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应诺》七耐

26、别对我说谎

　　如果说语言可以伪装，表情可以练习，行为可以设定，那么，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古人说的没错，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后来的后来，因诺总觉得，真相是真，真相是假，假象是真，假象是假，都不重要了，因为给予她的，都是一样的破碎与痛苦。

　　杜旭以他独特的个人魅力——或者说痞里痞气的独特气质，成功地在因诺的高中引起了轰动，而绯闻事件的女主角，也成为了大家八卦的对象，包括因诺的家境，人际关系，一下子全部成为了讨论的主题。

　　对于家境，因诺的父亲，也就是不常露面的因启年，因为远在另一个城市，并没有被起底，而且他的仕途顺风顺水，没了女儿生病的不利影响，他一路高升，因诺也只在张妈那里听说过，张妈总会有意无意透露出因启年的信息：譬如他从省军区借调到地方啦，比如又听说因先生今年荣立一等功啦。

　　因诺知道，张妈是出于好意，希望她和因启年的关系稍微缓和一点点，知道因诺不喜欢听，每次都很乖巧地点点头，却没有听进去，她照顾因诺两年多，看着她从一开始的重度抑郁症一点一点痊愈，复学，对这个孩子，她不是不心疼的，如果和家里关系好点，大概对她的病情也是有帮助的。

　　张妈的好意，因诺知道，她从心底里是感激的，不过家庭关系，是历史问题，并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决，张妈见她仍是逃避，便也不再说了，这孩子内心里倔强得很，自己认准的事，谁说也没用。

　　固执，倔强，这些特质在女孩子身上的时候，必然会使得这个女孩子多吃一些苦，尤其是当这个女孩子，还在颜值上占优势的时候。对于因诺的流言蜚语四起的一个主要原因，是她的外貌。

　　她的美越来越明艳，又带着孩子般的天真，这种复杂气质调和出来独一无二的因诺，即使素面朝天，粉黛未施也足够令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心颤。以往她总是隐没于人群中，但是杜旭的到来，使更多人看见了她。

　　很快，贴吧，□□群，表白墙，都越来越多地出现了她的名字，这让她很不适应，可是骨子里的倔强，让她从不肯将软弱展示给别人看，独来独往，应勤觉得，因诺看似坚强，内心深处仍是个理想主义者，也很容易受伤，因为总是一喜欢，就喜欢过头。

　　就如同对于杜旭，因诺无法自拔，原本只是想要一探究竟，只要确认杜旭并不是陆齐，她就准备离开，现在，她的思维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两个人，她的感情却不受控制地滑向了另一个深渊。

　　每一次，杜旭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的心跳都不受控制地加快，他的神态，语气，都无一例外地深深烙印在因诺心中，刚认识杜旭的那些天，她不再整夜噩梦，不再呓语，一切都让她感觉到久违的安宁。

　　她是真的开始信任杜旭了。杜旭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更加频繁地出现在因诺的生活里，他们一起放学，一起去咖啡馆，一起去逛超市。这些事本来和杜旭的生活完全不同，他每一次的表现也有些抗拒，奈何因诺总是软磨硬泡，弄的杜旭一脸无奈，只得投降，外加嘀咕一句：“老子真不适合这些，记着，我让你的这些，我都会要回来的。”杜旭脸上仍是邪性的笑。

　　因诺嘟嘴，佯装生气：“哼，这么小气，不理你了。”然而还没等她说完，杜旭就直接摘下了脑子，低头，轻声说：“闭上眼睛。”嘴角的笑像月牙，他长得真好看呀，因诺想着，没有意外地看到他越来越靠近的脸，她没有闭眼睛，她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

　　碰触，柔软，真实，到最后，带了些力道。因诺不受控制地觉得快要呼吸不畅了，她仅仅抓着杜旭的衣服，背后是坚硬的墙壁，身前是温暖的躯体，她有种时间停滞的错觉，唯一不和谐的，是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应勤。

　　本来她是背对着应勤的，只有杜旭的角度能够看到他，可是转角的镜子，让她发现了应勤，他没有什么表情，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对于这种并不适宜学生做的行为，他既没有出声阻止，也没有当即离开，几秒钟以后，径自转头，因诺看不清他的表情。

　　而这一切，都落入了杜旭的眼中，他突然就有些烦躁，伸手大力扣住因诺的后脑勺，加重了力道，他不知道自己想要证明什么，更不清楚自己心里那一股突然升起的无名火来自哪里，这已经超出了他本来的计划。

　　因诺颤抖着声音：“杜旭，我喜欢你，别对我说谎，好吗？”这一个突然的吻，让因诺既意外又欣喜，并且愈加患得患失。她想要尽力抓住些什么，而杜旭，就是那根救命稻草。

　　“怎么？被人骗大的？。”杜旭笑问。

　　“从前，有个人，说一直陪着我，却不见了，后来，我花了很久，才忘记他，我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了。”因诺答，语气有些低落。

　　“那你一定觉得他是个王八蛋。”杜旭轻飘飘地说，眼神看向虚无的远方，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

　　“是我不对，我不够勇敢，杜旭，从现在开始，我变得勇敢一些，是不是就会是好的结局呢？”因诺深看向他的眼睛，似乎是疑问，也似乎是赌注。

　　“那要看老天爷……因诺，我们去旅行吧。”杜旭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因诺哭笑不得，却也兴致盎然，“那去哪里呢？”

　　杜旭：“你想去哪儿？”

　　因诺：“随你。”

　　杜旭：“我的家乡吧，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成长的环境吗？我带你去看，好吗？”

　　因诺：“好。”

　　那时的因诺并不知道，这一次的旅行，再次把她拉入更加黑暗的深渊，和杜旭这个人一同成为了她最不愿意回忆起的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