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昼》越涧

34、第34章

　　程昼集训完直接去参加的决赛考试，所以班上的同学再见到他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

　　一回学校，除了问他考的怎么样的，就是问他这个造型是怎么回事的。

　　程昼做梦都没梦见过自己不修边幅是什么样。可是没有关系啊，关在集训营里闭关一个月，自然能够实现。

　　他这段时间每天的日常就是听课、做题、测试，循环往复。基本上凌晨一两点睡，早上六点起，中午有条件会小憩一个小时左右，条件不允许就算了。跟苦行僧一样。
　　于是在这一个月的磋磨下，他嘴边长出了一圈不算太长但分外明显的小胡子，头发也长得有点遮眼睛了。
　　虽然没杀马特那么另类，但也挺稀奇古怪的，和他俊逸的外表极为不符。

　　就好像一个白面小生硬凹糙汉形象，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连平时见到他直犯花痴的女生现在见到他都开始“盒盒盒”、“鹅鹅鹅”了。

　　他是真的不愿意到学校来晃悠，但是没有办法，他手上连去理发店的钱都没有，上哪去弄剃须刀？
　　于是他又来寻求卫逍的帮助了。

　　准确地说，他想卫逍了。

　　卫逍见到程昼的第一感受就是，他心里对程昼的怜爱和许久不见的想念已经装不下更多了，可他有意识地克制着，尽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程昼短暂的离开让他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连忙找专业人士问了一下，怎样判断或者是区分对同性感情是友情还是爱情。
　　对方说那还不简单，如果是友情，你会总想骂他，如果是爱情，你永远舍不得骂他。

　　听到这个回答他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撇开他哥的事不谈，单论他和程昼，他怎么能对一个直男起这样那样的心思，怎么能？

　　为了压抑自己对程昼的这份感情，他选择了回避，知道程昼下了课会来找他，一下课他就出了教室。
　　每个课间都是如此。

　　程昼眼睁睁看着卫逍走出教室，直到打上课铃才回来，从来没觉得围在自己身边吹彩虹屁、挡着他追卫逍的同学像现在这么烦过。

　　他心里想的是碍事。
　　可碍的什么事他又说不出所以然。

　　后来他逮住机会，一打铃就“嗖”地从后门蹿出去了，终于在走廊上堵到了卫逍。
　　结果卫逍一见到他就调头了。

　　程昼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拽住他的胳膊，在看到卫逍装出的平静中带着疑惑的神情后，气势全无，垂下眼低声说：“哥，我怎么感觉你在躲着我。”

　　卫逍心头猛地一颤，强作镇定地说道：“没有，我只是忽然想起我只拿了书，忘记带笔了。”

　　实际上他不是忘带笔了，是原本连书都不必拿。

　　程昼将信将疑，悻悻说道：“你怎么不问我考的怎么样，大家都来问过了，就你没有。”

　　卫逍一如既往地绽出微笑：“有那么多人问了，我还问干什么？你不是不喜欢别人问吗？”

　　不喜欢归不喜欢，你问不问是另一码事，怎么能混为一谈？

　　程昼没直接说出心里话，旁敲侧击道：“我要是得了奖，祝贺我的人更多，你也不恭喜我吗？”

　　卫逍顺着他的话头“嗯”了一声：“也不差我一个。”

　　程昼的情绪一下就蓄满了。

　　他可还记得卫逍来报到的那天，一大帮人争着和他做朋友，他却亦步亦趋跟了他一路，不论他的态度有多恶劣都死皮赖脸地尾随在他身后，说了一句“我只想和你做朋友”。
　　而现在他就算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生疏感。

　　程昼认真端详着卫逍，看了他一眼又一眼也没看出他的外表和自己认知的那个人有什么不同。
　　但就是感觉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他沉吟片刻，似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卑微地说：“你知不知道，全天下人的祝福我都可以不要，但我不能没有你的。”

　　此言一出，卫逍险些破防。
　　转念想到拿自己的错误惩罚程昼，对程昼太不公平。

　　这小孩儿最近真的瘦了好多，去集训前脸上还有点肉，现在下巴尖了一圈。

　　他到底还是没狠下心，笑着说：“当然是骗你的，我怎么会连祝福都不给你？”说到这里他一顿，缓慢而若有所思地说，“我们可是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兄弟。”

　　程昼听到他的表态满意了，卫逍的胸口却钝钝地疼了起来。

　　当天程昼剪了遮挡视线的头发，刮了胡子，住回了卫逍家，但冥冥之中有什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卫逍变得很奇怪。
　　以前他热了，脱掉上衣在卫逍眼前晃卫逍都不说什么，现在他图方便，当着卫逍的面换衣服都会被勒令去别的地方换。
　　以前他不用关房门，卫逍原来关，后来随他也不关了，但现在不但恢复了原来的习惯，还要求他也把房门关上。
　　类似的还有很多。

　　他的心思比一般人敏感，马上就发现卫逍跟他越来越生分了，联想到自己疏远陶游渊的原因，心想会不会是因为卫逍知道他看了宁馨推荐的男孩子跟男孩子谈恋爱的小说，觉得他性取向不正常，所以对他敬而远之了。

　　他要是明显地跟卫逍强调他的直的，卫逍估计会觉得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对他的误会更深了。
　　要怎样才能清楚又含蓄地告诉卫逍自己喜欢的真的是女生呢？

　　程昼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用反证法地推翻了自己的结论：他好像不喜欢女生。
　　要是他喜欢女生的话，追他的女生那么多，可以说各有千秋，怎么会一个让他心动的都没有？

　　莫非……

　　他被自己推出的结论吓了一跳，久久难以置信。

　　活了将近十八年，直到今天才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的真的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