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放花千树》宠袂

31、一夜鱼龙舞

　　她声音又变得艰涩，缓缓地问他：“你这是想睡我，还是在和我表白？”
　　黑夜中什么也看不见，加上身高差，两人互相看不到对方的面庞。但她自己清楚，问出这句话时，她双颊红得厉害，因为能感觉到那一片皮肤在火烧火燎。

　　明明说着这么严肃的事，权赫还是那么不正经，声音略偏低哑，又带着调笑的意味——“都有。”

　　“如果是第一个不行……”姜声然狠狠道，“如果是第二个……”

　　但她犹豫不决，没立即把话说下去，屋内很是安静。

　　她心里实在太复杂了，一片翻江倒海，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结果，最后说出的话非常怂：“权赫，可我还是觉得你喝醉了……要不我们先不说这个了吧，你去洗澡。”

　　“是吗？你真信我喝醉了？我喝了多少？”他好笑。

　　“可我觉得……”姜声然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可我觉得你跟我说这个太突然了，我想不好。”
　　她当然知道他没有醉，他酒量好得很。可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先是以后住到他家去的决定，接着就是这个，她未来的道路不断被改变，她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她想让两个人都冷静一下。

　　扪心自问，她喜欢权赫，非常非常喜欢，她可能这辈子就只喜欢这一个人了。
　　十八余年来如此灰暗，却有这么一束光照进来，没有人会不沦陷的；那些过往又流逝得那么快，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她一直希望时间能慢下来些，希望有个人能放慢脚步看一看她，而那个人除了权赫就没有其他了。

　　关于权赫对自己的情感，她偷偷猜测过无数次，也抱着一点少女怀春的窃喜，想象过他会不会喜欢自己。

　　可是……

　　“你现在必须想好，因为我忍了很久，姜声然。”权赫的话打断她思绪。
　　他把她松开，她手腕都被他给弄麻了。
　　本想着可以暂缓一下，但下一秒钟，她又被他给搂进怀里。
　　因为是冬季，两人都穿着较厚的衣服，这个抱就很绵软，很温暖，也很踏实。

　　“那你听我说，我跟你说明白。”他整个人沉下来，语速也放缓，“姜声然，我的确不是个温柔的人，也的确没想过有一个喜欢的人，所以从一开始给你留下的印象不算好。我不善于表达情感，也不擅长说好听的话，所以可能让你一直觉得我没什么转变，也让你觉得我现在和你说这些话很突兀。但我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总而言之，后来允许你坐我的副驾驶，就是我喜欢你；让你给我针灸，是觉得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很好；因为你可能会回北城，我心里难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给你纹身也是带着私心，想让你永远别忘记我；昨天不理你，不是因为阴晴不定，而是看见小五跟你说了太多话，我吃醋了……听到这里，你还觉得我喝多了吗，姜声然？”

　　姜声然已经说不出话了。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心脏像是都快要跳出来。

　　虽然已经慢慢适应了房内光线，可是被权赫抱在怀里，似乎能隔着厚厚的卫衣感觉到他身材的结实硬朗。
　　这是从未有过的触感，实在太不真实了。
　　加上他刚才那番话，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清晰……她现在整个人懵住，大脑一片空白。

　　耳边除了他低沉声音的回响，就是心跳声，沉重又有力，一声接着一声——“扑通”，“扑通”，“扑通”……也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权赫顿了顿，继续说：“听完这些，你要是还接受不了，姜声然，那就像晚饭时答应的那样，按照你心里的标准，觉得以后该怎么还我就怎么还。”
　　“但如果你觉得能听进去……”他将头深深地低下，埋在她纤窄的肩上，“姜声然，反正这是我第一次说这种话，也不会有第二次了，所以我就彻底和你说清楚。”

　　“喔……”姜声然才讷讷地有了些回应。

　　听他说：“你不能继续在姜家待，我很高兴，因为我觉得能继续和你在一起。但你的心情显然和我不一样，所以我又很难受。我想说，他们对你不好，你就不要再管他们了。如果你是担心未来，未来我都想好好地和你在一起。你想回北城就回，等你留学回来，我带你回，你一直跟着我行不行？”

　　“……”

　　听了这些话，怎么可能不动容啊？姜声然很难过地想。

　　可她还是那样的想法。

　　——关于权赫对自己的情感，她偷偷地猜测过无数次，也抱着一点少女怀春的窃喜，想象过他会不会喜欢自己。可是……

　　“对不起啊……”她幽幽地说，带着点无力，将抱着自己的权赫向外推了推。
　　虽然他纹丝不动，却足以表明她的态度。

　　她眼中有些灰暗，也有些无力，跟他说：“对不起啊……权赫。虽然你可能想了很久，才和我说出这些话，可我真的……没有一点准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权赫不做声，显然不会满意于她这样的回复，但是她不得不继续说：“你也知道，我经历了很多事，从到玉镇起就不怎么有精神了……而且我觉得，我现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所以不想谈恋爱，但这不是因为不喜欢你。”

　　恰恰相反，她喜欢他，她也深深地期盼着他能喜欢自己。
　　她难过不是因为不想继续和他在一起。她太喜欢了，她甚至害怕他不喜欢自己，自己会成为他身上不情愿的负担。
　　可真到了这一步，一个支离破碎的人又怎么可以拿自己做赌注去谈恋爱啊。

　　说完这些话，她也能想象出，屋里会变得非常非常寂静。

　　而对于权赫来说，下定了决心，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出这样的话，却收到这么失望的结果，一定会很难过吧。

　　可是没办法啊……她深深地闭上眼。

　　就这么死寂了十几秒，怀抱松开，权赫点点头：“你确定这样，是吗，姜声然？”

　　姜声然也松开他。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胳膊竟不由自主地环住了他。

　　“嗯……”她也只能这么回答。

　　“行，我知道了。”他好笑。

　　他淡淡地抛下这么一句话，推开门出去，这是一副放弃了一切的架势。

　　屋里于是只剩下姜声然一个人。

　　她没有立即开灯，心里忽然很空，有气无力地靠在墙上。

　　所以人是不是都这么贱啊？
　　明明是自己亲口拒绝的，她竟然，又在这一刻感到后悔了。

　　她又开始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这样的决定可能根本就不像自己所想的那么理智，而是自以为是。是她太胆小，也太懦弱了，所以拿着那无病呻吟似的借口伤害了权赫……
　　既然都答应他了，以后会好好生活，哪怕身体有所缺陷也没关系。既然如此，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他呢？

　　这样以来，就算相互喜欢，两个人以后是不是也会越走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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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想越有些难过，脑袋里好像更乱。

　　姜声然靠着墙，像个僵硬的木偶人，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谁知道，房间的门忽然在这时被推开，可以感觉出那力道不轻，甚至透出股浓浓的不耐烦。

　　“你……”

　　黑暗中是那个高而熟悉的影子，不用想，除了权赫不会再有别人了。
　　只是姜声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给重新抱过去，听他低骂一声，说：“不能这么就完了，姜声然，既然不是不喜欢，就不能不同意，你照顾不好自己还有我，明白？反正以后的路都要继续走，为什么就不能和我一起？”

　　这下脑袋更空白了。

　　“我……”
　　姜声然还不知道该回应什么，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让她始料不及。

　　权赫又松开她，紧紧地捧住她的脸，低下头来，狠狠地吻在她双唇上。
　　这不是个甘于浅尝辄止的吻，相反充满了侵略性。他迫开她唇齿，费劲力气地与她纠缠不休。

　　姜声然早就像魂被抽走了似的，此时只能笨拙且晕晕乎乎地纵容他为非作歹。

　　好半天后，他才将她放开，看着她说：“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继续。”

　　姜声然还是呆滞。

　　看他又要贴过来，她才赶紧说：“答应！我答应！”

　　但他并没有多高兴，继续问：“那刚才怎么不答应？”

　　“太……太突然了。”她局促地说，声音很轻很轻，“我刚才心里没底……”

　　“什么心里没底？”他蹙眉，追问。

　　“就是忽然说要在一起……”她抿了抿唇，感觉有点说不清楚，干脆就不说了，“算了，总之我答应你了，行么？权赫，无论以后怎么样，我和你一起走，我现在下定决心了，行不行？”

　　权赫始终捧着她的脸，拇指在她细软的面颊上划着，在黑暗中看着她。

　　这会儿她没再躲避了，与他对视的目光越来越认真。

　　“真的？”他又问了一遍。

　　“真的。”她点点头，一字一顿地跟他说，“我现在是你女朋友。”

　　“……”

　　时间好像都凝固了许多秒，权赫又俯下身来，狠狠地吻在她唇上，力气不减丝毫，和他刚才气势汹汹杀回来之后一模一样。

　　姜声然心里好不容易平复，结果又被他这么一遭给搅得七荤八素。

　　待他亲够了，看他慢慢起身，她只感觉自己的嘴唇火烧火燎，甚至可能有些肿了。
　　也顾不得什么“现在我是你女朋友”、“现在你是我男朋友”之类的想法，带着满满的怨念，她狠狠地推了面前的权赫一把，冲他发火道：“权赫你疯了啊！你这个人为什么不讲理啊！你不是说……”

　　“不答应就亲，答应我也亲。”他用拇指替她擦嘴唇，打断她的话，“你是我女朋友，我乐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