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天不由命》袖里糖

47、车站

　　严瀼瞪大眼睛站在原地，半晌才稍稍移动了一下僵硬的双腿。
　　南霑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不忍，“我知道你可能已经对我失去信心了，但是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只是……有些事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他向前走了一小步，严瀼没忍住后退了一步，南霑脚步立刻停下，沉默看着他，眼神中的受伤一清二楚。
　　严瀼为自己的条件反射感到愧疚，这……换了他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可现在站在对面的人是自己，一时间他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以平静的心情接受。

　　“我……”
　　“我想起来了！”
　　南霑好不容易开口，才说了一个字就被严瀼激动的声调打断，谁都会以为他是故意的，继而神情落寞，严瀼惊呼之后才发觉自己打断了人家坦白，想了想，尝试着往前走了一步，“我不是故意要打断你的，我真的想到这里是哪里了。”
　　“哪里？”南霑咽回去刚刚想说的话，低头轻声问道。
　　他语气中的黯然严瀼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严瀼咬了咬牙，忍住内心一大堆疑问和些许害怕，想安慰南霑：“我是很意外，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我是个成年人，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和……朋友，我们时间有限，先办正事，等回去了，我很愿意知道你的所有事情，你一定要一件一件全都告诉我，隐瞒任何一件我都跟你急。”

　　南霑表情缓和了一些，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也不知道是谁在安抚谁。
　　“好，先办正事。”
　　严瀼拉着他一路走，南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只见他埋头走到一个小区门口的时候往里看了看，还以为他们要进去，就看了那么两眼严瀼却继续拉着他走，小区门口明明没人守，严瀼却绕开大门沿着围墙走着。
　　这时候南霑想起严瀼见他第一面的时候说的那些话，突然想到这可能是什么地方了。
　　立刻正色起来，“这是你那天早上……”
　　严瀼很惊喜，“真聪明。”
　　又走了两步，严瀼放开他，指着某层窗户，“你看，那天早上那孩子就是从那上面掉下来的。”

　　南霑记得，严瀼说过他是因为救了一个孩子而错过了原定的火车，他们排除了很多可能性，例如那孩子醒过来之后是正常的，他爸爸的小儿子满月也是照办，火车更是每一班都没有异常，全部都准时抵达目的地，那时候，他们线索几乎就算是断了。
　　“只是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严瀼咬唇思考着，“就算知道这是早上，也不知道是快要发生了还是已经发生过了。”
　　“应该在七点半之前，毕竟路上还有上学的学生。”
　　虽然不多，分不清是刚开始陆续上学还是上学时间接近尾声了，孩子们打打闹闹的，严瀼也不能从情绪上做出绝对的判断。

　　南霑沉思几秒，从路边折了个树枝，蹲下身子，把那根树枝竖立在路边，严瀼搞不懂他在做什么。
　　“你这是在干什么？”
　　“还原最原始的计算时间的方法。”南霑对他笑了一下：“有空教你，很实用。”
　　这……是手动日晷？
　　“六点十分。”南霑把树枝扔开，默念了个诀，手中出现了于珊给他的那张符，燃烧了大概八分之一。
　　“那就是还没有发生。”严瀼对南霑的能力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他说是六点十分，就一定是六点十分。

　　南霑回头看他：“我们一直好奇那个最重要的时间节点是什么，这样，我们重新走一遍那天的路，看看假如你那天没有救这个孩子，正常上车了，会发生什么。”
　　严瀼点头，南霑说怎么做，一定没有错。
　　“可是……”他还有些顾忌，“……我不按照原来的时间救那个孩子，会不会……”
　　“不会。”南霑知道他想说什么：“这是你的记忆，不是现实，不用太过在意。”
　　严瀼又有些不明白：“既然不是现实，那我们探究的真相，是我之前看不到的那些面，会不会也不够真实？”
　　“有可能，但是除了你全都是特定因素，所以我们只要能得到想得到的就行了，不改变其他原本固有的特定条件，结果就不会产生太大偏差，这里的真相和现实中的真相，就一定可以联系在一起，就会有参考价值。”

　　“好了，现在你告诉我，如果那天你没有遇到那个孩子，你会怎么做？”
　　严瀼闭上眼睛想了想，“我会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大概走二十分钟，就会到火车站……”
　　两人都认为火车站或许会有线索，因为赶时间，觉得走着太慢，干脆大步跑了起来。
　　南霑跑得快一些，严瀼紧跟其后，他在跑步的间隙看了看头顶的天空，上一次迎着阳光跑步，都忘了是什么时候了，没想到这次竟然是在虚幻世界里，还是和南霑一起。
　　他又想起南霑刚才说的话，他舅舅竟然是冥王。
　　严瀼从来没有想过冥王会是人类死后竞选上的，他以为会是上面直接指派，但是就算直接指派，根据那些神话故事，神仙也好妖怪也罢，其实都有前世今生吧。
　　越想越离谱。
　　他换了个思路，如果南霑的舅舅还存活于人间的时候就不是普通人呢？
　　现在看起来南霑也不是，或许他是卧底？毕竟那些冥府驻扎在人间的管理员见了他都变得好说话了不少。

　　前面的南霑突然停了下来，严瀼也跟着停了，他看到前面有火车站的标注牌，就在前面了。
　　停下来了才开始喘，太久没运动，就算在记忆里突然剧烈运动也不是件舒服的事。
　　南霑看起来状况比他要好得多。
　　“你身体素质不错啊。”严瀼由衷赞美。
　　南霑眨了眨眼睛：“那是，有空一起切磋。”
　　“……”
　　他不正经的时候，严瀼总是无言以对。

　　走到车站内部想要辨认时间就很容易了，到处都是大型电子屏幕。
　　六点半。
　　严瀼放缓呼吸，那个孩子的时间节点已经过去了，要么是别人救了他，要么就是摔成重伤或者死亡。
　　他一直提醒自己这是假的，以防自己有严重的心理负担。
　　到入口处严瀼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想起自己什么证件都没带，南霑更是如此，有些紧张，以为南霑忘了。
　　“我们什么都没有，怎么进去？”
　　南霑笑嘻嘻的：“这是你的记忆，是完全属于你的世界，强势点儿。”
　　严瀼目瞪口呆看着南霑大摇大摆走了进去，安检人员目不斜视检查其他人的行李，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南霑一样。

　　南霑站在里面对着他勾了勾手指，严瀼默默给自己打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挺胸抬头目不斜视学着南霑之前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果然，安检人员也没有拦他。
　　“他们是看不到我们吗？”
　　严瀼好奇地回头看，那些工作人员还在尽职尽责地检查其他人的行李和证件。
　　“看得见。”南霑说道：“但是他们算是你的NPC，怎么会拦你的路呢？应该听你指挥才对。”
　　好神奇的感觉。
　　严瀼听南霑这么一说，还真有自己是造物主的某种使命感。

　　“走，我们去里面。”
　　“可是，开始检票了吗？”
　　南霑回头看他，那种眼神，有种看笨蛋的意味。
　　对哦，他是造物主，要强势一些，检什么票啊，他想什么时候上火车就什么时候上火车。
　　严瀼对南霑不好意思一笑，南霑也不说什么挖苦他的话。
　　“是哪一班？”
　　“班次记不清了，六点五十的，从西安到洛阳。”
　　严瀼伸长了脖子看滚动的大屏幕寻找那班车，“是那个！”
　　他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车次序号，南霑已经拉着他往远处的一个检票口走了。

　　严瀼不疑有他，跟着南霑大步流星地走着，眼见人群中似乎有个熟人，还没看清，被南霑推搡着挤进了检票口。
　　检票口的人们等得太久已经有些不耐烦，有些人指责另一些人插队，嘴上骂骂咧咧的，但眼睁睁看着这么大的两个人越过所有人挤进了检票口，却没有人说一句不对。
　　严瀼模模糊糊记得自己的座位，还没有开始正式检票，火车站台只有工作人员，两人闪身踏进严瀼买的那张票的所在车厢。
　　坐了严瀼原来买票的座位和旁边的一个座位，静静地等待所有人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