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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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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阳回完信息一抬头,发现谢宇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倒把他吓了一跳,半晌才道:“你醒了?”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谢宇虽然睁着眼睛,但是显然并不能算是“醒着”。他细长的双眼里浮着雾气,眼神仿佛落在虚空的某一点。
黎阳叹口气:“你住哪儿?我叫辆车送你回去。”
谢宇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眼里若隐若现的似有笑意。
黎阳也算是见过无数种醉态,谢宇这样不疯不闹不撒泼不耍赖的,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挺省事的了。但他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也让黎阳很是头疼。他自我斗争了很久才克服自己“就让他躺在这里自生自灭”的想法,耐着性子问了一遍又一遍。
在问到第八遍黎阳就快完全失去耐心的时候,谢宇终于有了点反应。他伸手在口袋里掏了半天,然后“啪”的一声,一张卡被他直直的丢在了吧台上。黎阳拿起来一看,是酒店的门卡。
“谢天谢地。”黎阳松了一口气,赶紧收好门卡,伸手准备把谢宇扶起来去门口叫车。没想到这人看着瘦的衣服都空落落的,竟然出人意料的沉——黎阳试着撑了一下他居然纹丝不动。
黎阳无奈的问:“你能自己走吗?”
谢宇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他重重的点了两下头,然后突然站起身就开始往外走,结果刚迈出一步就开始踉跄,头朝下的往前栽。
黎阳吓得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他。他整个人都像是一块秤砣,沉沉的往下坠。迫于无奈黎阳只能奋力的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一步一顿的架着他走。
大清早路上车本来就少,黎阳又拖着个显而易见的醉鬼,连着拦了好几辆的士都被拒载,几个叫车软件来回切换半天也没能叫上一辆车。谢宇整个人已经彻底挂在了他身上,像一只无尾熊,还在不停的往下沉,导致黎阳没过几分钟就得努力把他往上提一提,虽然大部分时候黎阳真的只想把他往大街上一扔算了。
天色慢慢的亮起来,天幕从暗蓝渐渐过渡到浅蓝,城市也一点点的从睡梦中苏醒。黎阳掏出手机搜了一下地址,发现谢宇住的酒店离这儿的距离不过两公里多一点。于是他思索了几秒钟,当机立断决定还是咬咬牙步行过去。
可能是由于喝了酒的缘故,谢宇整个人又沉又热,贴着黎阳如同一座呼呼冒着酒气的火炉一般,黎阳觉得自己也被他带的要烧起来。雪上加霜的是,也许是走路走的太费劲,之前在酒吧时的那阵阵头疼与恍惚又回来了。黎阳甚至觉得自己快要眼冒金星,背上沁了薄薄一层汗。他闭一闭眼,咬着牙坚持着一步一步的艰难走着,还不忘尽量把谢宇架的离自己远一点,身体接触能少一点是一点。
黎阳最终足足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把滩成一摊烂泥似的谢宇成功的撂回房间。还好他的房卡外套上写了房号。
黎阳把谢宇往床上一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骤然的脱力让他眼前一黑,几近虚脱,甚至太阳穴也跳的更疼了。
明明已经把谢宇这个字面意义上的“烫手”山芋扔开了,黎阳还是觉得热的不行,仿佛被放在火上反复煎烤,浑身发烫,不停的往外出虚汗,就连呼吸也难以抑制的变得有些急促。他实在有点受不住,只得解开了衬衫的扣子,去洗手间拿冷水狠狠的洗了把脸,头疼欲裂的感觉丝毫未减,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
黎阳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这是在别人的房间里,迅速在水池里放了满满一池子冷水,把整张脸都深深的埋进去。冷水带走了一些皮肤的温度,慢慢的他觉得舒服了一些,才在憋气极限的最后一秒“哗”的抬起了头。
他随手扯了一条毛巾把脸上的水擦净,然而刚一睁眼,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
镜子里,谢宇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起了身,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斜倚着门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神清明,表情挑衅,哪里还有适才醉的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
黎阳觉得自己刚刚被冷水抚慰下去一点的太阳穴又开始剧烈的“突突”跳了起来。
他一手摁着头,一手撑着身后的洗脸池台面,支撑住已经有些发软的双腿,皱着眉转过身,甚至有点自嘲又难以置信的笑了一下:“你装的?”
谢宇抱着双臂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听见他的问题也只是翘了翘嘴角,并没有回答。
黎阳冷笑了一下,既然对方并不打算遮掩,他也没必要再维持和假装什么表面的和平:“目的是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谢宇终于开口,声音里也带着点儿笑意,“当然是为了把你骗到这里来。”
黎阳在镜子里看到谢宇的那瞬间就已经有所预感,不过听到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没忍住一股怒火直直往上冲。浑身上下又开始疯狂的烧起来,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袖口与领口都仿佛汩汩往外冒着热气。
他撇开头,声音沙哑:“好演技,不去拿个影帝实在是可惜了。”
谢宇带着他那嚣张的笑意走到黎阳面前,一手撑在他的手边:“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他靠的很近,说话几乎挨在黎阳耳畔,气息轻轻拂过黎阳的侧颈。黎阳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晕眩,随后他无比惊悚的蓦然发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正在发生着某些难以启齿的变化。
黎阳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瞬间他的怒火交织着羞耻、惊诧与难以置信,气的他突然来了力气,狠狠的一把推开要欺身过来的谢宇:“你他妈竟然给我下药?!”
他爆发的这一下子力气极大,谢宇被他推的一个踉跄撞在了身后的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听起来就撞的极重。不过他却好像毫不在意似的,连脸上的笑容都不曾减少一分:“Bingo。你猜对了。”
黎阳气的直发抖,一边还要努力和自己的生理欲望作斗争,强忍着身体越来越明显的变化,抓住门框的手青筋暴露,眼眶通红。
他这辈子还没这么失态过,被人追着打的时候都没有。
谢宇哈哈一笑:“你忍呀,我倒要看看,作为一个男人,你能忍生理反应忍到什么地步。”话音未落,他已经飞快的走到黎阳身边,用力的扣住他,一下咬住他的耳朵。
黎阳浑身仿佛过了电一般一阵酥麻,他感觉自己的四肢都已经变得绵软无力,头脑也渐渐的有点不清醒,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耳朵里钻进巨大的轰鸣声,好像屏蔽了外面世界的所有声音,猛然将他掷入某个虚空,他过了好久才发现那是自己剧烈的喘息声。
黎阳感到自己好像是被压在了洗脸池坚硬的台面上,他很累,很疲倦,也很热,有一股火在他的身体上游走,大理石与皮肤的触感冰凉而光滑,让他很贪恋,他想就这样躺着,一直躺下去。
突然间他听到身旁传来“砰砰砰”的几声连响,紧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玻璃碎裂声。他们的动静太大,洗脸台上摆着的杯子被尽数拂到地上,接二连三的摔的粉身碎骨。
黎阳混沌的意识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尖利的刺破,有了短暂的片刻清醒。他突然从虚空里回到现实,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他用力的一脚踹开谢宇,冲进了浴室,拔下墙上的花洒调成冷水开到最大,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劈头盖脸的冲了起来。
水很凉,他一刻不停的足足冲了将近二十分钟,直到确定自己神志恢复了彻底清醒,身体也不再如同火炉般灼热才作罢。
他扯过旁边的一条浴巾随手擦了擦水,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头发也还在往下滴水,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谢宇被黎阳刚才那一脚踹的坐在了地上,他也就干脆没起来,坐在地毯上伸直了双腿,饶有兴味的看着黎阳:“你就打算这样落汤鸡似的出去么?”
黎阳看也没有看他,径直走到玄关拿起了西服外套,往湿透的衬衫外一套。
“黎阳。”谢宇在后面喊他,他没回头,但也没有动。
“黎阳,你会告诉苏维吗?”
黎阳仿佛是冷笑了一下,他转过头定定的看着谢宇,眼神冰冷:“你他妈还有脸跟我提苏维。”
谢宇耸耸肩,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得意:“为什么不呢?而且,我赌你什么也不会告诉他。”虽然刚才被狠狠的踹了一脚,还差点摔在一堆碎玻璃片里被扎成筛子,并未阴谋得逞的他居然还是笑眯眯的,一点也没有恼羞成怒的意思。
黎阳神智清明之后就恢复了一贯的温文尔雅:“我不知道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也不关心,你图什么跟我没关系,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你不配。”他把搭在脖子上的浴巾随意扔在了地上,大步流星的走向了大门,“不过,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想着对苏维耍什么花招。”正准备拉开门把手的他突然转身朝谢宇笑了一下,眼里透出一股好像完全不应该属于他这个人的狠戾:“不然的话,我拼的我这一身的身外之物都不要,也一定会拉你一起身败名裂的。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
黎阳不太记得自己那天是怎么回到了家,日后他回忆起那一日的光景,只能想起走出酒店大堂那一刻的大好天光。那个清晨鲜亮而清澈,而他失魂落魄的走在阳光里,他知道自己狼狈不堪,却又无能为力。
那天之后他顺理成章的大病一场,絮絮的低烧了小半个月。没了医保黎阳自然是不敢去医院的,幸好临出国前苏维像个老妈子一样的往他包里塞了不少常用药。
他没告诉苏维,只是借口夏秋交际,以鼻炎严重说不了话为由,每天都只是和苏维简短的微信文字交流。偶尔发一两条语音过去,浓重的鼻音倒是也不含糊。
好在苏维的欧洲行程相当满,时装周结束后又去了另一个国家拍宣传片,每天都忙的快要脚不沾地,对黎阳的反常毫无察觉。
他这一病虽不严重,却大伤元气,拖拖拉拉的总不见好。等他完全痊愈的时候,这个炎热而琐事纷繁的夏日,已经匆匆的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