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天不由命》袖里糖

61、传言

　　南霑轻声说完，严瀼陡然浑身发冷，打了个寒颤。
　　“怎……怎么回事？”他下意识又看了看四周，还是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但他心里已经产生了疑问：“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这栋楼也就这几年间酒店公寓才扎堆开的，怪事也不是每天发生。据说，在中元节前后，就会发生这样的怪事，问题在于，除了出现写着‘救命’的纸条，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其他的事，有客人报警说明情况之后，作为证物的那些纸条，就会消失不见。”

　　“消失？”严瀼偏头思考：“那说不定是臆想症。”
　　“老板娘也看到过，跟我说了很多次，说绝对不是臆想，是事实。”
　　南霑轻声解释道：“找我来的这位老板娘身体不好，据说最初是想找个轻松的生意做做，就接了前老板的这一大摊子。前老板找人看过但都解决不了问题，而且虽然会有怪事发生，却并没有人受伤或者死亡，网络上流传，这只是店家的一个宣传噱头，反而有些胆大的，好奇的，会专门挑中元节前后来看看是否确有其事，所以前老板也不找人看了，反而因为这个，他们家的客人源源不断。”

　　严瀼听得认真：“照你所说，就算有鬼，那鬼也没打算害人？”
　　“或许是，或许不是。”南霑继续说道：“前老板家里老人出了些状况，他回乡去了，这些房子就转到了现在的老板娘手里，她说她也才接手了不到半年。”
　　严瀼微微皱眉：“听你说这么一通，我怎么觉得像是有人在搞鬼？不像是鬼怪的事。”
　　“都不好说，我没有表明身份，就是想先来看看情况，如果他们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说不定我们会被某些情况蒙蔽。”

　　严瀼思考了一会儿，南霑说老板娘的女儿并不清楚情况，他一开始还以为因为这个南霑才隐藏身份，现在看来南霑其实也在怀疑是有人故意搞鬼，所以才一声不吭直接带着他跳到这里面来。
　　但还有疑问。
　　“如果前老板都默认了这个情况存在，那现任老板娘接手的时候她应该是知道的，前老板都能顺水推舟揽客，她怎么又找了你来？”
　　“她自己说，原本也以为只是传言，或者就算有什么，不伤人也就没关系，反正客人不少。可她接手没几个月，就梦到了一些事情，而且每天都能梦到，她说感觉和这件事情有关，还有，不晓得是精神上的原因还是真的有影响，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梦？
　　严瀼眯了眯眼睛，他都要对这个字PTSD了。
　　“她梦到什么了？”
　　南霑起身，在房间里一步步走动：“人，她梦到很多人，挤在她的这些房间里，有人笑，有人哭，好像没有逻辑，没有思想，就跟搭着人皮的木偶一样。”

　　严瀼听得发愣，眨巴了几下眼睛，“是不是身体不好的人更容易被鬼魂影响？”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错。”南霑耐心解释：“身体不好的人，按老一辈的人来看本身就是阳气弱，身体不适，人的精神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就会导致一个恶性循环，更容易被鬼怪影响也能想得通。”
　　严瀼若有所思：“所以前老板没事，但新老板却有事，或许是因为前老板阳气重？”
　　“有可能。”

　　“现在什么情况都看不出来，你打算怎么办？”
　　南霑思考了一会儿：“她不希望找我的事被她女儿知道，说这两天在医院住院休养，很快就会回来。我本来跟她约了两天后见面，她现在也不知道我已经到了。”
　　严瀼疑惑：“事情那么玄乎，应该传遍了吧？她女儿能不知道？”

　　“一般人都会以为是噱头吧。”南霑好像并不觉得奇怪：“我猜测她女儿应该也没当真过，而且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别让她女儿知道，似乎，跟她前夫有关，她说接下这里自己已经拙荆见肘，如果自己被严重影响，肯定会血本无归，女儿就会被前夫抢走。”
　　严瀼打了个哈欠，“说这么多，跟你只订一间房有什么关系？”
　　南霑眼神飘了飘：“没什么关系啊。我订一间房只是觉得这房间挺大的，一间足够了。”
　　严瀼：“……”

　　他气不过，干脆重新回到原来的话题上去。
　　“她担心自己的女儿知道，可是她现在不在，女儿代班，如果在这期间发现了纸条，她也瞒不住啊。”
　　“她是在赌吧。”南霑耸肩：“她问了前老板，而且自己也经历过，就把大概率会出现纸条的那三间房关了，没有对外招客，如果这么几天时间里她女儿也撞上了，她就认了。”

　　严瀼有些困了，“行吧。”他摊在床上：“我想睡一会儿，你自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南霑看着他，什么也没说，严瀼的困意来得又快又急，他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也没管南霑接下来有没有说些什么。
　　似乎没做梦，但是心脏像被谁揪着一样，呼吸困难。
　　严瀼总觉得自己在跑，可惜跑不掉，还有伴奏呢……

　　诶，不对，好像不是伴奏，是手机铃声？
　　严瀼睁开眼睛，房间里几乎漆黑一片，确实是他的手机在响。
　　因为担心旅游闲逛的时候接不到电话，所以这几天他把震动调成了铃声。
　　现在听到手机铃声，是完全强烈的陌生感。

　　是于珊，严瀼顷刻间清醒过来，哑着嗓子接了电话：“珊姐，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严瀼，你……”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愣了一下，“……这个点儿在睡觉？”
　　“有点儿累。”严瀼挣扎着坐了起来，揉了揉脸：“怎么了呢珊姐？”
　　“南霑没跟你在一起吗？”
　　严瀼在房间里随便扫了一眼：“没有，我说我困了，想睡觉，他自己出去逛了吧。”

　　于珊顾左右而言他，扯了好多有的没的，就像是关心他们出行的各种细节，但其实一听就是掩盖打来电话的真实目的。
　　严瀼越听越头疼，“珊姐，你有什么事情想说，直接说就行。”
　　“我……”于珊似乎有口难言，严瀼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到底怎么了？”

　　“南霑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他心情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常？”
　　于珊似乎咬了咬牙，一口气问了出来。
　　“南霑？”严瀼挠了挠脑袋：“没有啊，他一直就那样，哦，对了……”

　　“什么？什么？发生什么了吗？”于珊反应非常大，似乎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珊姐你别激动……”严瀼心中升起疑虑，嘴上却还是安抚她：“我只是想跟你说，我们今天到重庆来，住下之后我才知道他早就接了个活儿，来之前我都不知道。”
　　“就这个？”于珊似乎松了口气。
　　“嗯。”严瀼莫名其妙：“你以为是什么？”
　　“……没什么。”于珊支支吾吾了半天，又郑重其事说道：“严瀼，你一定要陪在南霑身边，他如果有什么不对劲，你千万第一时间告诉我。”

　　严瀼沉默了一会儿，又想起上次和于珊分别的时候她说的那些奇怪的话，还有她奇怪的情绪变化，立刻正色起来：“珊姐，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于珊回答得很快，还假笑了两声：“我只是最近心神不宁，担心会有什么事情罢了。”
　　严瀼撇撇嘴，被你糊弄过去一次两次，还能次次都被你糊弄过去？

　　“珊姐，你不跟我说实话，我也没办法判定他怎样就算是不对劲了呢？你要跟我说清楚才行。”
　　于珊那边静了许久，严瀼也没催促，后来他有些等不住了，还以为于珊在他不知道的什么时候把电话给挂了，刚想低头看看，就听到了于珊的声音。
　　“南霑他……好像做了些事情，得罪了冥府的鬼差们，我担心他……会被报复。”

　　严瀼呼吸一滞：“他……怎么会？他舅舅不是……”他张了张嘴，怎么都没敢说出来。
　　“是。”于珊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但确实是有那么一件事。上次我就觉得不对，这次是闻风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漏了嘴我才知道的。”
　　严瀼直冒汗，感觉房子里陡然一下变得热了，“可是南霑……南霑和鬼差，不是一直和平共处吗？他怎么会得罪那些鬼差的呢？这根本说不通啊。”

　　不对。
　　严瀼突然反应过来，于珊刚才说“上次”？
　　“他……他是因为……因为我吗？”
　　于珊似乎也在挣扎，最后深深叹了口气：“……好像是。”

　　严瀼整个人失了力气，连简简单单坐着都觉得无比艰难。
　　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的。
　　南霑那个人虽然很难交心，但面子工夫做得比谁都好，怎么会得罪鬼差？何况他舅舅还是冥王，按他的话来说就是，他们下面有人。
　　这么一个挑不出错的人，这么一个挑不出错的身份背景，怎么会惹是生非？怎么会被报复？
　　还不是因为他，只能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