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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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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会客厅,柳苍云以为能见着主人家在客厅候客,商贩人家都是看中大人这般有权有势的,像自己这般跑腿的大多是不正眼瞧的,给内心做了安慰,柳苍云一下子倒觉得自在了。
那婢女却是有点无措,忙道:“那个差爷您先在这喝会茶,我去找找我家少爷。”忙倒了盏茶推到柳苍云面前。
脑子里想通了,这些粗枝细节就没这么看重了,恰到好处地笑了安慰道:“无妨无妨,你去吧。”
婢女告退便走了。
一会,婢女跟在一个男子身后赶来了,男子还小声跟她说着什么,婢女神情惊恐,柳苍云还瞧见那男子偏过头看了一眼,不知说了什么,婢女的脸色倒是缓好多了。他们谈话很快,柳苍云来不及解读就没了。
“这是我家少爷。”婢女向柳苍云介绍到,再转向那男子俯首作揖,“奴婢先退下了。”
那少爷点了头,婢女也退下了。
“不知差爷来府上所为何事?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那少爷问道,神色里带着温润,倒不像商贾人家,倒像个翩翩书生。
“徐家少爷?徐上虞?”好在柳苍云记得东西比较劳,方才看过一眼的卷宗,现在倒是记得较清。
“是。”徐上虞坐在主位上,示意柳苍云就座,“请坐。”。
“我此番是来问事的,核对些事宜。”柳苍云坐下,喝了口茶,“是这样的,你家?就是令翁可在府里?”
“什么意思?”那徐上虞微眯着眼看柳苍云。
“就是说,令翁可是失踪了?你府上有人报的案,若是人还没找到,需要你说下在哪里不见的?几时?多久了?令翁当日所着衣物,有什么特征,与谁有接触,又与谁关系交好交恶,详尽些。”柳苍云掰着手指一一点着。
徐上虞似在想着什么,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着柳苍云说话。“发现家父不见了,是在春分那天,前几日以为父亲是出去办事了,春分那日家中是要祭祖,从事商贾所以父亲很信这些,只要有这类事宜一定会到场,但那日没见着父亲,我便命人去找,后来听管家说父亲是前一天才出去的,跟人上酒楼喝花酒去了。”说到这里,徐上虞有些困窘看了柳苍云一眼,见人家没有什么变化,便继续说了,“但管家去找,酒家却说父亲根本没去,直到今日已经过去一月有余了,却是一封信,一句话没有捎回来。想来报案是管家找不着人便去报的。”再看了一眼柳苍云,发现他没有说话还微微点头,徐上虞知道了,是那管家报的案了,嘴角翘起来一点笑。
“那其他的呢?我方才说的那些。”柳苍云问。
徐上虞长长嗯了一声,“父亲已经是耳顺之年,但是较常人胡须不多,就算几日不打理也不多,对了,父亲手掌有个疤痕,平时与谁都挺交好的,但不大走动。还有,跟那城南吴家老爷最近有点口角。”
“那那日穿的是什么衣裳?”
“这个得问管家,他常跟在父亲身旁。”徐上虞唤来了管家。
“告诉差爷吧,那日父亲着的衣裳,带的东西。”
“是褐色罗裳,当时还带了壶酒。”管家作揖,将脸上神情遮了大半,只透着了双没什么波澜的眼睛,当时柳苍云觉着这可能是处事不惊吧。
“嗯,好,可以说说那个酒楼吗?”柳苍云问。
“常来。”
柳苍云离开了徐府,在路上掏掏大布口袋,你说巧不巧,柳苍云手上就有关于城南吴家老爷失踪的卷则,也是待结案,柳苍云想想,先去这城南吴府也许会有惊喜也说不定。
这下巧了,柳苍云还是不认路,更巧的是,柳苍云还是去了那家纸扎铺子问路。
那店家看柳苍云又回来了,以为是回心转意要来买符纸,忙拿出柜里的陈年符咒,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官爷,可是需要符纸了?我说吧,有我家符咒傍身肯定神魔不惊。”那商家提着符咒侃侃而谈极度自豪。
想着问路却不买有点不够意思,柳苍云打着呵呵,进店挑了个带香味的符囊,价钱也不高,肯定没店家那个陈年老符来的贵,柳苍云拿了符囊给店家时,还被店家笑咄:“官爷真是不识货,我这符咒可是看缘分的。”
“符告诉你的缘分到了?”
“额,这些事不可说不可说。”然后店家抓紧给柳苍云拿符囊,顺便给他指了路。
到了城南吴家,还是小厮引进,见的不是少爷,而是他家姨娘,当家主母只在柳苍云要离开时才露了一面,是个透着柔弱的夫人。看着没什么脾气,文文弱弱,跟传说中那粗狂的吴家老爷倒是相反的一类人,见柳苍云时只是离得远远的笑着,让柳苍云莫名觉着像那种养在深闺里的小姐。
从那姨娘口中得知,她家老爷也是在春分后不见的,还说他家老爷最近跟另一家的老爷交恶了,但这个人柳苍云不认识,手上也没有他的名字,于是就记下了。
问及去了哪里,干了什么,那姨娘也说了这么一句话。
“常来。带了一壶酒去。”
这下就很巧了,不约而同都是去的常来酒楼,也都是被说没到酒楼里去,在路上不见的,柳苍云也乐得,毕竟不用多跑地方,还很幸运,手上剩下的这两份卷则竟然有关联,柳苍云莫名觉着此事不简单。
但想来,这常来酒楼竟在这大兴县也有开,以为只有宛平有呢,回想那掌柜说那一餐是主子请的客,还说是自个邻居,柳苍云自然而然想那是窦汇开的酒楼,此刻有点担心,怕是这案子会牵扯到窦汇,倒是有点难办。
到了酒楼,柳苍云以为这酒楼与宛平县的差不了多少,但切实一瞧,那装潢和门面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这大兴县上那就必是富丽堂皇才配得上商贾人家的趣味。
“官爷,这边请。”一小二上前来迎,“楼上走,我家主子在候着了。”
“哦,好。”柳苍云有点吃惊,怎么就知道了?怎么透露出去的?不对,主子?那岂不是可以见着窦汇了?柳苍云想着,那是一早上的疲惫都荡然无存,就剩下高兴,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领到房前,柳苍云便立马推开了门。
但刚露面,瞧清楚时,柳苍云脸上的表情由喜转愁再转惊。“怎么是你?”
屋里宋尘坐在桌边,看清柳苍云脸上变化,宋尘低了头,脸上透着点失落,心想着怎么这人看见自己失落了呢?对了现在是宋尘啊,好吧,身为宋尘的窦汇伤心了,有点伤面子。放了手里的茶杯,宋尘站起身,“怎么?我就是这酒楼的东家啊,不应该在这等官爷你来查案吗?”
“哦?”柳苍云诧异一声,声调拔高了不少,“不是汇哥吗?”
“谁说的?这的东家就是我啊。”宋尘手指点着桌面,不时发出咚咚声。
柳苍云仔细想想,那日掌柜没说是与不是,倒是自己下的论断,且邻居,宋尘却是住在怡亲王府,而且是个商贾,看来是自己判断失误了,不对,“那那日我岂不是吃了你白食。”睁圆了眼睛,扑闪扑闪的长睫毛,微微张开的嘴,显示着自己的错愕。柳苍云回想当日觉得是汇哥的,竹马青梅的两家又是世交就不需要这么客气,如今得知是宋尘的,一股子的不好意思涌上心头,实在是不合规矩,虽然柳苍云没什么规矩得遵循,但自己太不够意思了,人家设宴示好,而自个又干了些什么?就会一直爽人家约罢了。
宋尘看柳苍云一脸的窘迫愧歉,淡淡一笑。今日的表情倒是生动极了,前几日在面前都是一板一眼的,着实不好玩了些。
“苍天了,那岂不是让你破费了,那好贵的啊。”柳苍云扒拉了下手指,点着那日吃了多少盘菜,又惊呼:“那那日衙门里的呢?”
窦汇晃晃头,“除了那盘鱼。”瘪了下嘴。其余都是我付的钱。
柳苍云呼出一口气,哎,自己太不是人了。
“可是有事?”窦汇歪了下头。
柳苍云方才的失落没了影,此刻倒是生了些愧歉,所谓吃人嘴短,此刻真真切切体会了一番,但还是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就是来问问城南吴家和徐家两位老爷的事。”
“略有耳闻,我可以让掌柜拿账本来,若是有来过就有记录。”窦汇叫来掌柜吩咐了下去。
等着掌柜的拿那账本,柳苍云心里那愧疚和尴尬又升上来了。“那个宋弟,于公我是抱着点疑虑看你这酒楼的,于私我又欠你这么多人情,你还破费了这么多,实在是对不住了。此事之后,若是有帮得上的我定尽力帮忙。”
一般人说这句话窦汇都会觉得不过是句空口白话,大难临头谁不是各自飞,或是洁身自好。但眼前人说的耳边话却让窦汇觉着柳苍云说这话时是搭上了真心的。重重敲着窦汇的心,因着累趴在了桌上,蒙着头低低笑了声:“好。”
忽而窦汇闻到了一股香味,皱皱鼻,这香有点难闻了些,像乡野间人家点在路边小祠堂那种香,只是简单的土味掺了点冲鼻的野花味,寻着香,窦汇发现是柳苍云腰上别的小香囊,不禁扬眉,质疑,怎么多年不见,品味变了?便没多想地伸手捞起香囊。
香囊别在腰上,垂在腿上,突如其来惊觉大腿被摸了下,柳苍云一激灵就要起身,却被窦汇一下扯住了手臂。
“怎么了?”柳苍云没来由的咽了口水。
窦汇微微抬头看了眼柳苍云:“你喜欢这香?”
柳苍云疑问地啊了一声,原来是好奇这符囊啊,“这是方才问路,在帮了忙的店家那买的,还个人情。怎么了吗?”
窦汇不回话,知道只是个人情玩意儿,便伸手解了下来。
“你这是?怎么了?”柳苍云伸手握住了要解香囊的手,忙问。
窦汇皱了眉,弯着腰,侧头真正看了眼柳苍云。
柳苍云手一松,不知为什么被那么一看,柳苍云品到了威胁的味道心里有点发怵,便自觉放了手,但想想眼前这个人柔柔弱弱的,都没自己壮,怎么就怕了?便安慰着自己不去动作,看那人要做什么。
窦汇解了一会,才把香囊解下来,期间偷偷摸了好几下大腿,低头憋着个笑。拿着香囊看了眼,打开发现是一抔小香灰和一张红符纸。便嫌弃地放在一旁,摸摸怀里好巧不巧揣着的一颗玲珑香笼,小半截拇指那么大,镂空香笼中间放着颗香蜡,一热就散发着香气。
系好之后,窦汇颇为自豪地看着那小东西,继续趴在了桌子上懒懒地打了个小哈欠。
“你怎么又随便给人东西了?”柳苍云摸起小香笼颇为无奈地看着窦汇。
“这次不是玉佩了。”窦汇抿抿嘴,委屈地看着柳苍云,像在说:你看我有听你的话,没送玉佩了。“而且这个多好闻啊。”
柳苍云刚才拿起香笼的时候就闻到一阵清幽的麝香味,像那种古寺神庙里用的上好香烛,却又像雨后林间撒着光的味道,极其好闻舒心。
见柳苍云在感受那味道,窦汇挑起一个得意的笑,“是吧,我也觉着好闻。”
柳苍云无奈笑了笑,“但你无端送我东西,这不合礼数。”
“那你下回送我咯,何况我不觉着不合礼数,我开心罢了。”窦汇懒懒说了句,又有点犯困。
这股子无端倔劲倒是让柳苍云想到了某天晚上在床榻间那人也相同语气说了句脾气话“就给你,你喜欢就好”不过现在换了个人说的是“我喜欢就好,就给你”不容拒绝。无奈笑笑,这两人还真有点脾性略同。
此间,掌柜的捧了账本进来了,到桌边时,柳苍云坐桌外边,窦汇坐里边,后者见前者呆愣愣想着事,便起身掠过柳苍云,倾身于侧接过掌柜手里的账本。一不小心,袖子擦过了柳苍云脸上。一股那香笼上的味道再次扑向柳苍云的识海,轻柔温顺地抚着柳苍云的思绪。一时倒是叫人迷醉了。
“想什么呢。”窦汇点了下柳苍云的脸。
抖了一下,柳苍云回过神来,看清窦汇一脸疑惑的表情,笑了,这香跟他这人还真有点像呢,“没事,入神了,这香真好闻。”
“喜欢就好。”窦汇笑了起来,露出个得意的小表情。
见状,柳苍云又觉着可爱,又跟这儿笑了起来。
“账本会看吧?”窦汇问道。
“会。”柳苍云应道。
推过账本,窦汇指了指,“那你看着,看完就叫我。有事要问就叫我,我睡会。”说完懒懒散散把自己堆在桌上侧头闭眼睡了过去。
翻开账本,柳苍云找到了那两人平日里的痕迹,但都是一两人的酒食用费,而案发那日只有一笔掌柜的前来定位付定金的笔记,却没有人失踪那日的笔记。
身旁人突然动了下,坐内里的窦汇睡着的脸向着窗外,一缕午时光照进了窗,此刻正正当当地照在窦汇脸上,像是烧烫了,睡梦中的窦汇挠挠脸将脸转向了柳苍云这边,但光还是落在那位子上。
柳苍云看着那人被光照着不禁皱起的眉毛,歪了下头觉着有趣,伸手点了下脸颊,窦汇睡得死,伸手挠了下,手便搭在了脸上,压着颊上肉,嘴巴微微嘟起来,柳苍云此刻不知为何心上有点痒痒的,想戳戳那嘴唇。
晃晃头,柳苍云打消了这个坏念头,站起将窗拉上了,但光还是透过来朦胧照着。转转眼球,柳苍云拿起一看完的账本举在窦汇头上方,刚刚好遮住了那该死的热光。柳苍云看见窦汇皱着的眉毛展开了,迷迷糊糊露了个笑容,继而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