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那混混总想强撩我》郁佳城

2、竹马

　　对于这种场面，沈钰仿佛早就习惯了，没有任何尴尬的情绪。

　　她迎着四十多道带着各色情绪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发现只有两个位置还空着，然后径直走向第一排中间的空位，坐了下来。

　　画面继续播放，只是几秒前还热火朝天的八卦爆料小组，顷刻解散得干干净净。
　　饶是沈钰已经习惯在她出现后“空气突然变得安静”，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有本事在背后嚼舌根，还不如当面说出来痛快！
　　可就算说出来又能怎样呢？
　　上去跟她们打一架么？
　　沈钰摇头苦笑。

　　比起这些人，她更痛恨那个造谣的人。
　　说起这个万恶的“娃娃亲”，沈钰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人解释。因为确实有这么回事。

　　十几年前，她父母和方兴野的父母都在附近的钢厂上班，又被单位分在同一幢单元楼里，还是对门，最最碰巧的是，两家孩子的生日竟是同一天，只不过方兴野比沈钰大了一岁。

　　因这种种巧合，两家父母开玩笑说，既然这么有缘，不如结了儿女亲家。就这样，沈钰和方兴野自小定了“娃娃亲”的事就此传开。

　　不过，这事自二人上了初中，不在一个学校，也就没人提了。沈钰几乎忘了有这么回事，谁知到了高中，却被人旧事重提，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却被同学误会成了谣言的散布者，而且越传越不像样，想想真是郁闷。

　　“你好，我是新来的转学生，梁佳澜。”

　　沈钰趴在桌子上胡思乱想，忽听身旁传来一道清甜的女声，沈钰抬头看过去，这才注意到自己这位漂亮的同桌。

　　气质绝佳。
　　这是沈钰对梁佳澜的第一印象。

　　不同于十七八岁少女青涩的美，梁佳澜皮肤白皙，气质优雅，说话间，眉眼含情如一汪秋水，让人很难从她身上移开目光。细看之下，她似乎还化着淡淡的妆，不俗不艳，恰到好处。

　　“你好，我叫沈钰。”
　　“你就是沈钰？”梁佳澜讶异，“年级第一的沈钰？”

　　沈钰听她第一句疑问，本来有些不舒服，再听第二句，知她没什么恶意，也就眉头一松，冲她笑了笑。

　　谈笑间，教室门再次被推开，方兴野迈着长腿走了进来。不同于沈钰的故作淡定，这位校草才是真正的目空一切，视旁人眼光如无物。

　　“兴野，过来，这边。”
　　见他进来，靠墙最后一排的男生兴奋地招呼他。
　　方兴野瞄了一眼，懒洋洋地晃过去，在男生身旁坐下。

　　“哎，兴野，怎么来这么晚，又通宵了？”
　　方兴野打了个哈欠，“翻墙，被魏阉抓了。”
　　张楚扬噗嗤一笑，“靠，也太寸了点儿！”

　　方兴野没理会他，往桌上一趴，准备睡觉。
　　张楚扬用胳膊肘戳他，“哎，大清早的，别睡了，来，起来聊一会儿！”
　　方兴野纹丝不动。

　　“这文科班就是爽啊，女生多不说，而且新旧校花都在咱们班，我背着我爸选文科，挨了好一顿揍，现在一看，这揍挨得值！”张楚扬自顾自地闲扯，“兴野，你看那位新晋校花怎么样？”

　　“什么新晋校花？”方兴野抬头看着他。

　　张楚扬压根没想到他能接话，一脸受宠若惊，连说带指地向他殷勤介绍，“看到没，中间那组第一桌，就沈姑娘旁边那个，还不知道叫什么，不过那身材、那气质，啧啧……”

　　“哈喇子流桌子上了。”方兴野嗤嘲着扔给他一包纸巾，然后倒头继续睡。

　　“你觉得不好看？”张楚扬兴致勃勃地推他，“跟沈姑娘比，五官是差了点，但胜在才艺。听说她会好几种乐器，还会跳舞，今天早上一来，就被校舞蹈队的老师叫走了。”

　　张楚扬越说越兴起，实在想跟好兄弟分享发现新大陆的喜悦，用力推方兴野，“哎哎，别睡了，聊十块钱儿的呗！”

　　方兴野被他闹得烦了，猛地抬头瞪他，张楚扬自动忽略他眼中的怒火，嬉笑道：“你觉得怎么样？跟沈姑娘比？”

　　“不怎么样。”
　　“先别急着下结论呀，再看两眼。”张楚扬不甘地催促着，“你可不能因为沈姑娘是你……”对上方兴野骤然冷却的眼神，声音不自觉弱了下去，“就，就带偏见啊！”

　　“再废话我可抽你了！”方兴野嘴里警告着，还是往那个方向瞅了一眼。
　　新晋个屁！

　　张楚扬最会察言观色，见他真的烦了，就识趣地转换话题。

　　“兴野，听说你从你二叔家搬回老房子了？”
　　“嗯。”方兴野无奈叹了口气，知道有这二逼在，这觉大概是睡不成了，也就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为什么啊，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
　　“把方兴林揍了。”

　　方兴林是方兴野二叔的儿子，今年上初二，他兴野哥有的毛病他一样不落，还有他哥没有的中二病，属于谁看见都想揍他一顿那种。

　　但由于血缘还有借住这层关系，方兴野看他再不爽，也没动过他一根头发，这点张楚扬还是知道的。

　　“为什么啊？他惹着你了？”
　　“他早恋被他妈知道了，以为我说的，就偷着往我碗里吐口水，被我发现了。”

　　“靠，真他妈恶心，揍他一顿都算轻的！”张楚扬嫌恶地呸了声，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厂里给的抚养费，就到今年了吧？”

　　方兴野的父母原来是附近钢厂的职工，因一次钢水泄露事故双双丧命，厂里给了一笔赔偿金，由他二叔代管，并按月发放抚养费，直到方兴野成年。

　　“嗯，上个月我十八岁生日，最后一次发了。”方兴野道。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在我家附近的网吧找了个兼职，平时值晚8点到12点，周末值通宵。”
　　“哦，那也挺好，以后参加线上赛什么的都方便。”张楚扬想起什么，道：“听说，那边最近好像不太平。”

　　“嗯？”方兴野皱眉看着他，“怎么不太平？”

　　张楚扬看他神色颇有些凝重，笑道：“没什么大事，就崔世超的几个小弟，最近总在那一带劫学生钱，不过你放心，就算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劫你啊！”

　　闻言，方兴野依然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

　　五分钟后，教室门又一次被推开，一个穿着教师制服，面容清俊，气质斯文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他进屋的一瞬，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教室，立刻躁动起来，女生个个瞪大眼睛，交头接耳，目光跟随这人移到讲台前，看着他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嗡嗡低语声渐渐止息。

　　那人双手撑在讲台，微微一笑，“大家好，我叫曹孟，曹操的曹，孟子的孟，是新来的语文老师，也是咱们班这一年的班主任。”说着拿了根粉笔，转身在黑板写下名字。

　　隽秀雅正，字如其人。

　　教室安静如鸡，所有人眼巴巴地盯着他的动作，曹孟觉得有趣，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当真如畅暖的惠风拂过心尘，让人忍不住欢喜雀跃。

　　“唐宋，是哪位？”曹孟低头看了眼点名册，问道。
　　“老师，是我。”靠窗第一排的男生举手答道。
　　“好，我看你高一当过三班班长，今年就由你就继续当吧。”
　　“是。”

　　“接下来，我选一下我的语文课代表。”

　　此话一出，女生们的眼睛瞬间被点亮，虽然个个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但眼底的渴望和跃跃欲试却藏也藏不住。

　　“那我就按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来选了。”曹孟拿起成绩表，念道：“方兴野。”
　　没人应。

　　“方兴野，来了吗？”曹孟蹙眉又问了一声。
　　“兴野，醒醒，老师叫你呢！”张楚扬用胳膊猛戳身旁睡得正香的男生。

　　五六秒钟后，男生似乎被吵得烦了，皱着眉睁开眼，一脸不爽地看着他。
　　“你是方兴野？”
　　曹孟的声音远远传来。

　　“他是谁？”
　　方兴野寻声看了一眼，问张楚扬。话音并不高，却在安静的环境下异常突兀，不可描述的尴尬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就听男老师轻笑道：“我是你的班主任。”

　　方兴野打量了他一眼，“你叫我干什么？”
　　“你上学期的语文成绩全班第一，给我当课代表怎么样？”

　　“不怎么样。”方兴野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那好吧。”

　　曹孟顺着成绩单继续往下点，“沈钰。”
　　“到。”

　　“你愿不愿意？”曹孟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不知怎地，这笑容在方兴野眼里异常扎眼。

　　还没等沈钰开口，桀骜的男生便说了一句让全班惊掉下巴的话。
　　“我给你当课代表。”

　　？？
　　曹孟也有些意外，含笑看着他，“你不是……”

　　“我改主意了。”男生似有些不耐，“你到底用不用？”
　　“好，方兴野，以后你就是咱班的语文课代表了，好好干！”

　　方兴野冷嗤。
　　全班：纳尼，还有这种操作.jpg

　　开学第一天，老师基本上不讲内容，只互相熟悉一下，当然也就没有作业。
　　终于熬到下课，沈钰惦记着母亲的病，下课铃一响就收拾书包飞快地出了教室。

　　刚下课，操场上还没什么人，所以沈钰一眼就看到了篮球场上，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方兴野身高有一米八几，两条腿尤其匀称修长，起跳投篮时衣摆上提，露出一小截白皙劲瘦的腰线。

　　沈钰只看了一眼便匆匆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往校门走。忽然，“砰”的一声响在身边不远处炸开，接着一颗篮球骨碌碌滚到了沈钰脚边。

　　沈钰下意识地将球踩住，而后看向篮球场。
　　不过半分钟，球场上已经多了不少人，来往的人群中，方兴野总是那样显眼，此刻正双手撑着膝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钰二话不说，弯腰捡起篮球，朝他直直抛了过去。
　　女生力气小，篮球停止滚动时，离球场还有三四米的距离。
　　方兴野跑过去捡起球，看着女孩离开的背景，愣了半晌。

　　“发什么愣，传过来啊！”张楚扬喊。
　　方兴野转身回到篮下，撩起衣摆擦了擦汗，“我走了。”

　　“这么早就走？”张楚扬扔给他一瓶矿泉水，“还不到六点呢，再打一会儿呗！”
　　“不了。”方兴野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第一天上班，老板让提前到。”

　　“行吧。”张楚扬拍拍好兄弟的肩膀，学着班主任的语气，“好好干！”
　　“我抽你啊！”方兴野抬脚踹他，“走了。”

　　出了校门，沈钰在路旁找到自己的自行车，正要跨上去，一道清亮的口哨声从身后传过来。

　　沈钰回头，见校门外的花坛上坐着一个长卷发的漂亮姑娘，这声口哨就是她吹的。只见她笑着从花坛上跳下来，蹦蹦跳跳地跑到校门口，挽住了一个男生的胳膊。

　　这个男生不是别人，正是方校草，沈钰见他低头跟女孩说了句什么，女孩撒了声娇，还是不情愿地收回手，一脸倾慕地望着他。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钰感觉方兴野在低头间，似乎朝她这边看了一眼，沈钰忙收回视线，骑上车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