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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36章 ...


  •   物理竞赛告一段落,程昼也就没理由再享受任何特权了。
      由于他高中生必备古诗词就会背高一上学期学的那几首,语文老师强制要求他把落下的功课都补上,不许偷工减料。

      所谓烦恼,就是被人逼迫着做自己不喜欢干的事情,还没法反抗。

      原本他可以破罐破摔,宁死不背,偏偏语文老师找准了他的软肋,派卫逍做监工,他不得不屈从。

      卫逍连哄带诱才让他开了个头,他磕磕巴巴地背到了《行路难》,轮到《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的时候,死活都不肯配合了。

      卫逍就笑他:“有这么难背吗?我光是听你读了这几遍都会了。你又不是背不会,为什么要偷懒。”

      程昼没精打采:“那你让我偷这个懒不行吗?我背这个除了高考加五分有什么用。我又不一定参加高考,平白浪费你工作学习的时间。”

      他不是很懂老师的操作。
      学习是很私人的事情,老师亲自抽背姑且可以算作义务,让学生对另一个学生负责算什么?

      他又不是不知道卫逍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是常态。
      他们一个未必愿打,一个根本不想挨,这样一来不仅耽误卫逍的正事,还让他觉得愧疚且头疼。

      卫逍正色道:“往往那些看似无用的东西,都是在为你的后路奠基。我不觉得陪你背书是浪费时间。而且这些诗词歌赋的用处比你想象中的大得多,一定会让你受益匪浅。读古书,了解古人的思想,可以以古为鉴,从中吸取经验教训,也可以让你的谈吐更加有涵养。”

      程昼眯着眼睛问:“你是在嫌弃我没涵养吗?”

      卫逍说:“我是觉得你的理解能力如果停留在现在的水平,我们沟通起来会有点困难。”

      程昼为了逃避背书不惜反咬一口:“枉我以为我们有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意图的默契,现在你告诉我需要沟通?”

      卫逍闻言面露严肃:“背就完了的事,你非要闹?”

      程昼陡然被卫逍这么一凶,叛逆心起:“我就搞不懂,别人家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别人的父亲买橘子去站台送行,我的父亲雇人送我上路。别人回家的路上有闲心看荷塘看月亮,我就只能想我到底有没有家。我能从这些文字里体会到什么?那些抑郁不得志的大诗人没能改变自己的命运,那些忧国忧民的大学问家没能改变国家的命运,我这样一个内心阴暗的人又写得出什么真善美。”

      他要是再长两岁都不会说出这种话,但他却不是因为年少轻狂才这样,而是因为此刻面对的是他最最信任的卫逍。

      周围的同伴之所以把他当作神一样的存在,就是因为他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袒露自己的伤疤。
      在他眼里,那些喜悦或是悲伤,说给卫逍听是倾诉,说给其他人,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卫逍能辨出这份独特的信赖,不代表他认可程昼的想法,听了这番话,除了知晓了程昼前阵子被打是程绍军的杰作之外,还被挑得有些生气。
      他在程昼身上花的心思不亚于他花在自己身上的,结果程昼这是在自暴自弃?

      他按捺着所有情绪,平静地替程昼说出心里话:“所以你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程昼不吭声,等同于默认。

      卫逍心平气和地反驳程昼幼稚的想法:“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会因为这个用这样的口吻跟你说话,也一直心疼你这些年来的遭遇,总是惯着你,但你今天实在欠教育。你以为是因为你身世凄惨才会有这样的感受吗?恰恰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挫折才会有这样的感受。你没有失败过,当然不知道什么叫虽败犹荣,你没有满足过,当然不知道什么叫苦中作乐,不能与人共情很光彩吗?说你没有同理心,你又总是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既然是别人的过失,你为什么要沉湎其中,毫无来由地惩罚自己。就因为你姓程,你就不是程昼了吗?你不是也知道别人跟你没关系,那为什么要迁怒这些写出人间真情的人?你都不用心写,怎么知道自己写不出让人拍案叫绝的好文章?你没有努力摆脱阴影,哪来的脸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内心阴暗的人。”

      理在他那,程昼想反驳都找不到突破口,再想顶嘴,就只有耍无赖了。

      卫逍把课本翻到指定篇目,不容置喙道:“背。”

      烦死了。
      程昼满脸不悦。

      起初连他自己都信了他语文学的不好真的是因为他信口胡诌的借口,直到被卫逍骂醒他才发现,他只是单纯不喜欢这门学科。
      追根溯源,好像是因为小学一年级学拼音的时候被老师打击过,打那以后就对这门学科十分排斥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才跟卫逍厮混了短短几个月,卖惨就不管用了。
      想当初卫逍刚知道他身世的一周,对他可谓是百依百顺。如果是那时候要卫逍监督他背课文,卫逍肯定会心软放水的。
      真是人心不古。

      程昼被迫放弃挣扎,谁知卫逍竟得寸进尺,在网上定制了必背诗词版的字帖,要他照着临摹。
      程昼当然不干。

      卫逍温柔的时候是很温柔,板起脸来威胁人的时候也充满了气场:“需要我握着你的手,一撇一捺押着你写吗?”

      程昼忍气吞声地照做。
      卫逍又赔了笑脸哄他。

      等程昼练完两页字帖睡下了,卫逍才悄悄跑到阳台上给公司长期合作的律师打了个电话。

      他态度谦恭,问的内容却令人胆寒:“吴律师您好,非常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休息,但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咨询您。我想问问您,如果父亲经营的公司破产的话,父债子偿有无法律依据?儿子会受到牵连吗?”

      —

      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彼此心知肚明,只不过既然难以宣之于口,不如就当作心照不宣的秘密,谁也不挑破,谁也不装傻充愣,两个人相亲相爱地过了一段枯燥却平静的生活,转眼就到了冬季。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冷,南方的气温变化不是特别明显,可北方的气温降得猝不及防。

      寒流带来了一波流感病毒,让程昼成功中招了。

      十分具有先见之明且提醒过程昼防微杜渐的卫逍忍不住念叨道:“你说说你,叫你洗完澡多穿点,非说家里有暖气,叫你勤开窗通风,非说风进来了冷,现在弄感冒了,叫你吃药非说放着不管能自愈,我看你拖出肺炎了还能有什么话说。”

      程昼生病了没什么精神,吸着鼻子说:“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卫逍把药粒掰出来,连同一杯温水一起递给他:“是我不希望你赶快康复吗?你能不能按时吃药?嗯?”

      程昼不以为意道:“不是有你帮我记着吃药时间吗?我都看见你的日程表了。”

      卫逍是个时间管理达人,连什么时候看手机、看几分钟都是有计划的。他的计划表通常会提前一天手写下来贴在墙上,程昼路过时瞥一眼就能看见。

      他没凑整的毛病,三分钟能做完的事绝不在计划里写五分钟,能在五十九分就开始做的事绝不在计划里写零分。而且他不是直接写什么时间到什么时间做什么事,而是画一条时间轴,在轴上截线段。画出来像音频编辑器的界面,要做的事相当于一条条音轨,会有重合的部分,叠加即意味着他在这段时间里要一心二用。

      程昼很荣幸地被他纳入了日程里,“敦促程昼吃药”是单独的十分钟。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
      在卫逍的日程里,关于他的一切都没有和其他事宜共享,并且预留出了足够的时间任他折腾。

      卫逍贴在显而易见的地方是为了自己方便,只是没有避讳着程昼而已,现在被程昼看去了,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饶有兴味地问:“我还有个小本子你要不要也看看?”

      程昼顺着他的话头问:“什么小本子?”

      卫逍转身去自己的房间拿来了一个精致牛皮笔记本,给程昼看。

      程昼随手翻了几页,避着他的目光说:“你记这个干什么?”

      这个本子上除了记录了他的习惯喜好,还记录了他何时何地因为什么事情跟卫逍闹脾气了。

      “记录在案,避免再犯。”卫逍说完紧接着问,“有没有发现什么规律?”

      程昼问:“什么规律?”

      卫逍掐了掐他的脸,宠溺地说:“据统计,你不喜欢的东西可比你喜欢的多多了,生气的次数也比你高兴的次数多多了。”

      程昼不明就里:“所以?”

      卫逍还记得前阵子这家伙一边气呼呼地背书一边骂他狠心的模样,深情款款地说:“比起让你听话,我更想让你开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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