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蛟》妖梦铃

24、龙族

　　君澈跪坐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没法想。
　　祁靖川默默地看着他，看了他许久，朝他走过去，轻声唤他：“狐狸。”
　　君澈抬头，他的目光是模糊的，看不清面前脸孔的模样，他很难过，为什么会看不清？
　　“别哭了。”祁靖川伸手给他擦眼泪“都过去了。”
　　君澈愣神许久，猛地抬手抱住他：“你个混蛋 大混蛋……”
　　祁靖川被他勒得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无奈地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赶紧将自己松开。
　　“吓死我了你。”君澈抽泣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感觉我快要死掉了，我恨你祁靖川……”
　　祁靖川默默无言，伸手抱住他。
　　“以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发泄完自己的情绪，君澈赶紧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泪水“不要再这样吓我……”
　　“好。”祁靖川答应了，他那时候是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到。
　　想起刚才自己在里面伤口痊愈，他试着给君澈疗伤，发现自己真的成功了，他的妖力明显比先前提升了很多。
　　“我们回家吧。”
　　“好。”
　　他们似乎离开了三四个月，深渊里没有日夜之分，也感觉不到时间流速，他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那里待了多久。
　　回去的路上，君澈总觉得祁靖川有些变了，要说具体哪里改变，他却又没办法看出来。
　　祁靖川感觉到他一直在看自己，问他做什么，君澈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君澈看着他垂在一旁的手，忍了一会，最后还是没忍住，伸出自己的爪子去抓，然后……他没有被甩开。
　　君澈太子殿下突然就高兴了，朝身边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祁靖川看着他傻笑，有些无言，但是感觉着自己手心的温度，他握了回去。
　　从狐宫来到深渊只用了几天的时间，从深渊回到狐宫却用了将近一个月，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单纯在赶路，不知道怎么的就花了这么长的时间。
　　只是还没有进入狐宫，他们被大长老发现了。
　　本就是偷溜出去的，这会儿见到大长老，狐蛟都有些心虚。
　　大长老却是大惊失色，猛地扑向祁靖川，一把将他扑进城墙下的小屋子里。
　　君澈被吓了一跳，以为大长老是生气了要罚祁靖川，赶紧想冲上去阻止。
　　小屋里，大长老正捂住祁靖川的嘴，将自己的妖力散开，让整间屋子都染上狐狸的气息。
　　君澈没来得及开口，被大长老一个眼神给逼了回去。
　　大长老不太对劲。
　　君澈不敢动了!
　　没一会，一阵清晰的声音传过来。
　　“狐宫果然哪哪都是狐狸的骚臭味。”
　　“大王有所不知，狐族擅长媚术，他们正是依靠着这一股子狐骚味迷惑别的妖呢!”
　　君澈&大长老：“……”
　　那是龙王的声音，外面路过的是龙族。
　　祁靖川瞪大双眼，脑海里闪现出自己父王被龙族残忍杀害的模样，就是他们，他们怎么敢……
　　“殿下，你冷静点。”大长老压低声音，他感觉到祁靖川的妖力波动，并且祁靖川的妖力似乎提升了很多个档次，但是他现在顾不上这么多，眼眼神示意他冷静下来“你想把我们都害死吗？”
　　大长老盯着他：“你希望整个狐宫都为你陪葬吗？”
　　祁靖川挣扎片刻，慢慢沉寂下去，他心里什么都清楚，他不能害了狐族。
　　君澈看着他的双眼，本来已经有些好起来的心脏，又一次被丢进深渊之地，有一把尖锐的刀在不断地刺痛着他。
　　“是不是有什么动静？”屋外路过的龙突然停顿下来。
　　“谁在哪里？”
　　屋内两狐的心都提了起来，大长老给君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去应付他们。
　　君澈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带上笑容，从屋子里走出去。
　　“大王。”君澈朝龙王行了一礼。
　　龙王乃是众妖之首，任何妖见到他都得行礼，作为狐族太子的君澈也不例外。
　　龙族来了好几只妖，他们用带着探究的目光盯着君澈看：“你是谁？”
　　“狐族太子。”君澈低着头，将自己内心的怨恨都藏了起来。
　　“太子哦，这是狐族太子。”
　　“一族太子，也不过如此。”
　　“果然还是我龙族太子比较威风。”
　　“……”
　　龙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正好，你便带着我们去寻狐王吧!”
　　君澈点头应是。
　　他目不直视地往前走，生怕自己脚步有一点犹豫，会害得躲在屋子里的祁靖川被发现。
　　待他们走远，大长老终于放开祁靖川，退后两步朝他赔礼道歉。
　　祁靖川站了一会，背靠着墙滑坐到地上--那是他的仇敌，杀害了他父王母后，害得他蛟族几乎灭族的凶手，而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大长老看他这般颓废，朝他走过去，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祁靖川并没有说话。
　　“你们还是去了深渊？”
　　“嗯。”
　　“发生了什么？”
　　祁靖川将他们在深渊里发生过的事情都给大长老说了一遍。
　　大长老点了点头，长叹了口气：“老夫早该知道劝不住你们，你啊!这次只能说你们运气比较好，但凡行差踏错一步，你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祁靖川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在前往深渊之前他就已经想过所有可能的后果，但他还是要去，他不想要那样无尽的等待。
　　“殿下，你不怕死吗？”
　　祁靖川反问：“我现在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吗？”
　　大长老被噎了一下。
　　过了一会，他又问：“那么灼潇殿下呢？你也不在乎他的生死吗？”
　　“……他不能死。”祁靖川低下头“我本来只想自己一个人去，他发现了，非得跟着，把自己弄得满身都是伤也不肯退，不知道在执着些什么，傻死了……”
　　“那是因为灼潇殿下他在乎你。”大长老拍拍他的肩膀“这些年来，他看着你陷于痛苦却无能为力，没法为你分担分毫，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他希望你能开心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自从蛟族出事之后，改变的不只是祁靖川，君澈也彻底变了，他对祁靖川从以前那样的吵闹争抢变成了无条件退让，他就是想再从祁靖川脸上看到一丝笑容，哪怕只是一丝。
　　可惜他没有成功，祁靖川的痛苦也从未减少过一分。
　　“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我怎么可能还开心得起来？”祁靖川伸手抱住自己的头“仇敌就在面前，而我却连走出这扇门去见他都不敢，我怎么会这么废物。”
　　大长老：“这不是你的错，你从来都没有错。”他知道自己的安慰很苍白。
　　祁靖川没有说话，他还是在责怪自己，仇敌一天不死，他就一天不可能得到解脱。
　　“你心中有恨，应该去恨那些伤害你的仇敌，而不是憎恨自己。”
　　祁靖川选择性忽略他的话：“龙族为什么会突然找过来？”
　　大长老沉默。
　　祁靖川：“他们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大长老：“现在情况未明，你不要冲动，不管发生什么事，狐族不会弃你于不顾。”
　　“不会弃我于不顾？难道也要整个狐族为我陪葬吗？”祁靖川抬起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们可以毫不犹豫放弃我。”
　　大长老愣住。
　　祁靖川：“大长老，你能答应我吗？”
　　大长老看着他没有说话。
　　祁靖川跟他对视。
　　许久，他站了起来：“没有必要做无谓的牺牲，这是我们都明白的道理。”
　　大长老活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这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没办法做出那样狠心的决定。
　　祁靖川等了许久，都等不到他的回答，大约也能明白大长老心里的想法，换作是他，也很难做出这样的选择，这太残忍了。
　　何苦这样去逼这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呢？祁靖川吸了口气：“算了，龙族已经找上来门，我本来也没办法再继续久留。”
　　“什么意思？”
　　“我会带着蛟族余下的妖离开，去寻一个适合我们的藏身之所。”祁靖川道。
　　“你们能去得了哪里？”大长老紧皱双眉“龙族在妖界遍布眼线，一不小心就会……你该明白这个道理。”
　　“但现在狐宫也并不安全，他们能找上门来，说明已经有所怀疑，我们再继续逗留下去，处境只会变得更危险。”
　　大长老无话可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真的被祁靖川给说动了，说不定离开狐宫反而才是更安全的选择。
　　同时，大长老心里也明白，这位殿下做出的决定几乎没谁能够改变，他放弃劝说，而是问：“你已经决定好了要去哪里吗？”
　　祁靖川点了点头：“我在深渊外见到一处相对隐避的去处，那里离秽凉山不远，离凡间比较近，不属于任何妖族的地界。”
　　了解得还挺清楚，看来心里早已经有这个想法了，只是正好现在说了出来。
　　大长老沉默片刻：“灼潇殿下知道你的想法了吗？”
　　祁靖川沉默。
　　“看来是不知道了!”
　　“我会亲自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