瀼看了一眼南霑。
　　南霑给妹妹夹了菜：“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语气故意严厉，但分明是笑着的，一看就是开玩笑。
　　叶栗撒娇嚷了起来：“我不爱吃菜！我要吃肉！肉！”
　　南霑继续下肉，一副怕了她的样子：“好好好，这次给你给你，都给你。”他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两份儿肉。

　　南霑送叶栗回家，严瀼提出自己先回去，结果被两人否决，南霑去开车，他和叶栗站在路边等。
　　叶栗对他眨眼：“你要体谅我哥，他心情不好，又觉得我烦，只能麻烦严瀼哥你在这个时候多陪陪他了。”
　　“……”
　　南霑哪一点儿表现出心情不好了？明明这顿火锅吃得很开心啊。
　　“是真的。”叶栗看他不太信，再次强调：“他还从来没有用自己那些法术整过人呢，我爸从来不许他这么做，这次破例，他虽然不肯说，但肯定没那么简单，只是他不肯说，我也就不问了，我哥这个人吧，真没什么坏心眼儿。”
　　叶栗抬眼瞅他，“严瀼哥，我说这些你也不需要有什么心理压力，其实，你是直男吧？”
　　跟一个姑娘在公共场合随意聊这事儿，严瀼有点儿懵，但很快反应过来，也不想糊弄她，快速点了下头。

　　“我看得出来。”叶栗叹了口气，“但我也看得出来，我哥是真喜欢你。”
　　“为什么？”虽然这问题不该他问，但仍旧好奇，南霑跟他，如果真谈起感情，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可是，南霑这么个神人，又怎么会对他这个普通人一见钟情？不是他贬低自己，但南霑又不瞎，条件也不错。
　　叶栗说起来不自觉就笑了：“喜欢一个人，怎么能藏得住呢？而且，通常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现在是处于谜团深部，我哥也是，你们两个心里都是乱的，但我能看得清楚。”
　　她发现严瀼没说话，偏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因为她的话有些动摇。
　　“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清楚我哥是什么样的人，而且他真的很好，如果你们两个错过了，我会觉得很遗憾。”

　　严瀼问她：“既然你知道我是直男，就不担心我伤害你哥吗？”他问这个纯粹是出于好奇。
　　“第一次见你，我确实担心。”叶栗也不藏着掖着：“但是那时候我们算起来还是陌生人，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你说的时候，我哥就看出来了，警告我不准管他的事，你说我只是有了那么一个想法，他就看出来了，而且还专门警告我，他得有多喜欢你啊。”
　　严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后来我也不敢轻举妄动，你别看我看起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上心，但其实，我哥是我的亲人，我当然很关心他的事，我也希望他能开心幸福。”
　　“我知道。”严瀼低头，“那你今天怎么又跟我说这些了？”
　　叶栗突然笑了，“因为我发现……”她神神秘秘地说，“你对我哥的态度不一样了。”

　　当头棒喝。
　　“我？我哪有啊？”严瀼当然不承认，“我对他一直是这样的态度啊。”
　　叶栗笑嘻嘻地；“你不用承认，也不用不承认，我看得出来。”
　　“你……”严瀼一时语塞：“你怎么看出来的？总有基本依据吧？”
　　叶栗笑得合不拢嘴：“基本依据？很多啊，眼神，语气，肢体动作……”她真的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这都是基本依据啊。”
　　严瀼急得一时说不出什么重话来反驳。
　　叶栗拍拍他的胳膊，“放心啦，这些我不会跟我哥说的，等他察觉，说不定你们两个就成了。”
　　“察觉什么啊？！你……”
　　叶栗哈哈大笑，“严瀼哥，你这样气急败坏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不知不觉间，南霑已经把车开到了他们跟前，打开车窗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妹妹，和急得脸红却好像说不出话的严瀼。
　　“秘密。”叶栗对着南霑神秘兮兮一笑。
　　南霑也不继续追问，多看了严瀼两眼：“上车。”
　　先把叶栗送回家，只剩下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候，南霑才开口问这件事：“你们两个趁我去开车的时候在说什么？怎么好像你很生气？她都跟你胡说了些什么？”
　　严瀼一晚上都在想叶栗说的那些话，就一直担心南霑提起这件事，没想到还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没什么。”他想随便糊弄过去。
　　南霑弯弯嘴角，也没有追究的决心：“她说什么你都不用放在心上，我妹那个人，口无遮拦的，你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不会。”

　　南霑不再说话，严瀼趁他开车的时候偷偷观察他。
　　难道真的自己不知不觉中对他变了态度，却还不自知？
　　难道真是旁观者清？叶栗说的是对的？
　　那也……太可怕了吧……
　　我是直男，我是直男，我是直男……
　　严瀼默念了好几遍这四个字，像某种仪式，用于安抚自己的内心。

　　“为什么？”
　　“嗯？”严瀼被对方的三个字猛地拉回飘远了的思绪。
　　对方看他一眼，“为什么心不在焉？还一直偷看我？”说完笑了，笑得过分美丽。
　　“我哪有偷看你。”严瀼没好气地说道：“我是光明正大地看你。”
　　南霑笑得开怀，“对，所以你为什么要光明正大地看我？”
　　他偏头露出近期已经少有的痞气，像小时候拦着低年级同学收保护费的坏小子：“难道，爱上我了？”
　　“放屁。”严瀼瞪他一眼。
　　南霑也不计较，笑笑没说话。

　　回想起来，每一次好像都是这样，南霑对外，也就是对客户，都是温和可亲，但从来都不是那种好相处的人，总是戴着假面，没人看透他到底在想什么，想怎么做，可是，自己无论怎么放肆，说什么不礼貌的话，他都一副不介意，没关系，都可以的态度。
　　严瀼从来不知道南霑给他设立的底线在哪里。
　　看他又在发呆，南霑正经起来：“你到底怎么了？我妹那个死丫头，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严瀼眨了眨眼睛：“她说我可能喜欢你。”
　　南霑不自觉瞳孔放大看他一眼，猛踩刹车，把车急刹车停在路边，还好这条路目前车不多，否则就太危险了。

　　严瀼吓了一跳：“你不至于吧？！很危险诶！”
　　“至于，怎么不至于？”南霑突然靠近他，兴致勃勃：“你刚刚说什么？”
　　严瀼再开口说这件事，突然变得难以启齿了，兴许刚才是这人在认真开车，他可以当做玩笑话随便说出口，而不用负责任，也不用当做一件大事来对待，但是，现在这人把车停在路边，大张旗鼓正襟危坐准备跟他讨论这件事，他就完全说不出口了。
　　南霑也不难为他，干脆自己重复：“她说你喜欢我？”
　　严瀼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跟他纠正：“是可能，她说我可能喜欢你。”
　　怎么能把最重要的两个字去掉呢！

　　“都差不多。”南霑不以为然，情绪高涨，“然后呢？你说什么了？”
　　严瀼直起身子，气鼓鼓地：“我说没有。”
　　南霑咧嘴，笑得像个孩子：“死鸭子嘴硬。”
　　好像完全确定这是个事实一样。
　　他重新发动车子，嘴角全程没放下来过，但再也不多嘴说话了，似乎完全沉浸在严瀼喜欢他这件事情里。

　　严瀼想纠正他，但又觉得人家已经不提这件事了，他再提，显得一个大男人小肚鸡肠。
　　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辩解不好，不辩解默认了也不好。
　　“我问你个问题啊。”严瀼试探性开口。
　　“问吧，宝贝儿。”
　　严瀼气到不行，“别这么叫我！”
　　“好吧，宝贝儿。”
　　故意的！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严瀼深呼吸几次，强行压下想打身边这个男人的冲动。

　　“好啦，问吧。”南霑好脾气地开口安抚他，他们这样的相处模式，或许在外人眼中看来，真的像两个情投意合的小情侣。
　　“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别人？”
　　南霑又笑了，邪性肆意，“你很在意？”
　　“放屁。”严瀼觉得拜他所赐，自己的情绪管理是越来越差了。
　　“没有。”南霑说完回头看他：“我只对你一见钟情。”
　　严瀼心突然软了一下，小声问道：“为什么啊？”
　　南霑温柔地看着他：“如果一见钟情还有理由的话，怎么能叫做一见钟情呢？”
　　他刚才的坏小子特质突然统统消失了，现在就像个成熟的，温柔的，善良的大人。
　　“或许我们之前，也有因果的联系吧，又或许，我们遇见的时间，刚刚好。”
　　他说完，迟疑了一下，用右手牵住了严瀼的左手，严瀼一惊，就想撤出来，被他紧紧握着，怎么都不放。
　　再看始作俑者，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严瀼也不挣扎了，任命似地瘫在座位上，小声嘟囔：“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