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玩》魏丛良

10、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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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熠奇刚刚来到温哥华的时候，人生地不熟，英语口语也不是非常好，也不喜欢混那些华人学生的圈子，便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他学的是金融，家里就他一个孩子，就算他不愿意，但家族产业还是得他来继承。
　　半死不活过了大半年，阮熠奇实在是受不了，从温哥华逃了出来。
　　的确是逃，断了一切联系，逃了大半个地球，花完了所有积蓄后回国，因为没钱，开始做起了游戏主播。

　　在这段浑浑噩噩的时光里，唯一能够给他点动力的大概就是十九岁时的一个憧憬。
　　阮熠奇垂眸，看着明显哭过的程涣，抬起手，碰了碰他的肩膀。
　　他没有问，你为什么哭。
　　而是说：“火锅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要去吃些别的？”
　　程涣一愣，扬起头，脸上是湿漉漉的痕迹。阮熠奇对他笑了笑，“我请你吃别的吧。”

　　阮熠奇和LJM的人说了一声不回去了，就带着程涣去了另外一家店。
　　直到坐上阮熠奇的车，程涣才从一开始的讶然中缓过来，低声道：“我真的没想到……会那么巧。”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阮熠奇侧头看他，他们对视，暖风从空调口吹出，一缕缕扑在程涣脸上。他稍微侧了侧头，听阮熠奇说：“我想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开口。”
　　阮熠奇的神情是非常认真的，这让程涣也不得不对这件事重视了起来，他不禁抿了抿嘴，“其实没什么，你当时满脸是血，我正好经过……”
　　程涣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情形了，唯一有些印象的就是那个高高瘦瘦的少年在他要离开时攥着他手腕的力度，声音虚弱，是在求他，不要走。
　　他就在医院里留了下来，忘记守了多久，大概是一个下午，又或是一个晚上。

　　阮熠奇带程涣去吃一家他平时常去的店，店面开在犄角旮旯里，若没人带着来，还找不到路。
　　过去的路途有些远，到地方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下来。走进胡同，推开红棕色的小门，里面是个小庭院，小桥流水羊肠小道，鹅软石铺成的池子里锦鲤游动，池边是几簇梅花拥着。
　　程涣睁大眼，惊叹看着，他还是第一次在市中心里见到这样吃饭的地方。阮熠奇带着他走上矮桥，程涣跟在后面，阮熠奇走了几步回头提醒，“这昨晚下了雨，会有些滑，你小心些。”
　　程涣说好，鞋踩过浅浅的水洼，池中波纹浮动。他是很小心的，却没想到在下桥时，踩到了细碎的石子，脚踝一崴，人就往前栽。脑袋撞在了阮熠奇的背上，鼻子磕着硬邦邦的肩胛骨，鼻尖沁出酸意，眼泪立刻跑了出来。
　　他“唔”了一声，阮熠奇转身捞住他摇摇晃晃的身体，几乎是把人圈在怀里。
　　程涣用手捂着鼻子，整个人都在小幅度发抖。阮熠奇问他怎么了，他疼得说不出话，吸了几口气，小声说：“疼，撞到鼻子了。”

　　阮熠奇轻轻拉开他的手，光线昏暗，其实什么都看不清，可他还是神情认真，仔细地看了很久，“鼻子有些红，还好没出血。”
　　从程涣的角度看去，就见阮熠奇眉毛紧蹙，严肃担忧。他突然就觉得有些不自在，站稳后，拉开阮熠奇的手，悄悄拉开距离道：“其实也不是很疼。”
　　阮熠奇打量着离自己有半步距离的程涣，四周的光幽幽暗暗落在他的脸上，他朝程涣点点头，声音很低，“不疼就好。”

　　继续往里走就是一个门洞，里面灯火通明，走进门内，服务员迎上前。阮熠奇是预约过了，他们穿过大堂被带到一个包房里。坐下好，阮熠奇拿起边上的菜单递给他。
　　程涣是最不会点菜的了，可又觉得和奇妙吃饭有些尴尬，不好拒绝，接过匆匆扫了两眼，最后点了最前头的那个推荐菜，就把菜单还给阮熠奇了。
　　阮熠奇低头看了看，轻声道：“你喜欢吃折耳根？”
　　程涣呆了呆，疑惑重复，“折耳根？”
　　阮熠奇失笑，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但可能是不常笑的缘故，笑容很浅，稍纵即逝。他站起身，微微前倾，把菜单送到程涣眼前，柔声道：“你是不是都没仔细看，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折耳根放在推荐上。”
　　程涣只觉得一片阴影投下，阮熠奇的声音就在耳边，凑的太近了。他往后缩了缩，视线垂落在菜单上，嘴唇微动，“那换一个吧，你来选好不好？”
　　阮熠奇坐了回去，慢条斯理翻开一页菜单，他说：“好。”

　　阮熠奇点了五个菜，都是这边的特色。程涣对吃的其实不讲究，一个人生活，吃饱就成。阮熠奇给他夹菜，碗里堆了很多，从上菜开始他的嘴就没停过。到最后实在吃不下了，阮熠奇还要给他添肉，他连忙用手挡住，哭笑不得道：“你怎么都不吃，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阮熠奇的手停在半空，没急着回去。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拉开程涣挡着碗的胳膊，他说：“再吃一口？”
　　程涣仰起头，语气有点软，“一口都吃不下了。”
　　阮熠奇就没再强求，慢腾腾坐了回去。

　　一顿饭吃的程涣快要撑死，陷在椅子里不想起来。阮熠奇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可爱，像藏在雪地里的兔子，缩成一团。他拿起外套站起来，走到程涣身前，头低下，目光浅浅柔柔，“很撑吗？要不要出去走走？”
　　程涣想要说话，却打了个嗝。他两只手放在嘴上，身体坐正，尴尬地看着阮熠奇，说不出别的，只弱弱点头。

　　从店里出来，微风徐徐，最近天气好像转暖，没有之前那么冷。车来车往，阮熠奇走在道路外侧，程涣落在一簇簇树影下，路灯斑驳，像是星雨。他们走了一小段，程涣也没觉得消化，就觉得累，忍不住道：“还是别走了，越走越撑。”
　　阮熠奇眯眼笑，“我发现你很不喜欢运动。”
　　柳絮飘下来，程涣轻挠脸颊，光影在他睫毛上跳跃，他别扭道：“就今天，今天吃的太饱了，不想动。”

　　身后有卡车过来，阮熠奇抬起手，半个身体挡在程涣面前，飞扬的尘土掀起，程涣几乎被他拥在怀里。
　　耳边“轰隆”几声响，程涣还没反应过来，阮熠奇已经松开了他。
　　程涣小口换气，鼻尖嗅到的是阳光晒过布料的气味，他的后背被阮熠奇轻轻拍打，而后听阮熠奇说：“程涣，我送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