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盲症障碍》以夙

6、借宿

　　这是一家炖盅的小店。

　　“喝什么汤？”黎从棹问。

　　关亦扬选择困难，全权交给黎从棹。

　　“老板，两碗淮山杞子炖斑鸠还有两份炒粉。”
　　黎从棹粤语说得很溜，关亦扬听着，找了个位置坐下。

　　老板闻言端出两碗汤，说：“炒粉大份小份？”
　　黎从棹轻车熟路地抽出两双消毒筷子：“大份的。”

　　关亦扬瞅着他的动作，伸手接了一双筷子。

　　黎从棹舀了一勺子汤，看着对面小心翼翼吹凉的动作，说：“好不好喝？”

　　关亦扬点头：“还不错，我妈以前也做这种汤。”

　　黎从棹耸肩，看见老板端着炒粉，稍微侧着身让位。
　　“这可是老字号，相信我的眼光好吗。”

　　“对了，”黎从棹炒粉快吃完，突然想起来今晚住宿还是个问题，出都出来了，逃军训那必须得逃个彻底，“我今晚可能没地方住……”

　　关亦扬闻声，搁下手里的勺子。

　　反正也快放假了，住也就住一晚，况且今晚回不回学校也无所谓……
　　“你……来我家住？我家里人今晚都在医院。”

　　都在医院，黎从棹眨眼，突然注意到一个小重点。但他装作没听见，笑盈盈地：“好啊。”

　　关亦扬忽然想反悔，但是看起来也来不及了。

　　两人吃完已经下午了，回关亦扬家要坐的士去，两人被等车时的寒风刮得面部僵硬，好不容易回到家，关亦扬往沙发一摊，拿抱枕捂着脸。

　　脸上的温度渐渐回暖，关亦扬声音有些含糊：“拖鞋拿左上角柜子里的黑色那双，那是我夏天穿的。”

　　黎从棹找到鞋子换上，走进这个房子的大厅。

　　关亦扬家是个独栋别墅，不过摆设什么的都很温馨，入门的衣架上没有男士的衣物，只有两件女款的风衣。

　　桌面的的水果筐已经空了，看起来就知道很久没有回家。

　　关亦扬脸暖和过来，站起来尽地主之谊。

　　“上楼吧。”关亦扬招呼黎从棹上楼，毕竟三楼才算是他的私人空间，不管什么时候都还是更喜欢闷在三楼多一点。

　　黎从棹一路走一路瞧，没在房子里看见相册之类的东西。

　　看着看着，前面的人忽然停住，黎从棹不解。

　　关亦扬走向厨房，从橱柜里翻出一个玻璃杯，接了一杯水递给黎从棹，然后自己从台面上拿了一个瓷杯又装了一杯水。

　　关亦扬递给黎从棹：“拿着上去，上面没有直饮水。”

　　黎从棹稀里糊涂被塞了两杯水，吐槽：“你就不能等渴了之后再下来装水吗？”

　　关亦扬不接受无理取闹：“拿两杯水累着你了？”

　　黎从棹一路跟上去，没见着有空出来的房间，问了句：“我今天睡哪啊？”

　　关亦扬头也不回，说：“我房间啊，客房让蒋姨睡了，不然你想睡哪。”

　　黎从棹眯眼：“那你睡哪？”

　　关亦扬用手肘按开房间门，闻言顿了顿，从衣柜顶上抽出一床被子，说：“飘窗。”

　　黎从棹看了一眼飘窗，虽然摆放得看起来很舒适，但是显然睡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子还是太矮了。

　　“哇，好伤心哦，我们俩都是男的，跟我一起睡都不可以吗？”

　　关亦扬心说那不是你问的睡哪吗，更何况两个男的怎么了，两个女的还能搅在一起。

　　但他也只是腹诽，表面只说：“那就睡床上吧。”

　　黎从棹本来也只是没事找事，目的达成了反而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关亦扬也不理他，自顾自把窗帘拉起来了，平时回学校之后郑合榆总是会进来把窗帘打开，据说是为了通风透气。

　　黎从棹站在门口，看见这层楼的摆设都比较像是关亦扬的风格：“隔壁那个房间也是你的？”

　　关亦扬抬头看：“我的书房？”

　　“你还有书房？”黎从棹惹是生非。

　　关亦扬停住动作，“友好”地问：“你什么意思？”

　　黎从棹连忙挥手，假装什么也没发生：“没有没有，就是想知道都是什么书。”

　　关亦扬白眼，又继续收拾这个好久没有用过的房间，刚拿起水杯，又说：“那是我以前买的，和地理有关的，还有和播音课有关的书。”

　　黎从棹满足好奇心，讨好似的去关亦扬面前笑了两下。

　　房间之中没了交流声，关亦扬收拾好东西回头，只看见刚刚嘴停不下来惹人嫌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个小狗公仔。

　　好像是一个女生送的，不知道随手放哪里了，居然被他找出来了。

　　定睛一看，黎从棹把公仔的耳朵反塞进了棉花里，本来挺可爱的一个小公仔忽然变成了小秃头。

　　关亦扬真是对这个人的创造力服气，伸手救走那一只被摧残的小狗公仔：“你闲得慌吧？”

　　黎从棹没有回答，和关亦扬对视，用眼神透露出自己的寂寞。

　　关亦扬嘴角一抽，一向不理解这个人脸皮下限，指电脑：“你玩吧，没有密码，别吵我。”

　　黎从棹抱拳感谢。
　　关亦扬环顾一圈，没找到什么要做的，翻身爬上了床。

　　黎从棹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玩的——这人的电脑干干净净，没有游戏，没有照片，社交账号登不进去，甚至连网页都没有记录。

　　怪不得不设密码。

　　黎从棹真怀疑这个电脑就是买回来摆着用的。

　　但也不是没有带有个人气息的东西……

　　桌面上还有一个文件夹，名字写着“干音”。

　　黎从棹挺想点开来听，只不过直觉告诉他这个东西不能听，和老虎屁股碰不得是一个道理。

　　关亦扬本来想再看他要干什么，免得他太没有边界感。

　　可是黎从棹好像真的只是想晚点小游戏打发时间，一时不察就昏睡过去。

　　黎从棹小心翼翼探过去，半趴在床边。

　　少年沐浴在阳光之下，被子完整地盖住肩膀，安静平和。

　　黎从棹静了片刻，用关亦扬的手机给他拍了个照，拍完之后又发给自己。

　　卧槽，我有病吗？

　　黎从棹想，不过还挺好看的。

　　做贼心虚的黎从棹删掉照片，删掉聊天记录，甚至把回收站也检查了一遍。

　　再荒唐的事情也是有迹可循。
　　地球公转让他们向夏季迈入，少年心绪都在为未来酝酿。

　　“月考成绩出来了！”罗程文拿着老师的u盘耀武扬威地冲进课室，目测考得不错。

　　自从上次黎从棹借住一晚之后，两人回到学校正常上课下课，关系只能称得上是不即不离，算不上朋友也算不上敌人……至少对于关亦扬来说是这样。

　　此刻的黎从棹对成绩分毫没有兴趣，关亦扬也不想看自己考的什么玩意，连连看似得一齐趴着补觉。

　　讲台上，罗程文把全班的分数排名都调了出来，一堆人挤在一团拿着个小本子抄分数。

　　伴随着诸如“哎呀，你别动，我还没抄完！”还有“我去我政治怎么又退步了”这样的声音。

　　月考是在三月底考的，据老师说是五校联考，三月中旬就拉着他们反复复习，但还好新课已经没剩几节，所以他们的学习任务也不算太重。

　　以上仅仅只对于十二班正常学生。

　　关亦扬从三月中旬睡到了月考前夕，黎从棹有样学样，把前桌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老师说的东西在他们那基本等同于左耳还没进，右耳没东西出来。

　　唐丽荣坐在办公室的座位上，电脑是年级下发的各班成绩总览，她一鼠标划到最下面，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关亦扬和黎从棹。

　　“这两憋着劲争倒一倒二呢……”轻声的一句自言自语，隔壁政治老师听得清晰，她看了一眼唐丽荣的电脑屏幕，笑着说了声：

　　“别提了，他俩的政治也是倒一倒二，不知道怎么考的。”

　　唐丽荣摇了摇头，筛出前十名做名单去了。

　　关亦扬对此一无所知，今天不是他们值日，放学之后不用留下来打扫，关亦扬象征性看了一眼排名就提起书包打算走人。

　　凳子刚提起来，手臂就被人往下压了压：“你准备走啦？”

　　黎从棹刚睡醒，不过看起来像是被吵醒的，一连不好惹的戾气，关亦扬拍开那只手，把凳子打上桌子。

　　“你等等我。”黎从棹口吻不容置喙，关亦扬白眼，正大光明拿着手机靠在桌子上等。

　　黎从棹一本教科书没有拿出来，找到那个传媒班的文件夹胡乱往书包一塞就起身。

　　关亦扬感慨校霸的速度，恶意评价：“真快。”

　　黎从棹拿着饮料瓶指着关亦扬，恶狠狠地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关亦扬无视他的威胁，注意力还是在手机上：“不用谢。”

　　黎从棹不跟这种人争论，拉过他的手臂，打了个哈欠：“走了。”

　　关亦扬踢了他一脚，黎从棹腿上长眼睛似得躲得飞快，害他差一点没站稳。

　　李津空刚从班主任那拿回手机，见状不动声色地调出相机。

　　“你干嘛呢？”罗右拍了拍在中间挡路的好舍友，一看他的手机，“呀”一声也不自觉开始小声行事：“你猜他俩要是打起来谁会更胜一筹？”

　　李津空颇有闲心，说：“那我猜应该是黎从棹，毕竟是传说中的十七中校霸嘛。”

　　罗程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过来听了：“那我觉得还是校草会赢，传闻千千万，总有一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