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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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人为财货殇，血溅兰阳道
方平送镖惯走官道，返家时多是不愿耽搁行程专抄小道行走；现在他也是日夜兼程，却专挑
官道大路走。
缘何？随还想不明白，除非……
郊外，茶棚，车马。
茶棚的旁边停驻歇息的车马。
镖师放马吃草，当马的自由解饥找乐，当人的碍于命令不能到茶棚取吃喝食用。
茶棚的打杂小二长得一脸的和善老实，看见不远处停伫车马，便赶上前道：“各位英雄赶路
，想必是劳顿辛苦，不如……”
“不碍事的，”方平回道，“我们还得赶路，实是不宜耽搁。”
小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甚是憨厚：“各位英雄豪侠得走远路，然那位姑娘累得满头是汗
……”
侧身一旁喝水止渴的菲馨闻言慌忙撒手：“我不要紧，真的……”
蓦地传来一声惊呼，众人只见随还揽着马首，那驱四蹄发软，口中涌出白沫——发现异样，
总是迟了一步，霎时，附近低头吃草的骏马已相继倒下。
空气中仿佛是被划开一道缝痕，凌厉、尖啸，破空而至——方平脚下遽急，退却，手中佩剑
光影回环只闻“铛、铛”清响。音休止，他也已挡在菲馨身前。
方平暗自叹息，自知遭逢劲敌。“既是有意拦阻又何苦装模作样，请阁下报上名来！”
“区区贱名，实在羞于示人。”憨厚的只是面具，那茶棚小二忽而冷笑数声，喉间蓦地发出
尖啸——恰好应了随还常说的：你带队走镖，人家绝不会单枪匹马找你单挑，因此、群架就是这
样开始了。
方平才不管东南西北冒了多少个人出来，双眼狠狠地盯着茶棚小二——那人的暗器打出，不
仅极其迅疾，而且精准度极高‘眼见对方指尖微颤，方平干脆挺剑上前先声夺人。
炽日高挂，剑锋正当送出，日光剑光折射流转——剑气冷冽，银光却是带着灼烫的热度直取
面目。小二放软身体拱腰躲去来势，一拱一避不过刹那，双手却宛如有自我意识似的横扫而出，
使出的是劲力，脱手的是暗器——一阵寒星，点点划过。
方平要的就是等他出手，那双惯用暗器的手略略抬高，就在对方放出暗器与收势之间，他对
绕身的寒星视而不见，春冰惊鸿破空而至——行走江湖难免会染些恶习，例如赌博。
镖师送镖，也不过为赌。赢，货物送抵；输，镖亡人亡。
这一瞬间，方平赌的是、究竟是这伪小二暗器快，还是他手中的薄剑快。
血，溅上空中。
那道惊骇的喊声与暗器落地的沉响几乎同时响起，最为触目的，怕是那双连骨而断的灵活巧
手。方平未有迟疑，放纵劲力，在那下坠的躯体上补上一剑。
领头兼不时放冷箭的狠角色已死，其他的实在不足为患。
……
凌乱的现场，血腥的草野。方平拎起长剑，径自行远。
然，身后足音紧随，未肯放过。
“——方平！你这不要命的，就不知道刚才很危险吗！”
方平置若罔闻，不旋身，不回头。
“要不是永叔他们分神打落暗器，你还能站在这里吗——”随还气急败坏，见对方无动于衷
，干脆抢上前去，一把扯住他的臂膀：“你用性命去换他一双手，值得么？”
方平咬牙，似是极力忍耐什么：“我用命换你们平安，自然值得。”
“你……”随还欲言之语，梗在喉头。他抬首看去，这才发现那张熟悉的脸庞上密布这汗。
“你，受伤了？”
方平甩开他：“没有。”欲盖弥彰。
彼此静默——两人之间明明相隔不远，中间却像有莫名的藩篱；两人明明相识许久，此刻却
宛如陌生。谁也认不得谁。
叹息。“……你这是为何，总把事情捂得密不透风，对谁都不说。”
何必，知道太多对谁也没有好处。方平没有转身，径自走远，血腥味随风飘散，他想捂住伤
口，却又不知道顾得上哪个。
左臂涌出的是猩红，右膝流淌的是黑浊。
四 红尘幽冥殊途归，碧落黄泉应笑我
一具尸身，一口薄棺。
他曾经跟那人说：我武功不及你，才识不及你，但我可以保护你啊。
对方笑道：鬼才信你。
扯下醒目招摇的镖旗，挂上雪白的招魂幡。
“方少镖头遭鼠辈匪贼所害，他为人向来侠骨仁义，如今惨死、镖队中只要还有一人活着，
就自当尽力将棺木送抵总局。如若少侠有心，可随镖局一道；若少侠又不便之处，也可在白绢上
留名，亦是对亡灵尊重，对镖局支持。”
薄棺上，铺就纱绢，或是字迹秀美的小楷，或是豪迈随性的签字，或是工整清晰的字体，密
密麻麻；车队的人数也随加入的江湖侠士而出现改变，有的只是随车队走一小段路程，有的是凭
吊哀悼，有的是真心实意随车队返回总局。
他以前总希望自己可以逞一回威风，真正地保护那人。然而，经历此刻、才发现自己毫不稀
罕有这等机会。
……你不信啊，我真的可以保护你的，要不，我找很多很多的人来保护你。
你为什么老说要保护我啊？
方少侠，因为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就像手足……
……
随还伸手抚触腰间的长剑，那样的温度、那样的物事，如同至交故友，不曾远离。
方总镖头膝下仅育有一子，棺木送抵总局时，只瞧得那样的前辈老江湖满脸是泪，悲愤嚎啕
。
子夜，灵堂，静默。
那口薄棺一路送回总局，为了让当家的再见独子形容，棺木一直不曾封钉。如今，棺木搁在
灵堂，冷清。
随还手上的纸钱依旧是厚厚一叠，菲馨一身素衣在旁，袅娜娉婷的身姿，煞是惹人怜爱。
“随还大哥莫要悲痛，逝者已矣……”
随还瞅着她，忽而笑道：“逝者……也对，想来我们烧的纸钱冥币足够多了，那人在下面总
会晓得向阎王判官要些通融，只盼他下辈子别再当镖师。”
她与他之间距离不远不近，对话的声音也只及彼此听闻。
“镖师予人平安保障——随还大哥不喜？”
“这活简直不是人干的！”随还冲口而出，菲馨闻言不觉浅笑。
他退后一步，续道：“……本来好好的回家，方平却走官道，我那时想不明白。转念方知，
他回家为虚，送镖才是实情。”
菲馨一脸讶异：“方少当家瞒得也实在彻底。不知镖货是……”
随还退后一步，这回伸手已能抚上棺木。“司徒一门被灭，想来司徒姑娘的命肯定值钱。我
原本以为这回镖货是你，但兰阳道上那擅使暗器的仁兄对司徒姑娘的存在恍若未见，却专挑方平
身上放暗器……想来我又猜错。”
“……但菲馨一路上来平安无恙，全仗得方少当家啊。”
随还再退，背已抵上棺木。“保镖送货路上遇得凶险，本就无可厚非。但人家连镖队的人数
，所经的路线，到达的时间也算得那样精准……实在是难为姑娘。姑娘将司徒家灭门，引方平入
瓮，你又沿途放出消息，惹人觊觎镖货——不管是方平身死，或是匪盗亡退，只要货物显形，姑
娘的生意自然一本万利。”
“随还大哥分析的透彻，菲馨佩服。”话音刚落，少女身如鬼魅漂移——随还五指倏扬，纸
钱轻薄带劲漫天飘扬。纸片纷飞旋舞再坠落，菲馨有一刹那的目眩迟疑，她撇唇冷笑：“如今方
平已死，那镖货……”
“自然是在鄙人身上！”
纸片飘坠间，定神看去时，对面伫立的赫然就是那本该躺在棺木的方平！只见棺盖已然半启
——四处已不见随还身影，少女顿悟，素袖间一双鸳鸯柳叶刀已然自长袖滑出；惊鸿轻灵，春冰
冷冽旋舞那鸳鸯双刀，熠熠流光，满堂银辉。
鸳鸯在剑锋森然下游戏，惊鸿在柳叶飞扬间翩然；游走的是生死二门之间，翩然的是鸳鸯死
亡之舞。
仿佛是天边传来的声音：“姑娘，请接招！”
她认出是随还的声音，眼角一瞥、四下却无此人身影，然而刀光剑影却似是织就一层紧密的
网，铺天盖地而来……
随还将方平扯出剑阵，两人找个角落就地瘫坐。
“这就是你留住哪些侠士剑客、不肯放人离开的原因？”伤未愈，右膝隐隐作痛。
“我说过的嘛，我会找很多的人来保护你。”随还笑着，继续方才未完的话语：“……喝酒
的那晚，你并没有骗我，你送抵的是金银，只是又接下另一桩镖货，因而当家的才会向我强调货
物很重要。而司徒家其实也并没有遗孤……”
方平不语，算是默认。人生最难求的莫过于知己好友，然这个好友猜到的、明白得太多，又
不免让人为其担心。
方平忽地道：“……我想喝酒，上次的竹叶青。”
“好，等你伤势痊愈再喝！呃……但千万别让各位叔伯前辈发现啊……”
方平唏嘘，自己诈死脱险之事、也不知怎么像父亲解释~~~~~~~
第一章 （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