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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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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妤笙不喜欢宋远芹,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不喜欢,因为这个女人向来把自己的想法写在脸上,她对姜广山有想法。
初见时候姜妤笙刚上高中没多久,学校要安排学生住宿,她很想住寝室独立出去,但是姜广山一直舍不得,父女俩意见相左僵持了几天。
少年时期的姜妤笙有主见,也会权衡利弊。住在寝室确实能让她成长很多,弊端却也有一些,比如她要是和自己不喜欢的同学分在一个寝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挺不舒服。又比如自己住就没有洗衣机电冰箱,生活质量直线降低,而高中是最不应该分心的时期。
那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她都准备好告诉姜广山自己不打算住校了,没想到才回家打开大门,就看到家里多了个抱着婴儿的女人。
一个很漂亮,媚眼如丝的女人。她叫宋远芹。
很多次姜妤笙回想起那个夜晚,都觉得姜广山和宋远芹坐在一起的样子给她极大的冲击,以至于高中很长一段时间她跟父亲都有隔阂。
姜广山和宋远芹的相遇,纯属偶然,还是姜广山善心大发的偶然。
妻子去世多年,姜广山从来没有再找一个的想法,他就想好好把女儿养大,自己老了以后还能和地下的老婆交代。
他和妻子感情极好,最初的那几年一度觉得自己熬不过来。也是那时候他养成了健身的习惯。运动能让他头脑放空,累到睡着也不用忍受身边少了一个人的痛苦……
没想到那么狗血的事情也能被他碰上,有个女人把自己襁褓中的孩子往路边一丢,自己就一头扎进河里了。当时的场面那叫一个混乱,好巧不巧那就是姜广山夜跑的时候要路过的一段。
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又是满腔热血,看到黑漆漆的水面有人在挣扎,边上又有一群人尖叫求救,他二话不说就跳下去了。
宋远芹看着个子小人瘦,在水里濒死的时候力道那叫一个大,幸亏姜广山多年锻炼,才把她拖上岸。夜黑风高下救下一个女人,围观的都赞他是个英雄,也有人抱着宋远芹的孩子劝她好好活。
宋远芹也是喝水喝懵了,濒死窒息的痛苦感受和活着形成鲜明对比,她痛哭流涕,把姜广山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即便一群人安慰她、帮她报警,她也紧缠着姜广山不放,还跟着他回家。
然后她就看到了姜家的别墅。
那是她活到三十八岁,见过的最大、最豪华的房子。
……
少年时的姜妤笙并不能理解宋远芹的心思,只以为她这样缠着姜广山,两人私底下一定有些什么。后来才知道那次真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宋远芹从始至终拿捏住的,是姜广山的善良。
那晚姜妤笙用冰冷的语气通知姜广山自己已经填好了住校申请,然后指着宋远芹的鼻子说不想在别墅看到她,想养情人就去别的房子。
她说话难听,宋远芹却根本没有在意,反而垂头耷脑地要往外走。
姜广山要跟女儿说事,没想着拦她,没想到几个月大的沈关关高烧到眼睛都睁不开……宋远芹和她的小儿子顺理成章地在别墅留了下来,用上了姜家的私人医生。
之后几天宋远芹住在姜家,她见不到姜广山,便断断续续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别墅佣人——
她不是Z市人,十六岁的时候就辍学来打工了,因为年轻漂亮结识了一个本地男人,男人没有多少钱但是对她很好,两人的日子恩爱和谐。好景不长,大儿子三岁那年男人生了病,花光仅存的钱又借了一屁 股债后,男人还是死了。
孤儿寡母还欠了很多债,宋远芹当时就已经很难生活了,心里想着儿子还小才苟活下来。
两年后,她在下班路上认识了厂里的车间长,两人相谈甚欢。
苦命的女人和温柔大方的男人,宋远芹一度以为他就是自己的依靠了,于是恋爱一月后闪婚。谁曾想婚前的那些都是装出来的,这个男人是远近闻名的混混,工作也是他家花了不少钱才找到。
宋远芹天都塌了,婚结了还能离咋的?
新丈夫再混不吝,好歹是把她的外债还了,家里也还有点钱。她颓丧了一段时间后,决定好好过。
事实证明,相信男人会改好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桶里。
新鲜感过了以后,男人本性毕露,抽烟暂且不说他还喝酒,喝到醉醺醺、神志不清以后就成了家里的大王。宋远芹每天就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不能表达不满,一旦露出一点不开心的表情,迎接她的就只有拳头和无影脚。
苦挨了两年,他染上了赌瘾,宋远芹凑活过吧的念头是在那时候彻底崩塌的。那会儿她刚怀孕,产检、营养品,到十个月以后孩子出生,到处都是要花钱的地方。她拼命地攒钱,外面输钱回来的男人就在家拼命翻找……
那段时间家里听不到什么别的声音,只有两人的争吵和间断的女人的哭声。
沈关关出生以后,家里差不多已经是家徒四壁的情况,隔三差五的就有人来砸门,在他们家门口的墙壁上喷“欠债还钱”。宋远芹记忆深处的恐惧被唤醒,终于想到了离婚。
不过她没离成,她丧偶了。
一日男人赌钱赢了点,和几个赌友喝的烂醉,回家路上被一辆半挂卡车撞飞了。
宋远芹去认了尸,早上还生龙活虎的丈夫晚上就散了,东一块西一块,青一块紫一块。
她吐了个昏天暗地,恶心的同时心里竟然有隐隐的畅快。男人的死让她终于不用被当成出气筒,还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赔偿金。这是她那段时间第一次觉得天会晴云会散。
至于她为什么还是跳河了……那纯粹是她想不开,得到了又失去以后,心里不平衡了。
沈家就一个独苗,死在了车轮下。听说宋远芹还要带着小孙子离开,家里老两口怎么可能答应?他们把事情闹得轰轰烈烈的,堵在宋远芹家要她把补偿费都交出来。远近的邻居都知道男人才死宋远芹就想着找下家,甚至还有人怀疑是不是她找人弄死了丈夫,毕竟他们经常争吵,邻居也听到过她哭喊着让男人去死。
公婆的谩骂诬陷,娘家亲戚的漠视和狗眼看人低,最终逼得宋远芹跳河。可能有一瞬间,她是真的觉得活着没有意思。
活了这么多年,姜广山是宋远芹见过最英勇的男人。他比她年长几岁,身上却没有半点中年男人的沉闷无趣,相反他长得英俊,还有钱。
宋远芹绝不是什么独立的女人,不然她也不会在水深火热的沈家待这么多年。
姜广山于她而言是救命恩人,也是未来几十年的希望,所以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
餐桌上一直都是姜妤笙父女俩在说话。他们聊的那些宋远芹插不上嘴,沈关关见到姜妤笙又跟老鼠见到猫似的,只顾着埋头吃饭。
宋远芹暗觉沈关关不够讨人欢心,又舍不得责怪这个小儿子。
心中一动,她看向了沈关关身边坐着的宋星舟,比起沈关关,这个沉默的、跟她一点都不亲近的大儿子更让她觉得懊恼。
总是板着一张脸给谁看?她以前在沈家吃过的那些苦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儿子。
宋星舟低头吃饭,筷子刚准备去夹面前的松鼠鳜鱼,另一双筷子从侧手边横过来挡住了他的动作。
“你这孩子怎么不懂事,妤笙就喜欢吃这道菜,你端到她那边去。”说着,她随手把一道凉菜推到了宋星舟面前,“你吃点肉,大男孩这么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当妈的没给你饭吃。”
宋星舟一如既往的沉默,他第一次来姜家的时候就十三岁,姜妤笙对他小时候已经没多少印象,只记得他话很少很少,骂他他就低头,有人打他他也只是用手护着要害,从不反抗。
就像现在,看不出他碎发遮挡下的眼睛里是什么情绪,只听到他轻嗯了声,接着就把菜端到了姜妤笙面前。从起身到再次坐下,他没抬过头。
姜妤笙没看宋星舟,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不用看她也知道少年是个什么表情。有时候她也挺想不明白的,都是自己的儿子,宋远芹为什么如此厚此薄彼。
要说吃苦,宋星舟陪着她被债主恐吓、被前夫打骂,受过的罪都不是她能想象的,反观沈关关,除了两岁之前住在外面,之后都在姜家住,受到的也是少爷待遇。
宋远芹想要营造她嚣张跋扈,针对他们母子的形象她能理解,可怎么就非得采用打压大儿子的方式?还是在他最要自尊的年纪。
姜广山宠女儿,待客却也有理。
宋星舟端过来的菜很快又被他推了回去,“菜好好放着端来端去的干什么,妤笙又不是单喜欢吃这道菜。星舟喜欢吃就多吃点,别理你妈。”
宋星舟垂眸看着面前色红味鲜的鱼,没再动筷子。
他不是真的喜欢吃鱼,只是这道菜正好放在他面前。这是从小到大的习惯,面前的菜不管是什么都多夹几筷子,放的远的不管是不是他喜欢的都不夹。
微张了张嘴,他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没必要解释,反正不常来,以后应该也不会来了。
宋远芹知道姜广山就是随口说她一句,她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吃着吃着,她放下筷子长叹了口气。
姜广山动作一顿,“干什么唉声叹气的?”
宋远芹闻言,兀自红了眼眶,“就是想起了一些烦心事。”
姜广山觑她一眼,哦了声。
宋远芹还等着他来问自己发生了什么,结果坐在对面的男人就看她一眼,下一秒就转头殷切地给姜妤笙倒果汁去了。
宋远芹:“?”
倒是姜妤笙饶有兴致地拨了拨碗里的菜,小声问姜广山,“你不问问她是什么事?”
“有什么好问的。”姜广山浑不在意,“又不是什么好事情,她烦心就烦心吧,多问一句不就烦到我头上来了?”
宋远芹:“……”
姜妤笙十分佩服地看了她爸一眼。
有时候是真的挺同情宋远芹的,每天面对这个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都能坚持下来。实际上姜广山以前是个很懂浪漫的人,他没读过多少书,她母亲则是大学生,追上她母亲以后他自觉配不上,就可了劲的搞浪漫逗她开心。
学习差没关系,他识字,只要是媳妇喜欢的书他都买来看,还做读书笔记,看完追着她发表自己的感想,跟获奖感言似的一大篇。结婚初期家里没钱也无所谓,他肯吃苦也会花时间,她上下班都是他亲自接送,从来没有让她受过什么委屈。
因此从记事到后来母亲去世,姜妤笙印象中自己的父母就是未来自己家庭的标准,不一定要有很多钱,但是需要很多心思。这也是她看到宋远芹时候会这么气愤的原因。
姜广山不问,宋远芹当做没听到他刚才的那句话,厚着脸皮就说了。
“不是我自己的事,如果是我碰到什么,咬碎了牙都往肚子里咽。”
姜广山翘着二郎腿,“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住在这你能碰到什么事?最烦心的也不过麻将桌上胡不了一把,别说得我亏待你一样。”
宋远芹脸一阵红,还找不到话来反驳。
“……是,也就两个孩子让我烦心点。”怕姜广山还不给她面子,她大气都不敢喘,倒豆子一般把后面的话都说了出来,“关关才读幼儿园还让人省心些,可星舟翅膀硬了,我说什么他都要跟我唱反调,今天…今天他竟然跟我说不读书了,要去打游戏!”
“打游戏?打什么游戏。”
姜广山也皱了下眉。
别看他没上过大学钱也能多得丢泳池里游泳,但他对读书还是有点执念的,读书不一定能让人有出息或者人品好,却能拓展一个人的眼界,一定程度上也能磨练意志。
玩物丧志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他自己除外,因为他现在有了很多钱,可以任性。
宋远芹盯着姜广山的表情看,见他用责怪的眼神看向宋星舟,她心里也稍微有了点底。
语气愈发泫然欲泣,“当初我就不该同意让他去上那个3+2,那个职高能有几个好孩子?星舟以前还很听话的,现在都被带坏了。”
一直安静着的宋星舟闻言终于抬头,不悲不喜地辩解了一句,“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跟我身边的同学没有关系,他们只是成绩不好,没有你说得这么差。”
“瞧瞧!”宋远芹的声音陡然拔高,“真是翅膀硬了,你妈说什么你就反驳什么。好,那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你去打游戏的?你现在都还没有成年,不好好读书以后找个工作,以后怎么办?还想着当无业游民让我养着你吗!”
姜妤笙听着对面母子俩吵架,兴致盎然,心中还时不时点评两句。她不就养了几年吗?哪里来的大脸说出这种话。
宋星舟命比她苦多了,两人读书时候的经历又有点可以重合的地方,比如都在想方设法地想要挣钱。
宋星舟那个职高的同学成绩是一般,别人尚且不说,跟他一个寝室的几个同学都是性子直爽讲义气的。他们不像一些人会欺负宋星舟沉默寡言,相反知道他要找工作挣钱后还给他介绍了个不错的挣钱法子,那就是当陪玩。
宋星舟脑子聪明,反应能力快手速也快,之前一起打游戏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他有天赋。现在各种网络游戏盛行,陪玩和一些打单子的活也相继出现,需要提供情绪价值的那种陪玩价格高一点,二十五到三十八半小时,打单的要求不算高,但适合宋星舟。
这两年宋星舟靠私下打单挣了不少钱,学费都是自己交的。他实力强打游戏的时间还多,在陪玩圈都打出名气来了。前段时间就有职业团队的经历想要找他去打青训。
宋远芹可不知道什么是打职业,她只知道儿子不务正业要去每天打游戏,这让别人知道了该怎么笑话她?说她没本事,教不好孩子。
再说她住在姜家,再怎么样在姜广山面前也能说上几句话,以后宋星舟找不着工作她就安排他进姜氏。姜氏最不缺的就是海龟和高材生,宋星舟不是笨蛋,到时候跟个师父好好学学,绝对能坐上姜氏的高层。
不管是她安排的哪条路,不都比他去打游戏要好的多?
宋远芹求救地看向姜广山,“广山,星舟这孩子不听我的话,你帮我劝劝他。”
姜广山觉得自己躺着也中枪,“你个当妈的都说不动他,我的话他怎么会听。”
“你可比我会教孩子。”宋远芹说:“妤笙这孩子就被你教得那样好,成绩好又独立,现在都能上电视了。这孩子以后的出息说不定不会比你小,我多希望星舟以后也能这样……”
宋远芹口若蜜饯,倾述自己做母亲的良苦用心时还不忘拍拍父女俩的马屁。
姜广山挺受用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出门从不炫耀自己事业上的成就,光吹嘘自己有个多么多么优秀的女儿。什么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漂亮呀,从小就是爸爸的小棉袄啦,还有她记事以后就没有让他操过什么心,家长会上也只有老师的赞扬。
姜广山听得心里美,嘚瑟的表情还没怎么收就看向宋星舟,“星舟啊——”
“……嗯。”宋星舟坐立不安,脸上肌肉都有点僵硬。
“你妈——”
“你妈说的不对。”姜妤笙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爸的话,“她往我爸脸上贴了太多金,我读书好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聪明勤奋,天赋过人。”
宋星舟一愣,诧异地抬头看了姜妤笙一眼。
这是他今晚第一次和她对视,她眼中没有以往的不喜和轻蔑,只有一片平静。仿佛他不是她讨厌的人的儿子。
姜广山扬着声音“哎?”了声,“怎么跟我没关系了,你有这么聪明的脑瓜子是谁的功劳?还不是我的基因好。”
姜妤笙转头,脸上写着四个字:我请问呢?
“没记错的话,我妈当年才是村里的才女吧。”
提起亡妻,姜广山的表情一下子柔和下来,声音都缓了些,“这倒是,你妈妈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子,你的优点都像她。跟她比起来啊,你的才华都得往边上靠靠喽。”
宋远芹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苍白,笑容也僵硬起来。
她试图从姜妤笙脸上找到一点得意的情绪,可是没有,姜妤笙不是为了针对她,她只是很纯粹地和自己父亲聊起她的母亲。
这种不把人看在眼中的随意更叫人难受,让宋远芹的心里像有蚂蚁在爬。
姜妤笙没管宋远芹什么心情,她问宋星舟,“你打的是什么游戏?”
宋星舟说:“PUBG.”
十七岁的年纪已经过了变声期,他有一把好嗓子,平时说话少让人察觉不到,稍微多说几个字就会发现他的声音是很正的少年音,干净清冽。光是听声音就能让人脑补出一个漫画走出来的少年的男神音。
姜广山没打过游戏,好奇问:“这什么游戏?”
姜妤笙说:“知道连连看吗?”
“这谁不知道。”
“嗯,跟它一点关系都没有。”
姜广山:“……”
宋星舟不知不觉就放松了些,他小声解释:“这是H国工作室开发的战术竞技型射击类沙盒游戏,也叫绝地求生。”
姜广山哦吼了下,“听起来挺刺激。”
姜妤笙慢条斯理地接了一句,“是挺有意思的,找你的是正规的职业队吗?合同签了没?”
宋星舟没想到她竟然会关心这些,在他母亲一昧地拒绝他、批评他的时候,她在问他团队正不正规。
是因为关心他,还是单纯的想和宋远芹唱反调?
他长睫一颤,老实回,“是正规的队伍,打过国际比赛的,也让我去看过训练基地。合同……还没签。”
跟宋远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是希望她能帮他找人看一下合约有没有问题。
可现在看来这条路走不通了,他得另外想想办法。
姜妤笙一听他还没签合同,立马用手肘怼了怼她爸的肩膀,“明天让公司法务帮他看看,别被卖了还在帮别人数钱。”
姜广山想都没想就说:“这还不是小事一桩。”
宋星舟放在桌下的一只手紧了紧,眼睛都亮了一些。姜氏的法务是出了名的犀利严谨,要是他们真的愿意帮忙,那再好不过了。
几人相谈甚欢,宋远芹却是怎么都坐不住了。
她拔高音量,“我不同意宋星舟去打游戏!妤笙,我知道你主意大,但是他是我儿子,我不会让他去做那种事。”
“哪种事?”姜妤笙好笑地看着宋远芹激动的样子,“打职业也算是正儿八经的事,怎么在你嘴里就跟要下海了一样。”
宋远芹气得面红耳赤,又听那道年轻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宋星舟是你儿子没错,但是你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与其骂他不如问问他为什么会接触到这方面。”
“他是没学好!”宋远芹坚持己见,“我对他的学业是有疏忽,可我不会害了他,我给他规划过更好的前途。”
姜妤笙渐渐没了耐心,“那你说说你规划的前途是什么样的,不是说我优秀吗?我来帮你分析一下两边的利弊。”
宋远芹:“……”她的规划…这不能说。
姜妤笙一眼就看破了她的犹豫,“你和沈关关住在姜家没错,这不意味着姜氏就是你儿子的避风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宋星舟进不了姜氏,他没有专业的知识储备更没有经验,姜氏的员工都是有成绩对公司有益的,宋星舟连第一轮面试都过不了。”
宋远芹面皮一白,不知道是被戳中了心事还是被伤到了自尊,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于是姜妤笙话音一转,“但是他去打职业的话就不一样了,他年轻又有被职业队看中的优点,努力训练以后说不定还能打上首发。你不懂我可以告诉你,职业选手参加比赛并取得好成绩的话会有丰厚的奖金,没记错的话去年电竞世界杯其中一个项目冠军光是奖金就有三十万美金。选手在赛事上表现好被赞助商看中的话还会有赞助费用,明星选手能接代言,甚甚至还有职业选手能登上福布斯收入排行榜。”
顿了顿,她语调一沉,“这样,你还觉得打职业是什么没出息的选择吗?”
宋远芹怔怔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词,福布斯。
这世上有钱人太多太多了,就连姜广山这个公认的Z市首富,在福布斯榜上也还没有排名。
她的儿子,真的有机会上福布斯吗,她想都不敢想。
她心跳的快了些,砰砰的,莫名血液沸腾。
宋星舟也不敢想……不,应该说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这个层面。
他会想打职业,只是因为那个经理说,包吃包住,还有一个月八千的工资。
在宋星舟原先试图说服宋远芹的说辞里,经理开出的条件都是在内的。比起毕业以后随便找个工作,他觉得那些条件很有说服性。
现在大学生毕业都不一定有八千工资。而他学历不够又没有一技之长。
什么菜配什么盘,他以为稳定的八千收入配他已经是绰绰有余的了。
可现在姜妤笙那番话珠玉在前,他再说那些……好像就不太合适了。
宋星舟默默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