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昼》越涧

29、第29章

　　在机场过安检要把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让机器扫一遍，程昼掏衣兜的时候从衣兜里掏出他不知道的十块钱，将目光投向卫逍。

　　卫逍会意：“可能是我上次拿现金买烟，找零找的。”

　　“你抽烟？”

　　卫逍：“不是买给自己的，烟都是买来给别人抽的。”

　　这样。

　　这是程昼有生以来第一次坐飞机，虽然流程是陌生的，但跟着卫逍走就对了，只是在自己的座位坐下以后，他捣鼓了半天安全带，扣对了又解开。
　　他怎么摆弄都觉得这安全带不够安全。
　　空姐经过的时候贴心地问：“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不用，我来就好，谢谢。”卫逍说着替程昼系上了安全带，冲空姐微笑。
　　程昼心头一麻。

　　空姐回以微笑，转身帮助其他需要帮助的乘客去了。

　　—

　　程昼在卫逍家住了一个多月了，换季前他还有一件自己的衣服可以穿，换季后的这些天穿的衣服裤子都是卫逍的，普遍偏大，以至于班上的同学都能看得出不合身，一眼就看出程昼穿卫逍的衣服了，议论纷纷。

　　闲话传出来以后，逼得从来不穿校服的程昼连穿了两天校服，结果只是欲盖弥彰。
　　一中的校规并没有强制学生穿校服，只有教育局的领导来学校视察，或者是周一升旗和举办大型活动的时候才会提前通知，让学生穿上校服，展示一下校园风貌。

　　正好那两天都不是周一，他越掩饰越让人觉得他心虚，越多人借此调侃。

　　卫逍早就想给程昼买几件新衣服了，奈何程昼不想占他便宜，每逢他问他某件衣服喜不喜欢，程昼都会说不喜欢，挑刺挑得有理有据。
　　这次他们一起出门，正好逮住机会，一下飞机卫逍就把他带到了机场附近的商场，不管三七二十就把他拉进的服装店。

　　程昼进了店还在挣扎：“箱子，我看箱子。”

　　卫逍一手一只箱子，通通藏在身后：“看什么箱子？你的箱子都是空的。”

　　导购听了没忍住，笑出了声。

　　程昼臊得慌，一脸生无可恋地问：“试哪件？”

　　卫逍对导购说：“把你们店的最新款都拿给他试一下。”

　　导购连忙按卫逍的要求把衣服拿了出来。

　　程昼又开始挑挑拣拣，试都没试就说：“这件颜色太土，这件图案太丑，这件为什么有铆钉，这件我八岁的时候就流行了，时尚轮回了吗？”

　　眼看着导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卫逍压低嗓音在程昼耳畔说：“是不是穿我的衣服穿上瘾了，舍不得脱下来？没关系，有了新衣服你也可以继续穿。再穿一个月，全校都知道我们住一起了。”

　　程昼当即挺直身子，翻脸比翻书还要快，话锋一转：“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看久了都挺顺眼的。”说完抱着一堆衣服冲进了更衣室。

　　卫逍得逞一笑，把两个行李箱的拉杆收起来，放在了手边，在店里坐了下来。

　　程昼虽然瘦，但他长期健身，身材匀称，比例协调，线条流畅。
　　人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他却能把一件平平无奇的衣服穿出时尚杂志封面例图的效果，所以每件衣服上身，给人的感觉都还不错。

　　平时有顾客光顾，导购为了冲销量，向来都是舌灿莲花，违心奉承，今天却是发自肺腑地赞叹：“我终于知道选择困难症是怎么来的了。”

　　卫逍不问程昼，只问导购：“都好看是吗？”

　　导购猛点头。

　　卫逍就问：“你们家有网店吗？我们出来旅游的，行李还没来得及放到酒店，带不了这么多东西。”

　　导购迟疑了一会儿，跟他商量：“有是有，但您要在网上买的话就不算我的业绩了，我这个月还没开张呢，您看您买了，留个地址我给您寄过去怎么样？邮费我私人出。”

　　十月的第一天，一上午没卖出东西，可不是这个月还没开张吗？

　　卫逍从钱包里取出黑卡：“行，刷卡吧。”

　　导购小跑着去拿POS机，都不劳驾他去收银台。

　　两个人从店里出来，除了他们的行李箱，只提了一个包装袋，里面装着两套程昼这几天要穿的。

　　程昼把小票从包装袋里翻出来，看见价格合计那里的不菲金额说道：“这么贵，原来你付账的时候没用网银是因为额度不够？刚才应该录个视频的，要是她到时候不寄或者忘了，把你微信一删……你都告诉她你不是本地人了，她知道你不会为了这个专程跑一趟，万一私吞了再卖一次呢？你看她为了卖掉衣服那么殷勤，要是个为了生存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怎么办？”

　　这种人电视剧里不是很多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对顾客低声下气，对同事百般打压，谁知道会不会在无意中助纣为虐。

　　“无所不用其极？”卫逍笑，“不至于，在外面讨生活都是这样的，自己不去争取，根本没人会可怜你，体谅也是建立在双赢的基础上的。”

　　程昼陷入纠结：“不是我要把她想得那么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卫逍点头：“所以刚才她打包的时候，我用店里的圆珠笔在每件衣服的材料标签上都写了一个昼字。”

　　程昼闻言惊叹，不禁反省他为什么会觉得卫逍好骗呢？

　　目的达成，卫逍在商场给朋友打电话让朋友来接。
　　眨眼的工夫，他一转身，发现刚才还在他身边的程昼不见了踪迹。

　　他马上给程昼打了通电话，但程昼的手机在上飞机的时候关了，才下飞机没多久，没想起开。

　　他顿时失了神智，用从来没用过的音量在原地喊了几声，惹来了路人疑惑的目光。

　　正当他焦急万分时，程昼从他身后过来，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叫他：“我在这里。”

　　卫逍松了口气：“你去哪了？”

　　程昼指指他走来的方向：“那边有个人胸口挂了个牌子，写着一天没吃饭了，希望好心人给他十块吃顿饭，我就过去把兜里的十块钱给他了。”

　　卫逍没计较他拿自己的钱借花献佛这件事，以为他在举一反三，笑了笑：“怎么？想起刚才跟你说的话，相信他不会换个地方又找别人要钱去了？”

　　程昼避开他的目光，微不可闻地说：“想起我也要过饭。”

　　卫逍在听到这七个字后脸上的笑意倏然间荡然无存。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他牵住了程昼的手：“别再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乱跑了，我还以为把你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