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佛门》远方无城

77、舍利子

　　晚山接着方才止住的地方继续向下说，他一路带着池书去寻狐妖，一路上把法术一样样传授给了池书。
　　晚山倒没料到，池书悟性之高，教他心法，他一天便消化掉。
　　传他法术招式，池书也半天功夫练会。
　　晚山立在林中，见池书在树木间飞来腾去地打招式，心内倒有些佩服这个徒儿，天资确实聪颖。
　　可凡一点教晚山不喜，他这徒儿闷声闷气不大开口，整个人也深沉冷峻，给人一种城府很深的感觉，让人下意识里总不自觉把他提防起来。
　　这夜里，晚山睡着了，却睡得很浅。忽然觉得眼前一个黑影，晚山抬手便是一掌打开。
　　待晚山睁开眼，竟发现是池书跌坐在地上，嘴角淌出血来。
　　晚山又看到自己身上披上了一件衣裳，方晓得池书是怕他冷来替他盖衣服，不由得惭愧起来。
　　“你……你……”晚山张口，一面伸手欲去将池书拉起来，“没事吧？”。
　　哪知池书一把打开晚山的手背，冷冷地恨了他一眼，利落站起身来拔腿就走。
　　晚山见情形如此，立刻追上去。
　　池书却执拗要离去，口内冷笑道：“你既同旁人一般将我提防起来何必又来留！”。
　　晚山面皮上挂不住，因为他确实提防池书，口内却狡辩道：“我行走江湖多年，睡得浅，警惕性高，又一直是一个人，因此今夜你替我盖衣服我竟忘了我们是两人同行，竟还以为是我自己……”。
　　池书听他如此说，偏过头来冷眼看他，道：“如此，我便还你一个人得好！”。
　　晚山也气起来，一把扔开手里抓住的池书的衣襟，恼羞成怒地指着池书骂：“你这人便是这一点不好，凡是只闷着，脸色总冷着，好赖话也听不出！”。
　　池书咬咬牙，瞪着晚山，片刻有些不好意思：“我从小一人生活……冷喜欢了……抱歉！”。
　　一时话毕了，池书席地盘腿而坐，闭眼要睡了。
　　晚山就觉得他果真是个怪人，说好便好，简直是场天气。
　　如此一想，晚山摇了一摇头。过后叹了口气，心里道：“这个徒弟收来不知是我的福还是我的祸！”。
　　“师傅不睡？”池书抬头来把晚山看一眼，晚山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口内连连道：“睡睡睡，为师这就睡”。
　　如此，一场风波便平息下去。
　　他二人费时半年，方在南骨城外两百里的一个山中寻到狐妖。
　　一见了狐妖池书便一怔，原是那个同他相处过几日的女子。
　　他怔了半日，方开口带着难以置信的口气问晚山：“师傅，你说的狐妖就是她？”。
　　晚山沉着脸，点点头，冷道：“我追了她一年的时间了，化成灰我也识得！”。
　　狐妖也没想到是池书立在晚山身旁，手里拿着柄银剑要来捉她，她也怔了一怔。
　　待狐妖发怔之时晚山毫不犹豫地驱动法术，将背上背的剑激出鞘，咻地一响，朝狐妖射过去。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狐妖一个翻身变作了狐狸模样，身上白色的毛发立时全都竖立起来仿佛刺猬，背脊弓起，爪子锋利地抓着地皮，作出随时准备进攻的模样。
　　池书见到狐妖一下变成了狐狸吓了一跳，又见到狐狸眼睛中含着凶意，他呆住了。
　　晚山见池书愣在一旁不行动，摔头吼道：“愣在那里做什么，为师教的法术都白教了吗！”。
　　“为什么要捉她？！”池书皱起眉头，为难地问道。
　　“我奉师命捉拿她！哪里有为什么！”晚山怒道，眼见到狐狸要跑，忽然从手里变出一条白练，将狐狸一条尾巴缠住，又在那白练上贴上一张符咒。
　　“为什么？！”池书没由来的红了眼眶，怒吼着反道：“就因为她是妖？！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她进我道观，伤我掌门师兄性命！”晚山瞪着池书，“且村中那两个农夫也是她害死的，她手中人命远远不止三条！何故杀不得她？！”。
　　池书听到这里，扭头去看那狐狸，只见她被白练缠着，疯狂地挣扎想要挣脱，异常痛苦的模样。
　　池书这时把手中的剑举了起来，对着那狐狸，怒道：“你为什么要伤人性命！”。
　　一语末了，池书挥剑要砍那白狐，却被白狐一跃扑在了地上。
　　晚山一时担心池书，手内白练一松，便被那白狐逃跑了。
　　“快去追她！”池书一把抓住晚山的衣袖，促促道：“别让她再害人了，留她……留她一条性命！”。
　　晚山最后果然追得白狐，因答应了池书不取其性命，只废了她修为，将她封印在了山中。
　　后来池书的解释是：“倘或不是你一路逼她，她何至于伤人性命……我替她求情终是觉得是我同她几日相处的缘分，到底是不好的……”。
　　除了狐妖之后，晚山便送池书回了青崖村。
　　那日他二人坐在屋外的草垛子上，望着夕阳的天。
　　“你要回去了吗？”池书望着晚山。
　　“是该回去了”晚山说。
　　过后二人都没说话，沉默了一阵。晚山忽然盯着池书道：“我见有个人生的玉雕粉琢，我便想娶他，我既要娶他，我便得盖座屋子来养他”。
　　池书听说，心内一动，转脸把晚山盯着。听到晚山还在说：“我便不要回去了，平日猎猎妖来赚钱”。
　　“我倒可以陪着一起赚”池书笑说。
　　于是二人便盖了爿高宅出来，过起生活来。
　　“不是挺好的吗？”听到这里我觉得一切太顺畅了，简直是顺风顺水。
　　晚山却冷笑了一下：“好！是好”。
　　“过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生灭师兄也追问了起来。
　　晚山抬眼看了一看外头的天，愤恨道：“池书有一回猎妖受了伤，我去村中请大夫医治，他却暗中给池书下药，使池书两条腿都废了！”。
　　我和生灭师兄都震惊不已，晚山接着道：“偏偏那段时间我在外对付一头熊妖，村民见我不在家，把池书扔进了枯井里，我……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他！”。
　　“为什么？！”我实在想不出原因，村民到底有什么怨恨这样对一个少年。
　　晚山冷笑一声，道：“为什么！因为我同池书皆是男子，同他们相异，那群人便煞费苦心要除了我俩！”。
　　听到这里我心里忽地一凉，一桩心事被人点中。
　　生灭师兄似乎看出我的心事，忽然在桌子下抓了一抓我的手。
　　出了那荒宅，我心里一直很沉重。仿佛池书晚山便是我同生灭师兄的结局，我由不得杯弓蛇影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生灭师兄见我一直忧心忡忡闷闷不乐的，他忽然张开双臂，大笑着说：“小乐颉，抱抱时间到！”。
　　我听了，猛一怔，鼻头一酸，一头猛扎进生灭师兄怀中，将他死死抱住。
　　“无论如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生灭师兄在我耳朵旁边轻轻地说。
　　我这时释怀，这世界上本来就好坏参半，我要是为着这个那个瞻前顾后而泥足了总是得不偿失的。
　　索性生灭师兄此时在我怀里，我便好好珍惜。

作者有话说

　　大家平安夜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