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醋王》长炎辰月

9、盛大梦境

　　当察觉万相要离开，巨型蝴蝶突然朝他聚拢而来，万相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摩托车迅速发动。

　　一只变异蝴蝶挥舞着翅膀朝蔺至飞来。扑起来的风刮擦在他的脸上，瞬间感觉皮肤像是被火舌舔过了似的。

　　变异蝴蝶速度很快。
　　风刚过，它就已经在头顶盘旋了。在距离蔺至一公分的距离时，浑身漆黑的变异蝴蝶对准了他的脑门，瞄准目标。
　　而后，噌一下，伸出了长长的口器。

　　蔺至抬眼，与蝴蝶的复眼对了个正着。

　　眼角余光里，万相的摩托车已经开远了。

　　蔺至原本想要追去，猛然间身体里窜进来一股子杂乱的信息。这使得他一瞬间停住了脚步，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
　　他听见蝴蝶群在说话。

　　絮絮叨叨，很嘈杂，乱七八糟的句子。

　　“我会飞了。”
　　“这样好自由啊。”
　　“再也不想做人了。”
　　“天天吃吃吃，吃完再催吐，难受死了。”
　　“还要学习撒娇，还得懂事，还不能使小性子，活着太累了。”

　　“现在真好，再也没有人能管着我了。”
　　“我想咬谁就咬谁。”
　　“我想揍谁就揍谁。”
　　“我谁都不用讨好了。”
　　“看不惯就咬他！”
　　“啊，那边那边，那两个人身上好香哦。”
　　“嘿嘿嘿，一顿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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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明显是那些变异人族主播们。

　　“啊，有翅膀的感觉太好了。”
　　“不用朝九晚五上班可太棒了。”
　　“啥？那叫上班？”
　　“那叫做奴才！”
　　“妈的，天天看上司眼色，这傻逼日子老子过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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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江州火车站里被蝴蝶咬到的那群人族。

　　“兽人族真他妈张狂，以为拥有异能就很屌吗？”
　　“现在咱们也有异能了。”
　　“咬死他们。”
　　“烦死妖族和兽人族的那群傻叉同事了，身上一股子臭烘烘的味道。”
　　“终于解脱了，再也不用跟他们相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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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特管局里的人族士官。

　　“人族脑子真的拎不清。”
　　“他妈的，要不是封玄煜在，老子就把韩朝予给干死了！”
　　“要异能没异能，要计谋没计谋。”

　　“他下的什么破命令，要是一开始就准许我们开枪，用得着牺牲这么多人吗？跟着他只能全军覆没。”
　　“妈的，在那边呢，先干死他！”
　　“等等，旁边那两个，明显味道更好啊。”

　　这是特管局里的特殊种族士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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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至有些恍惚。
　　这些声音不是从耳朵里传进来的。

　　它们听从他血液里的那些骨头粉末的召唤，像一张密布的信息网，朝着他的身体密密匝匝地覆了过来。而后，从他的毛孔里钻进去，输送至大脑。

　　此刻，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充斥了一堆信息。

　　蔺至一点都没意识到，有一只蝴蝶的口器，马上就要触碰到他的脑门了。即便，他与那蝴蝶的复眼正大眼瞪小眼。

　　那蝴蝶见他不躲避，也不攻击，狞笑着朝下一扎。

　　画面似乎在这一瞬间定格。

　　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特管局人堆里，一位人族士官留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一个箭步冲到了蔺至面前。
　　他举枪一抢崩掉那只变异蝴蝶，错身而过时在蔺至耳边道：“老大，都说万相的心长歪了，你觉得呢？”

　　蔺至浑身一怔。

　　飘荡在血管里，四处扩散收集信息的骨头粉末似被惊动，纷纷停止了动作，源源不断输入大脑的信息瞬间停滞。

　　这句话，是从耳朵里进来的。

　　蔺至倏然回神。
　　那只与他对视的变异蝴蝶从他的视线前方滑落，重重掉到了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死了。

　　“他生怕惹上麻烦，囿于约成俗定的规则不予出手相助。你还没看清吗？在犹豫什么？”
　　士官仰头看了眼漆黑的夜空，又开枪击毙了一只意图靠近蔺至的变异蝴蝶：“老大，你该醒了。”

　　蔺至侧身扫了眼那人族士官。
　　他也同特管局其他士官一般，身着特管局的特制军装。见他回神后，一闪身便隐入了人堆里。
　　蔺至其实都没怎么看清他的样貌。但，一个名字突然蹦到了他的脑海里。

　　蔺十八。
　　这个人他认识。
　　还很熟。血液里飘荡着的骨头粉末似被打扰到了，边继续收集信息，边杵在原地冷冷地透过毛孔看着蔺十八。

　　还在沉睡的另一部分骨头粉末，则开始苏醒了。它们甫一醒来，便对蔺十八表现出了好感。

　　经历了火车上的烧骨行为后，蔺至的骨头粉末开始慢慢苏醒。不久前，他的身体里只有一股子力量。而现在，是两股力量。

　　对万相表现出亲近的那股子骨头粉末，是最先苏醒的。

　　蔺至不知道他们之间以往发生过什么，但他对蔺十八这个人有种天然的熟悉感。

　　又一只变异蝴蝶扑腾着翅膀飞到了蔺至面前。
　　眼瞧着那细长的口器就要探到他的额头，蔺至下意识抬手。
　　脑子里忘记了如何主动攻击，但身体记得。

　　然而，他还没抬起手臂，血液里刚苏醒便兢兢业业收集信息的那部分骨头粉末，突然开始尖叫逃窜。
　　早先苏醒的那部分随着一惊一乍的大部队跑了一半，中途似乎察觉不对劲，又调转了方向。它们亲亲热热地飘荡开，迎接靠近的人。

　　蔺至很熟悉这种感觉。

　　不久前他特别渴望贴近万相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

　　念头刚落地，摩托车压弯的刺啦声在耳边炸响。下一秒，蔺至突然被拽离地面。
　　一只手臂横空探了出来，牢牢箍住他的腰，将他给捞了起来。

　　等蔺至再回过神，人就已经在万相的摩托车后座上了。

　　万相又折返了回来。

　　蔺至反着坐，他是被万相给迎面捞上来的。万相顺手一塞，就把他背对背给扔后座上了。
　　头顶上盘旋着十多只硕大的变异蝴蝶，坐下的摩托车在持续急速行驶。

　　蔺至两条腿胡乱蹬着，想要找到一个能挂脚的地儿。一回手，拽住了万相腰间的西服下摆。

　　万相这回倒是没说什么，但他刚才的手劲儿很凶。
　　蔺至的腰身被箍得挺疼。

　　摩托车一路轰鸣着进了第84号医院，停住后还没等得及熄火，万相人就已经进门了。
　　里面一片狼藉。

　　硕大的变异蝴蝶占据了一楼二楼。它们绕着楼顶飞，横冲直撞，巨大的吊灯被撞得摇摇晃晃。
　　一楼卧室门被撞歪了，茶几椅子沙发翻倒在地。

　　奇怪的是，二楼居然没有遭殃。
　　万相的衣帽间和卧室以及书房等全都好好的。似乎这里有什么禁制，变异蝴蝶不敢过来。

　　这些变异蝴蝶只能在一二楼活动。
　　一楼被折腾了个够，二楼整层楼下部分空间它们不敢去，只能在上部空间活动。它们急切地以头撞楼顶，好似想要冲破楼顶飞上去。

　　以人眼来看，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门一开，蝴蝶群似是嗅到了味道，瞬间调转方向，怒气冲冲地朝万相扑了过来。

　　三九缩在角落里，听见开门的动静才敢探头出来望一眼。看见万相后，喉咙里呜咽几声：“祖宗，您可回来了！小心啊，祖宗！”

　　万相进来几秒后，蔺至才软手软脚跑进来。他一进来，便直面了硕大的变异蝴蝶与站在门口的万相对峙。

　　蔺至又“听见”变异蝴蝶群说话了。

　　“撕碎他！”
　　“不，索性把他也变成我们好了。”
　　“胡说什么，那可是万相。”
　　“撕碎他！”
　　“我我我不敢。”
　　“我也害怕。”
　　“孩子们，你们怎么能这么胆怯？”
　　“你行你上。”

　　这是鬼族火车司机与念久和等人。

　　万相给鬼族人留下的阴影太大。即便变异成蝴蝶，它们都哆哆嗦嗦，不敢与他抗争，甚至都比不上那些人族变异的蝴蝶，它们至少还敢尝试阻拦万相。

　　万相迎着头顶乱飞的变异蝴蝶，稳步向前。

　　蝴蝶群瞧着气势汹汹，见他逼近，反倒一步步后退。

　　万相轻蔑地睨了这些不成器的东西一眼，冷哼一声，抬手朝半空画了个符咒。金灿灿的符咒落地便朝屋顶飞去。两厢相撞，眨眼间，那原本坚不可摧的二楼楼顶倏忽消失。
　　一道楼梯出现在眼前。
　　上面是一层楼。

　　后退的变异蝴蝶群瞬间一阵惊喜，像是闻见了什么熟悉而又亲切的味道，抖动翅膀掉转方向拥挤着飞了上去。

　　公九月严阵以待站在楼梯前，刚要抬手驱逐迎面扑来的变异蝴蝶，先一眼瞧见了万相。
　　“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些鬼族干尸为什么能突然挣脱束缚，还能变异？”

　　公九月没见过种场面。

　　事情一发生，她就赶紧把自己锁在看不见的三楼里。一旦蝴蝶群冲破桎梏冲进来，她便会立即阻止。

　　好在，万相回来了。

　　公九月松了一口气。

　　万相沉着脸，举步上楼。
　　“鬼东西的鬼计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