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为你做尽温柔事》十月卡农

55、第55章

　　铅色的云层笼罩在天空上。

　　从疗养院出来，又行了一段路，雨就下起来了。

　　冰冷的柏油路被雨水打湿，泛着一层水光，显得更加寒冷。

　　半路，明兮转道去了一趟星湖湾。

　　刚停好车，就听见有人敲窗，抬头，易霖正撑着伞在外面站着。

　　明兮下车，易霖立即把伞倾斜向她，明兮笑笑，“今天没补课？”

　　易霖摇摇头，“没。”

　　明兮转手拿过包，和他撑着一把伞往院子里走，边走着，她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易霖笑笑，“我在楼上写作业，远远地就看见你的车了。”

　　“这样啊，”明兮笑，难怪她刚停过车，他就来到跟前了。

　　“阮姨呢？”明兮问他。

　　“正在做饭。”

　　进门，明兮听见厨房炒菜的声音，阮芳正系着围裙忙着。

　　听到外面的动静，她也没回头，“霖霖啊，让你在楼上写作业呢，怎么又下来了？”

　　易霖走过去，“妈，姐来了。”

　　阮芳回头，先是一惊，眼睛随即挂笑，“小兮来了，吃饭了吗？”

　　明兮笑，身体靠着门框，“没有啊，所以来这儿蹭饭了呀。”

　　阮芳也笑，边关火，边催他们俩，“快洗手准备，马上就开饭。”

　　以前易祁伟在世时，他脾气大，动不动就冲人发火，家里人都怕他，说话时都格外小心，久而久之，家里总是安安静静的，如今，他不在了，这家里，好像变得更安静了。

　　说话的间隙里，这份儿安静就突然放大起来，沉重的氛围也随即压上每个人的心头。

　　易霖低头往嘴里扒饭，阮芳停了筷头，“霖霖你慢点儿吃，别呛着了。”

　　易霖仍埋着头，一言不发，很快，碗见底了，他推开椅子站起来，“姐，你们接着吃，我上楼写作业了。”

　　明兮看他，“哦。”

　　脚步声在楼梯上消失后，阮芳放下筷子，手抵着额头，片刻，明兮听见她的哭声。

　　“阮姨……”明兮坐过去，拿纸巾替她擦泪，阮芳的眼泪就跟断了线似的。

　　“阮姨别哭了，”看见她流泪，明兮的声音也哽了，“被易霖听到了，他也会难受的。”

　　阮芳抬抬头，眼眶通红，明兮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说着安慰的话。等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后，明兮端着饭菜回到厨房重新加热。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阮芳跟她讲着过去的旧事，期间，哭一阵，讲到快乐的事情时，脸上又带着笑，明兮安静地坐着听她讲。不可否认，易祁伟一走，阮芳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大不如以前了，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岁一样。

　　后来，她讲累了，明兮让她上楼去休息，阮芳慢慢站起来，又突然想起什么，“我先洗了碗再上去。”

　　明兮没让，“今天我洗碗。阮姨你快去睡一觉吧。”

　　阮芳笑笑，想了下，“……那好吧。”

　　二楼。

　　易霖正在低头算题，听见敲门声，他回头，明兮站在门口，笑着，“我可以进来吗？”

　　易霖放下手里的笔，“进来吧姐。”

　　明兮走进去，易霖给她拉过一把椅子，“姐你坐。”

　　明兮笑笑坐下来，眼睛环视一圈，整个房间的布置跟楼上易宸的房间差不多，靠窗一张床，然后是拐角书桌，再往外是一个衣柜。

　　和易宸房间最大的区别就是墙上贴着的各式海报。好几个篮球明星，国外的乐队组合，有她眼熟的，也有一些没见过的。

　　收收视线，她看一眼他手边的试卷，“写的什么作业？”

　　“物理。”

　　明兮哦一声。这时，易霖问她，“姐，你上学时候物理学的好吗？”

　　明兮听他这样问，连忙摆手，“那是我的噩梦。”

　　易霖笑，明兮又补充了句，“不止物理是噩梦，数学也是。”

　　易霖哈哈笑出声，“我原本还想向你请教一道题呢。”

　　“千万别指望我。”明兮摇着头，笑着说。

　　易霖看她，再张嘴时，已经换了话题，“妈去睡了吗？”

　　“嗯。”

　　易霖松一口气，声音郁郁，“爸走后的这段时间，她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不是坐那儿发呆就是偷偷抹眼泪。”说着，易霖脸上的表情也低落下来，半晌，他说，“我真没想到，爸会走得这么突然……我到现在还觉得这是一场梦。”

　　低头苦笑，“有时候想想，还真挺怀念他骂我的那些日子。”

　　“骂我窝囊，骂我不争气没上进心，骂我哪里都比不上哥哥，”易霖说着，眼眶里也盈了泪，“我从来就没有让他满意过，我不是他的骄傲。”

　　“易霖，别那样说。”

　　“姐，我想努力，我想做爸爸的骄傲，真的。”他边说着边擦泪，“可他却走了，他不等我变得优秀就走了……”

　　明兮听他说着，人也有些泪目。

　　易霖平日里大大咧咧，性子顽劣，但说到底，他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对于易祁伟过世这件事，从心理和情感上来讲，他一时很难接受。

　　“易霖，不要想那么多了，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明兮站起来，走到他旁边，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好好学习。明年不是就要高考了么，把心思都放回到学习上。”

　　易霖点头“嗯。”

　　房间陷入安静，窗外哗哗的雨声传进来。明兮望一眼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她回头看易霖，“你什么时候回学校上课？”

　　她记得他一般都是周日晚上就返校了。

　　易霖：“我已经跟老师申请过不住宿了，妈一个人在家，我想陪陪她。”

　　“那也好。”明兮笑了下。

　　“姐……”易霖抬起头，先是难为情地笑了笑，随即，人又垂下脑袋，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明兮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有什么话就直说啊。”

　　又犹豫片刻，易霖坐直了身体，“姐，我和晓茹已经正式分手了。”

　　明兮听后先是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脑子里闪现出那个女孩子的模样，联想之前她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为难易霖的事情，明兮默了会儿，说道，“分了也好，省得你学习分心。”

　　这时，易霖苦笑了声，“她太让我失望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容她，可她却得寸进尺，”说到这里，易霖轻叹口气，眼睛望着窗外，声音似自言自语地，“我下定决心了，再也不跟她有任何瓜葛了。”

　　明兮看着他，少年一脸难过，明兮心想，今天他能说出这些话，大概这次是真得被伤的寒了心。

　　“姐，我爱错人了，”易霖从窗外回头，眼睛仍垂着，“我以为只要我尽力了，她就会慢慢喜欢上我……”

　　“她没有，”易霖边说边摇头，“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失恋的少年两手抱着头，嗓子哽咽着，“爸去世的这段时间，我心里特别难过，她没说安慰我的话就算了，还要我找哥帮忙，帮她把工作转到一附院去。”

　　“我说家里有事儿，没那心思。她就不依不饶，还威胁我说如果这次不帮她，她就重新回去找她初恋去。“

　　“我真的受不了了！”易霖吸吸鼻子，抬起头来，“姐，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真的受够了！”

　　明兮看他，深吸一口气，“易霖，听姐的话，不要再去想这件事了，看到你这个样子，姐都快心疼死了，振作起来，打起精神来。”

　　易霖表情凝固了下，然后点点头，“嗯。”

　　两人又聊了会儿，明兮听见外面的雨声渐渐小了，低头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我该回去了。”

　　易霖也跟着站起来，“姐我送你。”

　　明兮笑，“不用了，你快写作业吧。”

　　易霖执意要送她下楼，明兮拗不过，笑道，“那好吧。”

　　寒雨朦朦，明兮躲在伞下，两人一起往大门口走，“哥今晚值夜班吗？”

　　“对，”风灌进脖子里，明兮拢了拢大衣衣领，“他这几天都是轮值夜班。”

　　出了院子，来到车边，易霖替她拉开车门，“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嗯知道了。”明兮笑着冲他摆手，“快回去吧，外面冷。”

　　易霖：“嗯。”

　　后视镜里，明兮看见他撑着伞仍在原地站着，雨天路滑，她车速也很慢，沿着柏油路上坡，下坡，再望一眼后视镜，撑伞的少年已经隐在了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