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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流火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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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外的竹林这时候刮上风,在风声当中齐声沙沙。青竹杆中葳蕤的亮绿竹叶在日光中流动,幽幽有冷香随风入鼻。
朱漆红廊中应当是入了小虫子,窸窸窣窣的名叫声间或地响亮响起。
我不为什么,有一种紧张害怕,惶然地向前奔跑着。心脏蓬蓬蓬地在胸腔里撞,大口大口的空气直灌进鼻子。
可当我赶到寮房,一推开门却见到的是师傅。他听见推门声,回身看我,脸上挂着笑:“寂灭,回来了啊?”。
我没想到师傅会在当中,愣了一愣,方点点头。又拿眼睛把房间内扫了一圈,没见到生灭师兄。
“你生灭师兄去你师叔房中训诫去了”师傅看着我说,见我点了一下头,他顿了一会儿又说:“你师兄来找过我”。
“师兄找师傅?”我纳罕。
“为了还俗的事”师傅说罢,定定地把我看了一眼。
我心中忽然一紧,像犯了极大的错,诱拐了一个优良的佛徒。如此一念想,我脸上一热,惶恐起来,不安地看着师傅:“师傅,我……我……错了……”。
师傅这时走过来,摩挲一阵我的头颅,安抚着说:“寂灭,这件事你没有错,如果爱一个人有错,那为师渡人向善便也是错了,你不用感到自责……”。
“可生灭师兄也是男子……”我忽然打断师傅,很疑惑他竟不责怪我。
师傅听说良久没说话,我好奇地抬头把他一看,师傅忽然心疼地看着我说:“小乐颉心里吃了很多苦吧,男子也没什么,倘若两情相悦,都是没错的”。
我不料到师傅这样说,惊诧地盯着他。
片时,师傅转了声口对我道:“你师兄为了要还俗,在佛堂里跪了整整两宿,受了你师叔五十鞭戒,他是铁了心要和你走。”。
我听说如此惊讶地睁大眼,又有一股心疼,忙忙要问:“为何?那师兄为何还受戒?”。
“我同他说,你二十岁有场血光之灾,只有他修了佛身方可替你化解,”师傅说到此处,看我一眼:“寂灭会怪师傅嚜?”。
“我不怕什么血光之灾!”我果然嚷道,有一种惋惜的心疼,红着眼眶。
可是见到眼前之人是师傅,我不自觉有降低了声音。
“可是你师兄也有流火之劫!”师傅盯着我。
话音一落,我所有的话堵在嗓子眼里,气氛一时沉寂下去。
我无奈地盯着师傅,我一直拼命不让自己想“流火之劫”,可究竟没逃过。
“你便是他的流火之劫,”师傅看着我道,“如果他修不了佛身,准定逃不过流火之劫的!”。
师傅说罢,陪着我立了一会儿,便出门去了。他脸上的神色也是为难,在我面前叹了好几次气。
待师傅出了门去,整个房间内便只剩下我一个。窗外已经是一轮落日滑到山崖顶,橘红云彩层层叠叠堆在天边,明媚晴朗的三月天,山野花香飘进屋子来。
仿佛世世代代都是如此,可如今我却被一道坎绊住了,前进不得、后退不得。
那日落照在黄铜镜中,油黄的一颗。
我孤零零坐在床边,身边的空气像是死了一般,窒息压抑。
门被推开的声音把我惊醒过来,我抬头看去,是道熟悉的身影。
生灭师兄身上黄色佛袍,神情拘谨,见我看他,他有一种愧疚的模样。
我们两个对望了一阵,我只觉得眼眶微微刺痛,不觉哭了出来。生灭师兄见到我如此光景,立马赶过来。
他蹲在我身前,抬头静静地望着我,愧疚的口气向我道:“小乐颉,对不起”。
听见生灭师兄这样说,我越发哭起来。哪里能怪他?他跪了整整两宿,挨了五十鞭笞,我却什么也没做。
我立刻抹掉眼泪,垂眼看到他憔悴的脸色,简直形容枯槁,我登时一阵心疼。
抿着嘴,忍着难受,一开口却仍旧是哭腔:“师兄,你……还疼不疼?”。
生灭师兄见到我眼泪忽地滚下来,抬起手替我擦掉,他哄我开心的声口:“已经不疼了”。
“我替你看一看吧,”我说罢,要去撩生灭师兄的衣服看,哪知给他躲开了。
生灭师兄故意笑着说:“没事了,不过跪了两夜”。
我听他这样说,突然生起气来,心想道:“到了这时候还不对我说实话,有什么难道不可以和我一起承受吗!”。
如此想了一阵,我再不管他。从床上跳下来,一个蹲身,一把将生灭师兄的小腿向胸口一抱,然后一下扔上了床,整个人随即跳上去骑在他身上,将他死死压在身下。
生灭师兄一时反应过来,知道我要去扒开他衣服检查,遂奋力挣扎起来。
“小乐颉,师兄没事的。小乐颉,师兄没事的……”他声口连连道。
我气急了,红着眼眶,怒道:“不要动!”。
一面说,一面抬手一爪扯下他的衣裳后领子,登时便看见一天天红胀的鞭痕。
生灭师兄这才安静下来,我却看着背上的累累伤痕伤心不已,不由得热泪颗颗砸在他的背上。
生灭师兄感觉到我的泪水,回过头来望着我,挤出笑容说:“小乐颉,师兄没事的……”。
“闭嘴!”我冷冷怒吼,脸上也一副严肃的神色,“不许动!”。
说罢我跳下床,去抽屉里搜罗来瓶瓶罐罐疗伤镇痛的药膏。小心翼翼弄在指腹间豌豆大小一粒白色膏药,伏下身体仔细往生灭师兄背上的伤口处涂。
那紫红的鞭痕还有一股刺热,我尽量轻抹,还是听见生灭师兄一阵阵冷嘶声。
当我专心致志替他擦完药膏,额头上已是一层汗涔涔。抬手一抹便是一指尖的湿淋淋汗水。
我只觉得腰酸脖子酸,便也一下躺在床上。
“对不起,小乐颉,我没能办到答应你的事,”我听见生灭师兄的声音,侧过头去看见他绯红的脸色上满是愧疚,他委屈的说,“没能够还俗”。
我只觉得鼻子一酸,不为什么,只是心疼他的努力。
我心疼的那手去将生灭师兄的脸顺着侧脸的线条轻轻摸了摸。
他忽然擒住我的手,一个翻身压上我的身来,温热的一个吻头一遭的猛烈,铺天盖地般亲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