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木兮子衿

8、第 8 章

　　从丰市返回上海住处时差不多晚上十点。
　　中途下了点雨。
　　路上有些湿漉漉的。
　　但一向繁华著称的夜上海依旧灯火通明。
　　下了车，推着行李，一路走回住处。
　　刚到门口，手机就突然“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拿起手机，手机那端传来的是一个老妪的声音。
　　“雨晨啊，我儿子带着我儿媳妇儿要从北京回来了，说是要腾出一间房来做杂物间，之前我们说好的房子续租的事恐怕不成了。”
　　“不过你先放心住着，我儿子下个月才回来，这期间我会帮你留意房源的。”
　　“奶奶说哪里话，自从我到上海，一直是您在帮我，连租房的费用您都收得比别人低好多，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
　　挂了电话，雨晨坐在床上发起了呆。
　　又要搬家了。
　　她很不喜欢搬家。
　　呃，特指搬东西，很麻烦的。
　　从上学开始，每次调宿舍就是她的噩梦。
　　最重的是被子和书。
　　大包小包，楼梯爬上爬下，每次都累的够呛。
　　雨晨瞄了一眼自己精心装扮的旧式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填满了书。
　　头大。
　　大都是她珍藏的书，或者是正在看的书，看来又有的累了。

　　正郁闷着，吴玉突然打来了电话。
　　“喂，雨晨，从老家回来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回丰市了？”
　　“废话！还是我建议你回去的呢。”
　　呃，吴玉这火爆的性格。
　　“哎，话说，你回去有没有碰到什么人啊？”
　　吴玉半是试探半是玩笑。
　　“碰到谁？”
　　“算了，当我没问。”吴玉伸了个懒腰：“哎呀，腰疼死了！哎，林雨晨，明天说好的陪我一起找那谁，你可别骗我啊！”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雨晨笑着：“你干什么了腰疼死了？”
　　“还能干什么？在医院上班啊，刚好又轮到我值班，溜达了好几圈了，腿都累劈了，我还困，瞌睡。”
　　雨晨笑：“那你什么时候下班啊？到时候好好休息。”
　　“十二点，嘿嘿，跟我们科的一个护士换的班，刚好不影响我们明天的事儿。”
　　“你，真是……”雨晨摇摇头。
　　“吴玉，我还想向你打听点消息。”
　　“嗯？啥事儿？”
　　“你那边如果有租房子的信息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啊？”
　　“啊？你房子到期了？”
　　“没有，是那位房东老太太的儿子要回上海了，所以我只能再找房子了。”
　　“原来这样啊，那你先搬到我这里呗。”
　　吴玉有些漫不经心的。
　　“我搬进去筱炜怎么办啊？”雨晨笑着反问。
　　“我那个房子虽然小了点，好歹也是两室一厅，住三个人怎么也住的下啊，再说……”
　　吴玉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筱炜现在正在被家里催婚……听说她父母已经帮她物色好了，明天能不能见到她都不一定……”
　　“吴玉……”雨晨的心突然一紧，想开口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好了好了，你可千万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没那么脆弱，哎呀，反正……你就搬过来吧，我没问题，刚好我们也有个伴，不说了，不说了，我们领导来了，挂了！”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雨。
　　窗户也没关。
　　凉凉的雨丝顺着风斜洒进来或者落在地上，滴滴答答的，像一首好听的音乐。
　　但此时他的内心却是很焦急。
　　墙上的钟指针已经偏过了十二点。
　　屋里的“沙沙”声，却是此起彼伏，匆忙又杂乱。
　　“好了，现在收卷！”

　　跑的很快，但他知道依旧是迟了三十多分钟。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的拆错了试卷的话。
　　今天是他第一次约她。
　　气喘吁吁跑到约定的地方，本以为那人已经走了。
　　却在抬眸间就看到一个围着红色围巾冻得跺脚的背影。
　　初春。
　　透过那斑驳的一片绿色，看见那人的背影，突然就动不了了。
　　直到那人转身发现他，向他走来时他才慢慢反应过来。
　　身旁的女孩儿看起来很紧张，清澈干净的眸子里尽是小心翼翼。
　　“你……”
　　开口时竟意外的异口同声。
　　女孩儿噤了声。
　　“你……怎么还在这儿？”
　　话出口的瞬间，心中顿时一阵懊恼。
　　眼睛不自在地移了移：“我是说下雨了，你为什么不去躲雨？”
　　“我，怕你找不到我。”
　　女孩儿略低着头：“你……找我什么事？”
　　他还微喘着气，额前的发上还挂着晶莹的雨珠：“我……”
　　他看着凉亭里的女孩：“我……我喜欢你。”
　　其实也没那么难说出口。
　　心里一阵悸动。
　　从梦中突然醒来。
　　一室黑暗。
　　看看时间，刚刚五点。
　　莫名地有些闷。
　　自从那天在咖啡店见过她就一直多梦。
　　多是往事。

　　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大概是自己一人念着往事太久，而现实的变化却让他始料未及。
　　政轩起床倒了杯水走到落地窗前。
　　刚下过小雨的空气略显潮湿，但又异常地清新。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小心翼翼，只是那份小心翼翼里多了几分疏离。
　　微风习习，吹了会儿风，突然瞥到手机上刚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
　　“政轩，我差点忘了，前天我遇到种馨了，说是她明天从美国回我们学校任教，都是校友，大家一起给她设了接风宴，就在明天，你应该会去吧。”
　　“不去。”
　　修长的手指在手机打上几个字。
　　刚回了话，手机就“滴滴”地响了起来。
　　一只手拿起手机，“喂？”
　　“你真不去啊？你难道不知道这场接风宴是专门……”
　　“钱前进……”
　　“好好好，我错了！”
　　连他的全名都喊出来了，真是，这么小气。
　　“所以，你真的不打算去了？毕业那年人家怎么说也帮了你个大忙……”
　　思绪忽地飘远了。毕业那年……
　　从A大毕业大年，是雨晨离开的第五年。
　　也是他寻找雨晨的第五年。
　　那时他已经整整五年没见过雨晨。
　　但他却怎么也没想到雨晨会出现在他的眼皮底下，而他却从头到尾的错过。
　　大四那一年，他很忙，一边忙于毕业，一边忙着准备去美国留学的事宜。
　　毕业前夕的初春。
　　一向温暖的南方那一年的春季似乎格外的寒冷。
　　学校组织了一次毕业前的几个学校的学术辩论会。
　　那一天天突降大雪，几个不同院系的人一同被困在了综合教学楼。
　　他们旁边的院系是汉语言文学系的学生，他们不久前刚在和S大的同系学生辩论赛中败北。
　　几个男生显然还从毕业前的最后一场辩论赛失利中回过神，几个人围在一起抱怨着，言语之中尽是满满的遗憾。
　　他刚好从杨教授办公室出来，刚出来耳朵里突然就飘进了那么一句话：
　　“唉，这一场辩论赛要是林雨晨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