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盲症障碍》以夙

5、医院

　　“关亦扬，你打电话吗？”第三节课刚下课，黎从棹脸上睡出两个印子，眼神迷蒙地拍前面的人。

　　“你现在借到手机了？”关亦扬刚趴下就被喊起来。

　　黎从棹又趴回去，在桌子里瞎摸了一通，拿出一台老人机：“你去打吧，何居敏的。”

　　关亦扬看了一眼第二组，看见何居敏埋头读书，依稀记得好像是他们班的劳动委员。

　　“谢谢。”接过手机出了课室，在旁边的走道站定。

　　何居敏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黎从棹。

　　黎从棹咧着嘴，无声的用口型说：“关亦扬说谢谢。”

　　何居敏笑了笑没说话。

　　关亦扬挂断电话，回课室就已经是快上课了。

　　老人机放在黎从棹桌面上，桌面上的书还摊开在那一页，关亦扬拎着书包跑出去，黎从棹睡得死死的，愣是没感觉到。

　　等黎从棹再醒来，第三节课已经开始十分钟了。

　　前面一时没有人挡着，黎从棹忽然有些不习惯，心想也不会打电话打这么久吧，拍了拍罗程文说：“关亦扬人呢？”

　　罗程文“啊”了一声：“你俩怎么要么是你不见了要么是他不见了啊？”

　　黎从棹皱眉，反问：“什么叫我不见？”
　　说完又觉得不对，说：“他人呢？”

　　罗程文指了指何居敏，说：“关亦扬刚刚提着书包就走了，她今天是值日班干，应该跟她解释了吧。”

　　黎从棹看了一眼老师，装作没看见老师警告的目光，说：
　　“那你去帮我问一下关亦扬怎么了，”说完又顿了顿，“算了我写张纸条吧。”

　　罗程文不明就里，只说：“行呗。”

　　?

　　关亦扬提着书包一路狂奔，保安早都认识他了，看了一眼走读证就放行了。
　　关亦扬把去医院的路熟记于心，轻车熟路地打上车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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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妈妈病情恶化，昨天才做好手术，她不想让你担心，本来还想强行接你电话的，是我没有让。”

　　蒋夏桐的话在耳边一遍一遍回放，关亦扬坐在出租车上吹风，懊恼的情绪一遍一遍回涌，秋风吹到人的骨子里。

　　还没来得及让他想清楚，从老师那里要回来的手机就被一个人狂刷消息。

　　黎从棹：你在哪个医院？
　　黎从棹：卧槽你太不厚道了吧说走就走
　　黎从棹：阿姨还好吗

　　以上还有很多条消息，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手机，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去看妈妈，关亦扬思绪万千，此刻只闭着眼休息。

　　“妈。”关亦扬打开房门，就看见郑合榆和蒋夏桐有说有笑地样子。

　　蒋夏桐闻声回头，退后一步让位出来：“你妈妈刚醒，我去给她洗衣服，你们聊。”

　　关亦扬点头，小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蒋夏桐听见，顿了顿又继续往小阳台走。

　　郑合榆一只手打点滴，伸出一只手握着关亦扬的手，笑着嗔了他一句：“没事了，这么着急跑过来干什么？”

　　关亦扬不说话，直到坐在椅子上，把头埋在郑合榆手心里，才泄了一口气。

　　关亦扬张口，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说：“对不起。”

　　郑合榆皱了皱眉，可两只手都各自没办法动弹，只好动了动拇指，摩挲小儿子的脸颊。

　　“你不需要为我道什么歉，乖乖。”

　　母子俩人在这样的氛围里沉溺良久，蒋夏桐洗完衣服出来便见到这样的场面，高跟鞋与地面相碰声音太大，她不走过去，半倚在墙边，静静的站着。

　　病房里另外一床是个老奶奶，她看见蒋夏桐，咧嘴朝这个为郑合榆忙东忙西的女人展一个笑脸。

　　蒋夏桐浅浅的笑了，一只手指抵在嘴边，老奶奶看见，连连点头。

　　“快看你的消息吧，说不定人家找你有什么急事呢。”

　　手机放在口袋里，虽然关了静音，但两人靠的太近，郑合榆自然也感受得到震动。

　　关亦扬摸出手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消息。

　　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回复：我在市医院。

　　黎从棹那边也不怕再被抓手机似得，火速回复：我已经跟老师请了假了，你再不回我我就要打电话了

　　黎从棹：我现在去找你

　　关亦扬：我又没事，你出来干嘛
　　关亦扬：你想逃军训啊？

　　黎从棹刚想退出账号把手机还给别人，看见这句话顿了一下。

　　是啊，想也知道关亦扬没什么大事，他急匆匆跑去借手机，又给关某刷屏，有什么必要。

　　但这并不妨碍黎从棹理直气壮：是啊，我直接请假到周末了

　　关亦扬翻了个白眼，打字回：市医院门口左边有个巷子，忘了叫什么了，到了记得喊我一声

　　黎从棹琢磨着公交车站的牌子，一抬头就看见要搭的车，刚好这个点也没有什么人，抽出两张一块钱上了车。

　　关亦扬收到黎从棹的消息之后，盒饭才刚吃了两口，咽下一口饭，打算把剩下的带下去吃，就见郑合榆笑眯眯盯着自己。

　　关亦扬莫名其妙：“妈你怎么了？”
　　郑合榆笑容不改：“刚才和你聊的那个人是小女孩吗？”

　　蒋夏桐正坐在旁边削水果，闻言轻笑了一声。

　　关亦扬无奈：“是小屁孩。”

　　郑合榆一只手摁住关亦扬的饭盒，说：“那就去和人家吃中午饭去，这个点出来找你肯定还没吃饭。”

　　关亦扬不敢信：“妈，我才高二，你想什么呢？”

　　郑合榆嗔他：“你还好意思说，九月你就十八岁了。”

　　关亦扬不和躺病床的女人斗：“行行行。”

　　说罢放下饭盒，转身走了两步，刚走到门口又回头，“真的只是朋友。”

　　郑合榆不予置评，和蒋夏桐相看一眼，蒋夏桐摇了摇头，轻轻弹了弹郑合榆的额头，两个人便默契地笑了。

　　关亦扬站在信息里的巷口，没看见黎从棹他人，四周望了望，在小卖部的几块废砖的旁边看见了黎从棹。

　　这种巷子里一般都会有小卖部，大概是去买东西。

　　关亦扬在原地站了一会，看见黎从棹前面的两个人。

　　依稀只能看见后脑勺的那个女生扎了个高马尾，社会气简直由内而外。隔壁那个穿工装裤黑上衣那男的侧着站的，但关亦扬只记住了他耳朵上反光的耳钉。

　　那男的提着菜篮，两个人应该不是故意找茬，但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关亦扬心里面大概清楚，喊了一声：“黎从棹，我妈给你准备了饭，你在那干嘛呢。”

　　耳钉和高马尾同时回了个头，画面略微有些诡异。

　　黎从棹“啊”了一声马上接道：“来了来了。”

　　黎从棹扒开这两只拦路虎，耳钉男好像没打算拦人，但他看着黎从棹，问了一句：“真转学了啊？”

　　黎从棹顿住，回应：“嗯。”

　　高马尾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发表什么评价，仰头往里面走，耳钉也跟在后，等两个人快要走进小区的时候那个女人才回头：
　　“你……”

　　黎从棹没听见，还是因为关亦扬停下才发觉他们说话。

　　高马尾见状也不说了，又转身接着走。

　　“你以前的架友？”关亦扬问。

　　黎从棹懵了一下，才说：“架友什么玩意？”

　　黎从棹吐槽他这奇怪的组词，又说，“不算是吧，就是以前认识的而已，我跟他们其实没什么矛盾。”

　　“哦，”关亦扬说，“那就是因为别人跟他们有什么矛盾。”

　　“确实是这样，聪明人，”黎从棹拍掌，“我真不是什么校霸，也没打过几次架，就是刚好被学校抓到了而已。”

　　关亦扬那张嘴好不了一点：“我就说，怎么会有这么蠢的校霸。”

　　黎从棹：“？”

　　黎从棹这才发现关亦扬带自己走的方向不对：“你刚才不是说你妈准备了饭？”

　　关亦扬撇他一眼：“我妈在病床上和人唠嗑呢，上医院饭堂给你准备饭？”

　　“呀，”黎从棹关注点也偏，“所以说你是为了给我解围才说你妈要请我吃饭的？”

　　关亦扬叹息：“叻仔。”

　　黎从棹被他突如其来的粤语戳中笑点。

　　“走吧，请你吃饭去。”

　　黎从棹白嫖一顿饭，自然无不可。

　　关亦扬说完这句话又停下，忽然生出些尴尬。

　　他来这边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去医院，饭菜什么的从来都是蒋夏桐一个人料理好。

　　“你知道……”关亦扬说，“哪里有比较好的饭店吗？”

　　黎从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有一家汤店，炒粉还挺好吃的，只不过离市医院挺远的。”

　　关亦扬耸肩：“走路去吧，反正也还有时间。”

　　黎从棹点头：“走呗。”

　　“你很熟这一块吗？”

　　“十七中离这不远，以前经常在这边乱走。”

　　黎从棹不知道什么时候泄了一口气，他侧头看了看关亦扬，又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格外好笑。

　　关亦扬低着头走路，看起来很乖，平时说话时招惹人的劲也没有了。不说话的时候他不会有什么表情，至少不难过。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