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碎片［诸子37区］》kuroki

4、大地与飞鸟（一）

　　田襄子第一次见到韩非是在疗养院，彼时他刚被李老师带回来，李老师忙于去找仓鼠老师交代事情，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你是得了什么病？”

　　田襄子盯着他眉间那抹红看了半天，判断出那是伤红之后才想起来回答他的问题。

　　“艾斯伯格综合症。”
　　“你呢？”

　　韩非坐在椅子上，用茶杯盖铲了铲茶面后，又施施然将其放在了一边，微微笑道：“杀人。”

　　没毛病，是神经病没错了。
　　田襄子这么认为着，年少轻狂心高气傲的他不太想搭理这号人物，即使他是王公贵族，亦或是未来的病友。

　　然后他听见韩非的声音充满诚挚的祝福：“愿你健康。”
　　眼底一闪而过的一抹暗色，仿佛是在怜悯什么一样。

　　这样的第一次见面也许算不上愉快，但后来田襄子慢慢懂得了，那是他所见为数不多的，韩非真情实感的流露。

　　*

　　把海螺放在耳边，就能听见海的声音。
　　科学家说，那是静脉血流声音的放大。
　　我说，不，
　　那是因为我的血管里，
　　住着一片大海

　　*

　　因为弄坏了仓鼠老师的菜地，田襄子受李老师胁迫，不得不想办法把菜地复原。

　　但他向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拿着耙子没推开层土皮就累的不行了，于是就这么坐在了地上。

　　他抬头，看着疗养院的天空。
　　穿过那层玻璃罩子与无尽幽深的海水，他的视线会离开海面，落入一片阳光明媚中，从海面直逼云边，穿破气层，最终离开这颗蓝色的星球，进入广袤的宇宙。
　　人的视线是可以像光一样的，从太初中来，奔着洪荒而去。或许没有起始，也没有终点，混沌如天地初开，分不清任何事物。

　　可能正是因为，他的双脚是站在地上的，所以才总想着仰头，去看清混沌的宇宙。
　　宇宙浩大到好像永远没有边际一样，星球的引力互相吸引，光锥彼此重叠，千万道星轨铺成年月日的网，暗物质下沉，恒星上浮，星云的爆炸聚成柔和的光团，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在行星带间来回。
　　繁华而浩大得就像聚居的人们一样。

　　而大地呢？
　　……
　　“大地永远是最宽厚的，所以我们爱他。”
　　“它承载着人类所有的作为，”
　　“从开垦蛮荒到新建宫宇；”
　　“从烽烟乱世的疆场到名动天下的祭祀，都会在它身上留下种种痕迹，但大地默然。”
　　“即使时间刻薄到，”
　　“专门发明了文字来记录所有的是非功过，”
　　“但承载着是非功过的典籍终究将被风化，”
　　“归于尘，归于土，归于大地的最深处，”
　　“最终被天下所原谅。”

　　人类是大地的子嗣，是脚踩着大地，而又仰望着星空的……

　　“田田，你在干嘛？”

　　听到子非的声音的时候，田襄子突然想到，也许所有人都属于大地，但唯独子非不是，他是属于天空的。
　　是天空中的飞鸟，是天空所寻求的寂寞。

　　“在耕地，然后播种。”
　　在37区，田襄子总是在这两个人的面前无所遁形，于是无措地变得乖巧起来。因为李老师和子非，都是特别能够包容他们的人。
　　李老师包容着他引以为傲的孩子们，而子非，悲伤地包容着这个世界。

　　田襄子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又挥动起了耙子。

　　“怎么不做点东西来帮你自己挖土呢？”

　　就像被大地滋养的万物，终有一日会回馈这岿然的大地一样，田襄子答应了李老师，总要回馈那些爱过自己的人。
　　而对爱的回应，是不应该假借任何机械之手的。

　　田襄子在地上抓了一把土在手上，打开给子非看，那是他刚刚挖开的，土壤是漂亮的深褐色，带着芬芳的气息，一点一点从他的指缝间漏下去，又回归大地。
　　“你看，我能做到的。”

　　子非笑了笑，转头走了。

　　田襄子又挖了一会儿，实在累了，转头看向子非离开的方向。
　　要是坦率一点喊他帮我就好了。

　　*

　　“老田！我们来帮你啦！”
　　“怎么这么半天过去了，你怎么只挖了这么点儿啊。”
　　“唉，我的菜园子呀，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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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朝菜地走来，自己带着锄头铲子，像是要去干架一样。
　　这帮人半天前还因为自己拿着神笔搞破坏群殴了自己一顿，现在却能有说有笑地一起参与到劳动中来，要是在以前，田襄子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

　　贵公子子非拿着一袋菜种子，走到田襄子面前。
　　“我叫了大家来帮你。”

　　田襄子努力笑了笑，回应道：“好。”

作者有话说

　　逐渐oo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