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佛门》远方无城

86、舍利子

　　原来抓住我手的不是陈朝，却是生灭师兄。
　　我散掉手中画好的符咒，听见生灭师兄指着那黑猫道：“你瞧，这不是迦尘师兄追的那只，这只是一只普通的黑猫”。
　　一看，那猫懒洋洋在竹笼里缩作一团，果然没有丝毫妖气。
　　我这才端端正正打量了一回对面的老头儿，见他身躯佝偻，一背篓的伞好似千斤重般压弯了他的腰。
　　他仍是那身褴褛的黑衫，额鬓上皤然的白发乱糟糟的。
　　他嘴上带一抹笑，忽把竹笼递与我。
　　我愣了愣神，目光落到他皱巴巴的手背上，忽地回忆起少时在鼐天派的古塔见到里他浑身被玄尘止划得条条血痕。
　　是因为他辜负了玄尘止的姑姑，如今落得这个下场！
　　我心里震了震，不过是因为少年伤过一个姑娘家的心，颓唐成如此。情这个东西到底害人。
　　思罢，一层层酸楚漫上我心头来，一种兔死狐悲的心情。
　　遂是忙不迭从他手里接过竹笼来，他便对着我笑得更深。
　　“乐颉，”我正低头看着怀里的小黑猫来平复心情时，身旁的生灭师兄疑惑唤我道，“他系何人？”。
　　我本想老实告诉生灭师兄其中的经过，可是又觉得这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清道明，遂抬起头晃晃脑袋，眼神澄澈：“不认识！”。
　　一旁的陈朝却说：“鼐天派的道士，方星野！”。
　　那老头儿把陈朝笑看了一眼，转身要走，陈朝欲追上去却见到生灭师兄同我要走，他便跟上我们来。
　　我偷偷瞥见生灭师兄眉头一蹙，心里想我本也不熟，不算撒谎吧。万万没想到生灭师兄吃起一个老头子的醋来。
　　陈朝一跟上来，生灭师兄便一把抢走我怀里的竹笼，塞进陈朝怀里，向陈朝冷到：“既是你认识的，这便是给你的！”。
　　生灭师兄一说完，转头即走，黑着脸，理也不理我。
　　我屁颠屁颠追上生灭师兄背后，他见我近了，立刻加快两步，拉出距离。故意地冷落我。
　　我当时想也没想到他是因为吃醋，便再不追他，跑去同陈朝说起话来。
　　我以为师兄会选择直接去戏院，但他却在路口拐了角，朝不远处的王员外家去了。
　　这王员外家在邻江的一条街上，算是中央位置。门前是一棵大柳树，那柳树长在江岸的石壁上，根部从石壁下弯着长上来。
　　岸上头的根节已是被厚厚的大雪覆盖着了，而石壁上的根却杂错遒劲地紧紧扎进了壁缝里。
　　我回头，发现这南骨城竟有许许多多的柳树，东一点西一处的。
　　记得听庙里的一些老和尚说过，柳树属阴。因此心里一阵阴冷。
　　正望着柳树入神，袖子忽然被扯了扯，我侧回头，见到生灭师兄冷着脸对我道：“想什么呢！叫你都不应，走，进去了！”。
　　我听见生灭师兄语气不满地对我说，先是一阵羞愧，过后心里半委屈半气恼，不知他是怎的了，如此对我。
　　然后埋着头抱着竹笼，也黑起脸来跟在了生灭师兄身后。
　　走了一射之遥，我适才想起来陈朝今日也不怎么说话，沉默地跟着我和师兄东奔西走。
　　我拿眼睛瞟他，见他似乎在想些什么，我心里猜测到，一定是想玄尘止，便也不再理他。
　　到了员外府门，敲了门，一个家丁来打开。
　　他神色疑惑地把我们三个看了一看，方道：“师傅们化斋？”。
　　“施主误会了，我们为你家小姐之事来……”生灭师兄还未说完，那家丁脸色忽变，蓬地把门关上。
　　生灭师兄一时挺没面子，我因为和他赌气，故意冷笑道：“哪有这样说话的”。
　　生灭师兄听说，冷眼看了我一眼：“你来”。
　　“我来就我来！”我冷哼一鼻子，上前去敲门。
　　片刻仍是那家丁打开门，我笑道：“劳烦小施主向员外通传一声，清尘庙的圣僧消灾来了。”。
　　我一说完，便转头去看生灭师兄，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半晌他方道：“我以为你有什么法子呢！”。
　　我心里想，等着吧！
　　果然，不一会儿那家丁便打开门引我们进入了。
　　我三人跟着家丁行到大厅，厅中正摆着一副红棺材，棺材未盖，走近时已能味道股股腐臭的味道挤进鼻腔。
　　我下意识地停住脚步蹙起眉头抬起袖子掩了掩口鼻，发现生灭师兄仍面色不改跟着家丁往前去，我遂也跟了上去。
　　大厅里官府的人正在同王员外作笔录，一屋子奴婢女仆见主人家妈妈奶奶姨娘哭哭啼啼遂也跟着掩面而泣。
　　闻着一屋子的幽咽声，我只觉的头皮发麻。
　　师兄刚对王员外表明身份，那王员外便是目光炯炯，死死拉着师兄的袖子若瞧见救命稻草一般，道：“都传清尘庙的师傅修得佛身，法力无边，还请高僧救救小女啊，救救小女！”。
　　生灭师兄见王员外一面悲恸流涕一面撕心裂肺地求着自己，似是有些于心不忍的不知所措。我正欲上前分开撕扯的两人，便闻听师兄道了一字“好”。
　　生灭师兄话毕，整间屋子都登时一静，员外也一脸傻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师兄，没想师兄能答应得如此干脆。
　　复活死人对世人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毕竟只是在戏台上看过白娘子救许相公，可今儿说的可是他们身旁的人儿呀！
　　我也不禁止住脚步，揣着好奇看戏地心态想知道生灭师兄接下来会怎么演。
　　一旁的陈朝也同样吃惊，悄悄把嘴巴凑近我耳朵问道：“你师兄法力真的如此高强？这样了都能起死回生？！”。
　　我看了陈朝一眼，撇撇嘴，故意一副不过尔尔的样子：“这有什么，我也可以！”。
　　果然引得陈朝一脸佩服地盯着我。
　　那王员外俄尔就止定了哭啼，倒给人一种刚刚那一幕幕仿若皆是假象的错觉。
　　“要救女施主并非难事，”生灭师兄在众人的目光中朝红木棺材踱去了步子，他一面走一面缓道：“只消请老员外把这里头的来龙去脉给贫僧讲清楚，贫僧才好想法子。”。

作者有话说

　　终于让他们两个冷战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