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镣铐跳舞》平阳

54、第五十四章

　　宽敞豪华的房间里一线灯光都没有，周冰刚刚把所有的灯都关了，只拉开了窗帘，好让月光透进来。他素来讨厌甚而憎恨阳光，然却酷爱月光。这似乎是天生的，打从很小的时候他就和别的孩子两样，别的孩子都是白天里有精神，也都是白天里四处玩耍，而他呢除非迫不得已非出去不可，否则白天他宁愿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他不喜欢在刺眼的阳光下活动。然而一旦到了晚上，月亮升起时，他的神经立刻就会兴奋起来。在孤儿院的日子他就常常在别的孩子都入睡以后悄悄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偷偷溜出房间，到外头月光底下干他想干的事情，像是刻木头枪，练习棍棒，或者抓虫子，就连打弹弓他也从来都是在夜里打的。他很喜欢在静夜里用弹弓将一颗颗石子狠狠地打向幽暗的树冠中，正在窝里安睡的鸟儿们被惊起，慌忙逃出树冠那团黑魅魅的影子，在月光下无措地乱飞。每当看到这般情境，他就会感到莫名的兴奋。他在黑暗中的视力也似乎比别人都好，就算没有月光，他也能在黑暗中看到很远，这或者跟他长期昼伏夜行的生活习惯有关。经常在夜里惊扰鸟儿是他童年的嗜好，这嗜好牵扯着一种叫嫉妒的情绪，他是个孤儿，他没有家，关于是谁把自己带来这个世界的也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追查。就连周冰这个名字，从姓到名都是孤儿院的老师给的。从他明白孤儿的含义并意识到自己是个孤儿的那天起他就嫉妒所有有家的人，他甚至还嫉妒有家的鸟。

　　他是个怪人，连他手底下的那帮兄弟们也这么说他，当然是在背地里，当着他的面他们是不敢的。怎么怪呢？他本来就是个地痞流氓，是黑色会的一个大哥，就算他杀人放火也无所谓“怪”，就算他触犯了法律，犯了十恶不赦的罪，他的行为也完全符合他的身份。正如医生是治病救人的，老师是教书育人的，而流氓□□就是游戏法律的。既然他做的是符合他身份的事，也就无所谓怪不怪的。他千真万确是个流氓，他干的也都是一些流氓的勾当，这的确没什么怪的，怪的是他除了在违法犯罪方面和所有的流氓一样，其他方面都概不可同日而语。

　　周冰本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不认识他的人见了他都以为他只有二十出头，实际上他已经28岁了，如果他进孤儿院的那一年的确是一岁的话，老师们是给他按一岁算的，所以他身份证上的年龄是二十八岁，但是那个身份证他从来不用。可如果按孤儿院院长的说法，周冰入院的时候看上去有两岁多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今年就是29岁。他在很多事情上都欺骗了陈新楠，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年龄。

　　正如他跟陈新楠说的他的确考上了大学，但是没能读完。尽管没有读完大学，他的知识面却比很多大学教授都要广，年纪轻轻，却饱览群书。他做流氓可不是迫于任何压力，比如生计，比如陷阱，更没有任何偶然的因素，比如一失足，这些都没有。他做流氓只因为他信仰邪恶，疯狂地迷恋并崇拜邪恶。邪恶能够让他兴奋，让他振作，能够让他感受到活着的乐趣和动力，因此他完全是为了他的信仰而做流氓的。他天生求知欲极强，因而嗜书如命。他读书可不是为了装饰脸面，光大门庭，他读书也是为了他的信仰，他相信知识的力量能够武装一切头脑，包括流氓的头脑。他不屑于做一个普通的流氓，他要做有知识的流氓。或者因为如此他的邪恶比那些普通流氓的邪恶更有隐蔽性，也更具杀伤力和穿透力。尽管有时候那邪恶也会让他偶尔良心不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警示也会令他心生恐惧，但毕竟信仰的力量无穷。

　　周冰坐在窗边的沙发里，冷冷地看着床上的陈新楠。她刚刚喝下了两大杯他放入了□□饮料，此刻已经昏睡过去了。她是他的猎物，是他亲手猎杀的最后一只猎物，从今以后他再不用亲自出马到第一线去打猎了。这一次他给他那些不长脑子不想读书的白痴手下做了一个完美的示范，而此刻躺在床上的陈新楠就是他辉煌的战果，容不得他们任何人不服。

　　月光从窗□□进来，淡淡地洒在陈新楠的脸上，身上，她的头发像瀑布一样倾泻在枕上，尽管在昏睡之中，她的样子看上去依然很美，甚至比她醒着的时候更美。在锦都给她布网的那些日子，她还在上学，他每次见她时她都是在脑后系个马尾，因此在锦都时他从未见过她长发披肩的样子。他带着她离开锦都后，他就建议她不要再梳马尾了，他说长发还是披着好看，于是她就再也没梳过马尾。从锦都到青余的一路上，她都十分乖巧，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当然他对她也尽力做到了关怀备至。这一路上她从不问他要带她去哪里，她竟然丝毫都不怀疑他的动机，完全不把他往坏处想，以至于他想的所有在路上要应对她的怀疑和不安的那些话竟然一句都没有机会对她说，这却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他不知道究竟是她太幼稚太无知太轻信还是自己的戏做得实在太真，只是假的总归是假的，不管他伪装得如何滴水不漏，终究还是要以真面目示她。然而此刻她的纯真的样子多少让他感到有些许的不忍，她躺在那儿，就像个纯洁的天使。尤其的她的脸，在月光和那黑黑的长发的衬托里发出瓷器般温润的光泽，让他忍不住想要去触摸。尽管她不是国色天香，站在女人堆里也无法艳压群芳，事实上，她也远远算不上漂亮，额头有些宽，嘴唇也有些厚，但是她的青春为她赢得了美丽的资本，就像此刻，她躺在月光里，他仿佛嗅到了她身上那淡淡的处子香。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去，坐到床上，伸手去解她衣服的扣子，她毫无反应，□□功效实在卓著。他一件一件褪去了她身上所有的衣服，最后退去的是一条印有可爱的ketty猫图案的小内裤。他将那小小的内裤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而后便远远丢到墙角去了。他想她是要永远告别这种内裤了，印有ketty猫的图案的内裤是无法体现出妓女的专业精神的。

　　此刻的陈新楠□□地静静地躺在他的目光里，他肆无忌惮地贪婪地浏览着她的身体，他伸出手轻轻地滑过她如缎的细腻而爽滑的肌肤。不得不说，他是欣赏她的，也懂得她此刻的纯洁和美丽是无价的，而他即将毁掉这无价，让这夜成为她人生永远的分水岭。然而和她相识以来的一幕幕却在他的脑海一一闪过，他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略显苍白的肤色在月光里显得更加苍白了。他是不喜欢在白天活动的，但是奇怪的是和她在锦都时的每一次见面都是白天，当然，为了达到目的他还是能做到改变习惯的，这不奇怪，奇怪的是每一次在白天和她的见面并没有令他感到有多么不适，似乎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阳光也不如别的时候那么刺眼，他甚而还感觉到了阳光的温暖。“我……我真实的姓名是陈新楠，新鲜的新，南方的南加一个木字旁。是一中高二年级的学生。”这句话像寺庙里的钟声一般悠扬地在他耳边不断回响。他那样告诫她，她还是那么轻信，她真是蠢到家了！只是她的蠢却令他心中的不忍越发强烈起来，他的手渐渐离开了她的身体，他从床上站起来踱到窗口，望着窗外的月光，想象着她醒来后发现真相时的样子。

　　“梆梆梆！”门外响起了急促敲门声，他们来了，他想，动作很快，他才打了电话，也就过去了十五分钟。他回头又看了看床上的陈新楠，犹豫着要不要去开门。
　　“梆梆梆！”敲门声一声比一声急促起来，“水哥，你在里面么？开门啊，是我们！”他听见弟兄们在门外叫他，他深吸了口气，哗地一声把窗帘拉上。转身走到门口，开了灯，打开房门。
　　“怎么这么久啊，还以为…….”说话的人话说到一半儿瞥到了床上赤身裸体的陈新楠，“完事儿了？还什么都没拍呢！”
　　周冰看了看进来的几个兄弟，他们的眼睛无一例外地贪婪地盯着床上看，一边看一边忍不住直咽口水。他皱起眉头，冷冷地说，“你们开了她，做得漂亮点儿，拍出来才有效果！”
　　“不….不是吧，水哥？没□□的，你真舍得让给我们？”
　　“水哥，你今天怎么了？不是对这小妮子动心了吧？”
　　“做上了这一行，是把脑袋别在裤腰里，心软是大忌，动情是大忌中的大忌，都是自掘坟墓！”这是当年带他入道的大哥给他的忠告，他奉为至宝。他信了那位大哥的话，所以他才有今天，才终于做上了别人的大哥，终于有了自己的组织——“黑郁金香”。此刻他又想起当初那位大哥一再忠告过他的话，于是心中的那一点不忍渐渐退缩到角落里，越来越卑微。
　　“水哥，要不你再想想？”说话的人嘴上这么说，却是一副口水都要留出来的迫不及待的样子。
　　“让你们开你们就开，哪他妈那么多废话！”周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录影拍照的设备都在墙边的柜子里。动作快点儿，我出去等你们，周冰说完头也不回大踏步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