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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唯有她的怀抱能容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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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我有心上人。”程贤冷淡下来,“你伺候完了,可以出去了。”
“姐姐……”
少年不甘心离去,忽然想起坊间传闻,尖声质问:“你的心上人是云少爷?”
“对,就是他。”程贤回忆云贞的脸,露出一丝笑。
她细细打量着少年,温柔地抚摸少年的眉骨:“知道我为何让你伺候?你的眉眼长得和他有点像,可你就算和他一模一样,你也不是他。”
少年咬唇:“云少爷有未婚妻……云少爷不会和你成亲!姐姐,我长得像他,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吧,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程贤轻轻一笑:“你喜欢我,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赝品,我程贤心气高,不要赝品。”
因为,她马上就能把正品弄到手。
多久了?
从对他一见钟情,到她即将拥有他,过去多久了?
两年又三个月零八天。
次日,巨鹿郡抢功一事败露,云家深陷其中。
三个月后,云家失去了一切功名利禄,少爷云贞从云端跌落凡尘。
为了拯救云家,他朝程贤下跪,求她放过云家。
“放过?不行的。”程贤断然拒绝了。
“你说过你心悦我,程贤!我、我其实可以伺候你……”
云贞满含着屈辱,解开了腰带。
殊不知程贤握住他的手,像对待小孩一样耐心地把他的腰带系回原样,摸了摸他的脸蛋,怜惜道:“阿贞怎能如此自轻?你是骄傲的,像小狮子,你不应该这样卑微。”
泪水从云贞脸上流下。
他不是来找程贤寻求安慰的。
他哭着问她:“你真的不能帮助我?”
程贤一脸无奈:“我如何帮助你?我是平民百姓出身,无依无靠,我自身难保。”
呵,她怎么能帮助他呢?
她想看到的,是他在尘世间苦苦地挣扎,是他将她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将他的身与心托付给她,完完全全离不开她。
暂时受苦算不得什么。
以后她会宠他,给予他锦衣华服,给予他尊荣,抚平他的伤口,做他唯一的依靠。
她真仁慈。
真的,她实在太喜欢他了。
她舍不得打断他的脊梁,舍不得傲慢地践踏他的人格。
如果他和她身份互换,且他深深地迷恋她,他一定会折断她的翅膀,把她关在黄金鸟笼里吧?
云贞读不出程贤深藏的心思,求助她:“我能找谁帮助我?”
程贤思考了片刻:“也许王大人可以,不过王大人不好相处,我带你去见他吧。”
云贞拜谢道:“多谢你,程……程大人。”
程贤含笑道:“别叫我大人,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叫我阿贤。”
她太温柔太亲切了。
云贞脸色微红,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低声说:“阿、阿贤……”
也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在梦里,他叫过她无数次“阿贤”,她总是笑吟吟地看着他,唤他“阿贞”。
跟着程贤,云贞去见了王大人。
王大人是个男子,肥胖如猪,猥琐低俗。
哪怕程贤在场,王大人都有胆量挑起他的下巴,卑鄙无耻地要求他伺候:“我可不会白白帮你的忙,你总得付出一点代价吧?哈哈哈,我喜欢美人,男女不忌……”
云贞感觉到被羞辱。
他愤怒地拨开王大人的手:“滚开!”
王大人却握住他的手腕,强行把他往怀里带:“小美人真辣……”
下一刻,程贤一巴掌扇在王大人脸上。
她将云贞从王大人手中夺回来,皮笑肉不笑地道:“他是我带来的,你在挑衅我吗?”
王大人干笑,顶着鲜红的巴掌印,眼里燃烧着怒火:“是又如何?程贤,迟早有一天,你也要跪下来求我。”
云贞和程贤离开王大人府上。
回想着王大人说的话,云贞咬住了下唇:“阿贤,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
原来她也会被羞辱。
而且,他觉得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羞辱了。
“没办法,人生之事,如意的十中无一。”程贤淡然说道,“云家的没落无法挽救,你趁早做打算吧。”
“我……”云贞茫然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只是云家一员,不是云家家主,云家没落不是你的错,别把责任背在身上。”
程贤在他的耳边说话,温热的吐息让他耳根通红:“阿贞,你被你家里人利用了呢,他们若是真的爱你,怎会让你四处求人?”
云贞逃走了。
他觉得程贤有一点可怕。
但是,她说的似乎有道理。
云家的兴衰是他一个人的错吗?不是的。
凭什么要他低下头,去哀求别人帮助?
如今的云家是个偏僻小院落,几十个人挤着住,每天都有扯不清的矛盾。
云贞回到家附近,听到家里传来的吵架声,感到难受。
他在树下发呆,弟弟最先看到他,跑过来问:“哥哥,我们能回到大宅子里住吗?哥哥,我想回到大宅子里住!”
弟弟的声音很大。
别的家里人听到了,也注意到他,纷纷询问他:“怎样?程大人肯帮助我们吗?”
为什么问他?
为什么要把云家的没落归咎于他?
云贞心里的难受变成痛苦。
他怯弱。
他胆小。
他像逃离程贤那样逃离了家。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繁华热闹。
这繁华与他无关。
这热闹也与他无关。
天大地大,何处能藏身?
云贞漫无目的地走着。
当他停下来,思绪从混乱中抽离,抬起头,便看到程贤的家。
门前,他那位思慕程贤的朋友正在转悠。
他上前,想和朋友打招呼。
结果朋友见到他,便翻身上马走了,招呼也不愿打。
现在的云家是烂泥,谁也不愿意接触。
望着朋友仓皇离去的背影,云贞被浓重的阴郁情绪击败了。
他坐在程贤家门口的石狮子旁,安静地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暗了。
他身上多了一件衣服,衣服上熏染着淡淡的莲香。
是谁给了他衣服?
云贞仰起头,看见程贤温柔的面容。
她悲悯地注视着他,像是画上救世的女娲。
忽然间,云贞懂了朋友对程贤的迷恋。
他也迷恋着她。
她伸出手,问他:“进去吃饭吗?我一个人吃,冷冷清清的,总是没意思。”
她的手修长而有力,上面有疤痕和薄茧。
云贞犹豫了一下,道:“你身边不是有很多美男子吗?”
程贤笑了笑:“那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
云贞信了。
他想,她是不屑于撒谎的。
云贞握住程贤的手,借力站起,嗅到她身上的莲香,脸色不由得红了。
她的衣服盖在他身上,就像她在拥抱她。
可她是他的朋友,他怎能用下流的幻想亵渎她的好意?
云贞咬牙。
程贤伸出的手,似乎只是为了拉他起来。
他站起来了,她松开手,说:“走吧,我家的饭菜十分简陋,希望你不要太惊讶。”
属于她的温度离去了,云贞怅然若失。
他跟着她走进她家。
二人坐在饭厅里,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仆人将饭菜送上来。
“啊!”程贤敲了一下脑门,懊恼道,“我忘了,厨娘今天回家了,不做饭!”
“那怎么办?”云贞第一次见到程贤作如此模样,觉得她可爱。
“还能怎么办,要么出去吃饭,要么自己做。”说到这里,程贤的眼睛眨了眨,不好意思地道,“我不会做饭,我们出去吃吧!”
云贞不想出去吃。
外面的饭菜有什么好吃的?
他说:“不用出去了,我会做饭,我来做。”
程贤一下子拍着手笑了:“好,我给大厨阿贞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