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天不由命》袖里糖

46、催眠

　　“不用换鞋，随便坐。”于珊倒了两杯水，转身回来发现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不说，严瀼左右看着别的地方，装模作样观察房子摆设和装修，太过刻意反而很容易看穿，南霑时不时往他那边看，总是欲言又止，严瀼左顾右盼其实是在躲他的目光，看起来并不想听他说话。
　　见她过来，严瀼明显松了一口气，于珊将水杯放在二人面前。
　　“做我们这行，什么都讲究个因果，既然从回忆里提练不出来，我们就需要走到回忆里，重新提炼。”于珊看着严瀼说道。
　　“走进回忆里？”严瀼有种不相遇的预感，“是要……我再做一次噩梦？”
　　“意思差不多，但是那样太危险，如果有东西缠上了你，想置你于死地，上次你逃脱，对方肯定已经有了更周全的准备等着你，所以……”于珊看向南霑，“这段时间你只能让南霑寸步不离地跟着你，才能勉强保证你的安全。”

　　严瀼低头轻轻叹气，他看出来了，于珊就是在给他们两个制造机会，算是放了一个不得不下的台阶。
　　“所以呢？珊姐你打算怎么做？”
　　“南霑有没有告诉你，我会催眠？”
　　严瀼点头，瞬间领悟中心思想：“你是说，催眠？”
　　“没错。”于珊眼睛一亮，喜欢他这反应能力：“一般人解决问题的催眠呢就是普通催眠，像电视剧里的那种很简单的，但你这个算是特殊情况，要做些辅助。”
　　严瀼眼睛转了转，“我什么都不会。”
　　“没关系，南霑会，我需要他的符。”于珊垂眸想了一会儿：“而且，我还需要他跟你一起回到你的记忆里。”
　　“一起？”严瀼忍不住偏头去看南霑，南霑对他轻轻一笑，严瀼马上移开目光：“听起来好像也不是绝对安全。”
　　“南霑会找到回来的路，他跟别人不一样，只有他跟你在一起，你才算是安全。”

　　于珊准备好东西，跟南霑在桌子旁边说些严瀼根本听不懂的话，南霑画了两张符，于珊拿着两根蜡烛和符纸重新回到沙发旁边，对严瀼说道：“你躺下吧，不用紧张。”
　　严瀼听话躺下，好奇偏头看他们那边在做什么，发现因为地方不够，南霑是坐着的。
　　于珊正给他介绍任务：“我的目标是让你们两个回到他最有用的记忆里，但是有可能有偏差，你只负责收集信息，一个小时的时间。”她把一张符纸塞到南霑手里，“无论你收集了多少有用的信息，或者根本没有有用的信息，都要带着他回来。”
　　南霑应了声。
　　一个小时……
　　感觉时间还挺充足的，但是……“我们怎么计算时间啊？”
　　“等他手中这张符纸燃尽的时候，时间就到了，千万不要停留，符纸燃尽，你们基本上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于珊叮嘱道。
　　“哦……”严瀼有些不安。

　　“别怕，我陪着你。”南霑看出了他的不安，出口安抚道，严瀼没吭气儿，等到觉得自己其实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再准备开口又好像晚了，算了吧。
　　准备工作似乎结束了，于珊变得严肃认真起来：“这次你们去的可能是你上一次的梦境，但更有可能不是，凡是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全都是假的，就行了，千万不要沉溺于其中。”
　　“我知道了。”严瀼郑重回答道。
　　“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我有点担心你不明白这件事的危险性，如果是你一个人，回来应该不成问题，因为是你的记忆你的梦，但如果错过了回来的时间，你或许可以全身而退，南霑就会永远留在那里了。”

　　严瀼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愣神，他想说，要不算了吧，不去了，他不想为任何人的安全负责，尤其是南霑，但是这件事不解决，南霑也还是要跟着他陪着他，问题摆在那里是肯定要解决的。
　　“珊姐，别吓唬他了。”
　　于珊回头看向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我这是在吓唬他吗？是不是事实你自己不比谁清楚？”
　　严瀼深吸一口气，坐起身来，“有没有其他什么方法啊？这样太危险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于珊抱臂看着他们，刚想开口，被南霑抢先夺走了话语权。
　　“严瀼，这不仅仅是你做噩梦的事情，也许这一次，会连你为什么会见到鬼的原因，都能找到。”
　　南霑的话吸引走了严瀼的全部注意力，同时也让他产生了浓厚的疑惑。
　　如果于珊一早就可以帮他找到原因，为什么南霑从一开始不带她过来呢？

　　“梦里见。”微笑着说完，南霑靠着沙发仰着脑袋，闭上了眼睛，像是要小憩一阵子一样轻松。
　　严瀼有些生气，南霑这个人瞒着他太多东西了，明明最近才开始对他的各种进攻讨好已经没那么排斥了，今天才发现人家根本没有当他是自己人，什么都藏着掖着不说，搞得他现在进不能进退不好退。
　　于珊无奈地对他笑笑，“准备开始？”
　　严瀼躺下，赌气一般地闭上眼睛，“开始吧。”
　　两人听着于珊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悠远，越来越像是远古梦境中传来的回音。
　　“手上的符纸快要燃尽之前，一定要赶回来，千万不要过多停留，尤其是你，南霑……”
　　严瀼还在想怎么可能会这么顺利睡着的时候，再睁开眼，发现眼前已经换了天地。

　　他在大街上站着，站在太阳底下，周围人行色匆匆，阳光照在身上还没有正午时候那么炽热，而且看起来身边那些都是赶着上班的上班族和上学的孩子。
　　他猜测是在早上。
　　不过这是哪里？他站在这里做什么？
　　正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看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同样迷茫的人影。
　　他看到南霑的同时，对方也看到了他。对他一笑，对着口型，严瀼好不容易读懂了。
　　“站在原地，别动。”
　　严瀼局促地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南霑就过来了，严瀼眼睛看向别处，哪里都好，就是不看他，南霑自来熟：“这是哪儿啊？”
　　严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南霑没有责怪他，当然，南霑从来不会责怪他。
　　虽然据于珊所说，这是他的记忆他的梦，但是他也不会记得过往每一天发生过的事情啊。
　　可是他知道现在两个人漫无目的站在这里一定是浪费时间。
　　“这里有什么能证明时间的东西吗？”严瀼希望尽量降低南霑留在这里有可能发生的危险。
　　“没有，珊姐说这其实是片段性记忆，不够稳定，没办法简单用时间归纳，这样，我们往前走走看，你最起码要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怎么会在这里吧。”
　　“嗯。”

　　严瀼沉默走着，左右张望，希望能看到有标注性的建筑，或者可以看到能证明时间的特殊事件。
　　南霑走在他旁边，突然开口：“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严瀼有些慌张，姑且强装镇定：“怎么会，没有，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南霑咧嘴一笑：“这就是确凿的证据，如果你真的没有生气，你一定会气急败坏地说，‘放屁！’”
　　严瀼瞪他：“我平时这么粗俗吗？”
　　南霑看起来心情好了很多：“是啊，但是我很喜欢。”

　　听见他说这个，严瀼又不想说话了，脸色变了变，往前继续走，南霑拉住他的胳膊，迫使他面对自己。
　　严瀼无奈回头看他，“我们现在是在浪费时间，珊姐说只有一个小时。”
　　南霑才不听他的理由，自顾自地说话。
　　“我知道你觉得我有太多的事情瞒着你，有太多你不知道的东西存在，但是……有些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有些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或许我是有很多秘密，但是我说喜欢你从来都是认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严瀼叹了口气，“那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和珊姐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明明知道她或许可以帮我找到我看见鬼的原因，为什么却从一开始没有带我见她？好吧，反正刚开始我们也不熟，不带我见她我可以理解，或者为什么没有介绍我来找她？”

　　南霑看着他半晌，严瀼扯开他的手，“就这么个问题你都回答不了吗？”
　　他知道自己可能有些无理取闹，但这些事南霑既然想放到台面上来说，就要面对这样的质问，可对方没有回应。
　　“等回去再说吧，先办正事。”
　　严瀼转身沿着道路继续走，刚踏出一步。
　　——“我舅舅是冥王。”

　　严瀼身体瞬间僵在原地，不能动弹，好不容易没那么僵了，看到南霑走到他前面来。
　　“你……你说什么？”他颤抖着问
　　他当然听到了，不仅听到了还听得一清二楚，但还是忍不住询问。
　　因为他觉得这件事太不可思议，根本不在常人能接受的范围之内，而他只是个平常人。
　　“我舅舅是冥王。”南霑又重复了一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的生活很复杂，我经常在想，是应该推开你，还是应该也把你拉进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