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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   程昼做了一夜梦,醒来眼睛胀得睁不开。
      他依稀想起第一节是许美丽的课,凭着残存的理智挣扎着起床,先是发现小兄弟立了起来,接着抬头看见墙上的挂钟,指针对准了六点四十。

      重启意识需要缓冲,他惺忪地垂首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脑海里一晃而过的画面让他蓦地睁眼。他又仔细看了一眼时间,旋即侧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果然在一堆杂物里看到了自己的手机。

      闹钟不但被他无意识地关了,他还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把手机塞进了抽屉里。

      他们七点二十上第一节课,在此之前还有半个小时的早读。
      也就是说,他要迟到了。

      艹。
      程昼低骂一声跳下床,一个箭步冲到浴室,草草刷了个牙,用湿毛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拔腿就跑。
      狂奔、跳跃、冲刺、跨栏,一气呵成。
      不过是赶个上课铃而已,让他生生跑出了飞檐走壁的感觉。

      最后程昼是踩着正式铃声杀进教室的,盛逸舟幸灾乐祸:“行啊昼哥,长本事了,今天居然比我到的还晚。”

      程昼急促喘息。
      刚才争分夺秒跑出了极限速度,体力几近透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呼吸声,压根听不清盛逸舟说了什么。

      他前脚刚进门,后脚许美丽就站到了讲台上,放下课本,皱着眉问:“谁又把早餐带进来了?”

      程昼闻言发现气味好像是从他桌肚里飘出来的。
      手往里一探,还真是。

      盛逸舟嘿嘿笑:“昼哥,又有妹子给你送温暖了,别担心,我都帮你藏好了。”

      程昼骂人的话都到嘴边了,看着光秃秃的桌面又忍了下来。
      布置质检考场的时候他贴在桌上的那张纸被清理掉了。

      能怎么样?
      就当不知者无罪吧。

      许美丽是教师队伍里最年轻的特级教师,博士毕业,有留学经历,在学校也有靠山,教个高中英语绰绰有余,就是喜欢上纲上线,比许多老同志都古板。

      盛逸舟碰了碰程昼的胳膊:“昼哥,赌赌我们美丽女士这气二十分钟能顺吗?”

      程昼哪有心情打赌?
      他烦着呢。

      半天没人站出来自首,许美丽把书一摔,讲台上的粉笔灰四散开来。

      “还要我一个个查吗?早读就是给你们用来睡觉和吃早餐的?有没有点身为高三生的意识?辛辛苦苦读了十几年书,眼看着就要高考了,你们不急我都替你们急。还指望你们强国呢,就现在这种状态,能考上一本都烧高香了。”

      她这番话还真触动了某颗拳拳赤子心,一个女生颤颤巍巍地举手,缓缓站起来,红着眼说:“许老师,是我带的。对不起,我不该利用学习时间在教室里吃东西。我只是每天学太晚了,早上起不来,没有时间在家吃早饭。真的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

      女生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时不时抽泣一声,无助的模样我见犹怜。

      池伟见状大呼“卧槽”,扭过头来埋怨程昼:“昼哥,你这做的不对啊,怎么能让女孩子替你背锅呢?”

      程昼:“?”

      许美丽也心软了:“记住教训就行,其余同学抓紧时间背单词,再过十分钟开始听写。坐在窗边的同学把窗户开一会儿,换下气。我真是服了你们了,这味道不难闻吗?你们也呆的下去。多少人为了你们顶着太阳在外面奔走,你们倒会享受,一大早就开空调,也不怕吹出空调病。”

      盛逸舟面朝女生所在的方向连连作揖:“多谢女侠拯救我的耳膜。”

      这话听在程昼耳里像在骂他不仗义。

      他偏头望向那个俯首认错的女生。
      女生的同桌正搂着她的肩安慰,可她还在哭。

      他心里不是滋味,蹙起眉,抄在纸上的单词一连拼错了好几个。

      就在大家以为这段插曲告一段落的时候,卢正清杀气腾腾地进了教室,厉声问:“早读是谁在教室吃早餐?”

      高三的大课间不用做操,除了几个去上厕所的,其他人都在教室里。
      跟许美丽承认错误的那个女生也在,只不过吓得瑟瑟发抖,又快哭了。

      卢正清不怒自威:“敢做不敢当吗?”

      教室里鸦雀无声,甚至都能听到隔壁班嘈杂的嬉闹声。
      隔壁班的人笑得开心,他们则大气不敢出。

      一片静默中,程昼兀然出声:“是我。”

      卢正清的目光循声扫去,见犯事的是自己最欣赏的学生,恨铁不成钢地吼道:“你给我站过来!”

      盛逸舟扯住他的衣角,眼神焦急:“昼哥你干嘛?”

      程昼拨开他的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视死如归地登上了讲台。

      卢正清大发雷霆:“校纪校规是用来干什么的?不守规矩你还有理了。什么叫学太晚了早上起不来没时间在家吃早饭。没时间在家吃就跑学校来吃?学校在你眼里是吃饭的地方?仗着自己成绩好,胡作非为!也就是看你们小许老师年轻好欺负,敢当着我的面把你狡辩的话再说一遍吗?”

      前排的同学都屏气凝神干看着,只有卫逍仗义执言:“卢老师,程昼没在早读吃早餐。”

      卢正清倏地定住,看看他,又看看程昼,面色依然严肃,把跟前的程昼往怀里拉了一把:“不是你?不是你你逞什么英雄,谎话张口就来?将来好兄弟犯了罪,你是不是也要替他顶缸?学校下令严查手机我还嫌他们多事,现在看来相当有必要。看看,成天在网上学的什么东西,要你们学做人,就这么会做人。”

      程昼踉跄一步,没替自己正名。
      但卫逍挺身而出鼓励了其他被程昼扶过的后进生,没多久又有人站出来打抱不平:“报告老师,早餐是高一的学妹硬塞给程昼的,学妹太热情,拦不住。”

      卢正清不好再训程昼了,可气没消:“这届新生也是闲得慌,自己不上进还耽误别人学习,必须严肃批评。我找他们年级组长去。”

      说完他就自顾自走了,班上的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幸亏老卢没反应过来班上还有个狡辩的人。”一个男生轻蔑道,“不是我说,你怎么想的,蠢不蠢啊。认就认吧,还非找个借口。得,弄巧成拙了吧?自己跟猪一样,还把别人牵连进来,迟早被你害死。”

      女生憋着抽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同桌护着她:“你少说两句吧,我上周就见你把早餐带过来过一次,要不是她及时承认,你以为你跑得掉?最没资格说她的就是你。昼哥都没说什么,光听你在这放屁了。”

      男生说不过她:“你一个女生用词能不能文明点。”

      有喜欢程昼的女生忿忿不平:“这一听就是许美丽跟老卢告状了啊。还为人师表呢,人品怎么这样。哦,当面和和气气,冷不丁在人背后捅一刀,算什么师长。期末教评我一定全给她打D。”

      旁边的男生劝:“得了吧,你以为真匿名啊,回头就给你送当事人手上了。”

      女生还想反驳,程昼适时开口:“睡过头,来晚了,没能及时处理,我也不冤,没有自己做错了反而怪人告密的道理。”

      不管是许美丽还是卢正清,对他都没有恶意,相反还带着不为人知的善意。
      不像某些人,是打心眼里希望对方万劫不复才说某些话、做某些事。
      他知道谁对他好。

      女生快心疼死了:“可是昼哥,这明明不是你的错啊。”

      程昼不揽事,只是说:“别怪许老师,别为这事讨厌英语,也别为难何琳,是我想让这事赶紧过去,跟她没关系。”

      盛逸舟举高了手,穿过重重屏障挤到程昼身边,组织疏散:“散了吧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人散后,程昼走到卫逍桌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说:“又欠你一个人情,有事尽管找我。”

      虽然木着脸,但话是好话,就是听起来有点儿中二,像极了港片里耍酷的古惑仔。

      卫逍会心一笑,正好逮住他问:“昨天给我发的消息是什么意思?”
      程昼身形一僵:“没看清备注,发错人了。”
      卫逍眉梢一扬:“给我备注的什么让你看错了。”
      程昼应变能力很强,转瞬淡定下来,从容不迫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改。”

      两人对视数秒,还是卫逍先服软,语气如常道:“改成全名吧,不容易看错。”

      程昼点头: “好。”

      这个回答等同于默认了之前备注的不是全名。

      卫逍忍俊不禁。

      —

      晚上程昼接到了程绍军的查岗电话,今天比平时多收到一句话:“你在学校挨你们班主任的训了?”

      程昼的脸色陡然一变,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你怎么知道的?”

      程绍军理直气壮:“你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是你老子,只有我问你的份,没你问我的份。”

      程昼依依不饶:“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程绍军连他班主任叫什么名都说不出,这要不是收买了他的同学才怪。

      表面上对他不闻不问,却在背地里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这又让他想起小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去大姨家做客,大姨问程绍军吃不吃二十元一个的苹果,程绍军说不吃,却在临走时趁大姨一家人没注意顺走了一个。
      心头当即涌上一股恶寒。

      程绍军避重就轻:“现在说的是你的事,你这是什么态度。小兔崽子你能不能给我安分点,你要进去了,别指望我去牢里看你。”

      程昼几乎按捺不住胸腔里翻涌的怒火。

      他母亲没的时候他年纪小,没法养活自己,又跟程绍军几个月难得见上一面,还有钱花,就妥协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程绍军依然是这副道貌岸然的小人做派。

      他永远也忘不了他亲眼目睹的画面,也永远忘不了母亲绝望的眼神。
      一幕幕清晰地刻在他的脑海里,历历在目。

      他今天只是当了一回替罪羊,可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一直在包庇一个杀人犯。

      现在这个杀人犯好端端的活在世上,义正词严地教训着自己,在人前风光又体面。
      他却无从指证,无法报复,无法挣脱无形的控制和束缚。

      程昼闭上双眼逼自己冷静,到了还是没忍住,刻薄而犀利地回敬:“不劳您专程跑一趟,放风的时候就能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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