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个小九爷》君牧

56、第五十六章 共夫

　　晏朝夕在半路上就被他哥派来的人接上了。
　　“二管家？”晏朝夕喜极而泣。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晏萍笑盈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还好，二少爷看来没有什么大碍。”
　　晏朝夕一揩眼泪鼻涕，“你还笑！”

　　晏萍愈发笑眼弯弯，“不是笑，是刮目相看。二少爷在千金坊这一哭，名垂千古。二少爷年纪轻轻，机智不小。”
　　晏朝夕脸一红。
　　他哥遇事能轻松自如地解决；他遇事，只能靠哭解决。千金坊这一计，该叫“哭遁”。

　　晏萍不再打趣他，正色道：“二少爷回府再说吧。大少爷已经等着了。”
　　晏朝夕闻言，心里一暖。

　　晏九慢吞吞来到花厅的时候，沈青已经单膝跪了半天了。晏九见了一怔，随即心下了然，道：“沈公子起来吧。此事说起来，与你并无关系。”
　　沈青起身，“总是欠了些考虑，牵连到小九爷和府上了。”

　　晏九沉吟片刻，“你要报仇，有你自己的方式。只是这方式，先前来说还算侥幸，现在聂川已经注意到了，你以后下手就难了。聂川的手下也是有不少高手的。也许，不比你的‘一丈青’差。”
　　沈青握紧拳头，咬牙道：“就算同归于尽，我也不会放过聂川！这些年他害的人还少吗？能加入我‘一丈青’的，都是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没有一个人会怕死！”

　　晏九默然。
　　同是消灭赌业，他与沈青采取的方式不同。他是创些新花样儿“勾引”民众；沈青是将人物理消灭。
　　两种方法，各有各的优势和劣势，不能简单地说对与错。单凭哪一种，似乎都不足以彻底根除。
　　但他这种“怀柔”的方法，皇帝和朝廷都不会反对，因为会给他们带来利益；而沈青的“以暴制暴”，京兆尹、大理寺、刑部，都不会置之不理。现在还没有动静，是还没抓到什么把柄。

　　沈青刚离开，晏朝夕就回来了。等晏九慢吞吞地从花厅踱着四方步回到自己的摘星院，晏朝夕原本满腹的委屈、悲愤、后怕，这一切一切的情绪，都已经消磨殆尽了。
　　所以等他跟晏九讲述今儿的一日历险记时，就显得平稳、平静、和客观。

　　“……他想要跟我赌？”
　　“是啊，哥。他没说跟你赌什么，可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哥你千万别去，你又不会赌。万一他跟你赌命怎么办？”

　　晏九安慰了弟弟两句，打发他回去了。
　　聂川此举，再明白不过。今儿晏朝夕若是跟他赌了，他就赚了晏朝夕一条命。到头来还是要找自己。因为到那时，聂川不来找他，他都会去找聂川。

　　聂川未必会因为楚怀璟一句话，就真的以为纪骅良和罗力之死是自己所为。但聂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借口。
　　聂川早就想对他下手了！
　　聂川若是跟他赌，要么是要他的命，要么是要他的全部产业。
　　说到底，还是利益相关。与尤无眠没多大关系，与沈青更无甚瓜葛。最多算个导火索。

　　晏九自从尤无眠那里得知楚怀璟对他“心怀不轨”，就开始有所防备。是以，聂川刚回京就跟楚怀璟见面的事情，晏九是知道的。但他并不清楚两人具体说了什么。
　　如今看来，他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聂川找不到沈青这个“罪魁祸首”，找到他头上来了。
　　沈青也是因此，才来负荆请罪。

　　待晚间听闻秦意晚被留在景王府，晏九心下更是确定了。楚怀璟这是要针对他了。
　　晏九叫来晏萍。
　　“我身边有多少暗卫？”

　　晏萍一愣，笑道：“小九爷不必担心，足够护卫您的安全。就是聂川全力出击，属下们也定能护您逃出生天。”
　　晏九：“让他们一半人去阿姐身边，一半去二公子身边。”
　　晏萍：“……”
　　晏九瞥他一眼，“我极少出门。再说，不是有你跟着我？”
　　晏萍顿时觉得晏九说得无比的正确，嫣然一笑，“这倒是。”

　　第二日。秦意晚回来了。是被楚怀璟亲自送回来的。
　　晏蕴昭不在。楚怀璟拜见了叶韵和晏蕴暄。
　　一番寒暄过后，楚怀璟点明了来意。

　　晏蕴暄讶道：“景王殿下是想纳晚儿为侧妃？”
　　楚怀璟恭敬道：“不错。经昨日一事，京城人多有揣测，流言纷纷。晚儿若是不嫁我，恐惹人诟病。”
　　晏蕴暄看了叶韵一眼，“谢景王殿□□恤。此事重大，还容我等商议之后，再给殿下答复。”
　　楚怀璟笑道：“理当如此。”起身告辞了。

　　晏蕴暄：“大嫂，这……”
　　叶韵看了看在一旁含羞带怯的秦意晚，“阿晚怎么说？”
　　秦意晚自打进屋就一直低着头，此时见问到她，不由道：“但凭母亲、舅妈做主。”

　　叶韵顿了顿，“既如此，便拒了吧。不过是被景王所救，怎好赖上做人家的妃子？这让人知道了，谁还敢见义勇为了？”
　　“阿暄，你说呢？”

　　晏蕴暄看了秦意晚一眼，道：“大嫂说的是。晚儿性情直爽，也不太适合嫁入皇室。”
　　“晚儿你受了惊吓，回房好好歇息吧。景王殿下的事儿，自有母亲为你应对。谢礼是少不了的，这侧妃一事，就罢了。”

　　秦意晚听了叶韵的话，心里就凉了一半，又听晏蕴暄亦如此说，不由扑通跪下，哽咽道：“母亲，舅妈，晚儿现在，是不嫁也得嫁了……”
　　叶韵和晏蕴暄一愣，面面相觑。

　　晏蕴暄恨铁不成钢：“晚儿，你怎地如此糊涂？！那景王也是，太没有分寸、太不尊重你了！”
　　秦意晚哭道：“母亲，不关殿下的事儿，是那歹人给晚儿下了药，殿下是为了救我……”

　　晏蕴暄犹自不忿：“就算如此，难道他就没有别的办法帮你了吗？他不会请太医？我不会允许你以这样的原因出嫁的！除非你喜欢他！”
　　晏蕴暄突然顿住，“天啊，你不会是喜欢上景王了吧？”
　　秦意晚一顿，“母亲，晚儿没有。只是……”

　　叶韵忽然道：“既然阿晚不喜欢景王，那还是推拒了吧。皇家水深得很，谁知里面有什么。便连这次你跟夕儿遇袭，都蹊跷得很。婚姻大事，切莫草率了。”
　　“虽说你现在情形，说亲不易，但并非你之错。让你母亲寻摸着给你找个良善人家，还是能够的。”

　　秦意晚一噎，哭声都停住了，泪眼汪汪地看着叶韵，又看向晏蕴暄。
　　话已出口，她现在改口都来不及了。两个丫鬟进来，搀着她回去休息了。

　　秦意晚走在半路，越想越不对劲，折了个弯儿，去找晏轻尘了。
　　晏轻尘正在画江南客栈的设计图纸，听闻秦意晚到来，赶忙从书房里出来迎接。
　　晏轻尘扶了秦意晚的手臂，向她的脸上觑了觑，“没事吧？唉，这些日子京城里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一直不太平。先是接连杀了几个人，到现在督捕司也没个头绪；现在又开始劫人了。昨儿不但是你，夕弟也被劫车了。幸好夕弟……”

　　秦意晚刚刚听说晏朝夕被劫的事情，但她现在已经顾不得听这些了，一进屋就扑通跪下。
　　晏轻尘吃了一惊。
　　“尘姐，你救救我吧！”秦意晚泫然欲泣。

　　晏轻尘使劲也没能拉她起来，急道：“这是怎么了？有话不能好好说么？”
　　“母亲和舅妈要把我送给人当继室……”
　　晏轻尘一懵。

　　秦意晚将自己与楚怀璟的事儿哭诉了一番，又道：“母亲问我，我能怎么说？自然不好意思明说了。谁知舅妈她……”
　　晏轻尘惊讶过后，回过神来：“既如此，我陪你去见母亲和姑母，就说你愿意嫁给景王殿下，她们未必不答应。别哭了，快起来。”

　　秦意晚不动，继续哭道：“哪里有这么简单？我这样的身份，又是这样的原因嫁过去，还不被未来的景王妃欺负死？我出了这样的事儿，还不如死了算了！”
　　晏轻尘大惊：“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将来怎样还不好说呢！你既然担心，不如不嫁了。母亲和姑母想给你另找人家，不也是怕你去了王府受委屈么？”
　　“姑母待你如亲生，你还担心她不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不成？或许不如王府显赫，定也让你衣食无忧……”

　　秦意晚哭道：“整个大楚都有我的成衣铺子，我这辈子还愁什么吃穿么？但人活着也不能只为了吃和穿啊！”
　　“母亲就算一心为我，可我命不好，出了这样的事儿，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晏轻尘被噎了一下，片刻方道：“你既执意嫁给景王殿下，那就不要想太多了。万一未来的景王妃是个通情达理的呢？你现在不白发愁了？”
　　“快起来吧，别哭坏了身子。景王殿下我们都见过，瞧着是个明理的，将来找的王妃定也是个好的……”

　　秦意晚泪雨涟涟，“怎么可能？自古正妻都容不下妾室，何况皇家？”
　　“景王妃若是尘姐这般的人还好说，你我姐妹二人，从小情同手足，两个人好得似一个人，将来就是嫁到一处，也如娥皇女英，必定不会产生半点龃龉。好过将来有正妃磋磨我，有哪里不知所谓的妾室膈应尘姐……”

　　晏轻尘闻言呆住。
　　秦意晚抬起泪眼看她，满面哀婉，“尘姐，不如你来做景王妃吧。你我姐妹这么好，理应在一处。将来若是有什么妾室让姐姐不高兴，我定会全心全力帮助你。你我姐妹齐心，还怕在景王府地位不保？”
　　“若是他日景王殿下荣登大宝，姐姐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虽说姐姐淡薄名利，不看重这些，但要保晏家世代荣华，靠什么？靠经商么？还不是得要有权有势！”
　　“可姐姐看这几个弟弟，哪个能继承舅舅的位子？”
　　“如今有舅舅在，我和夕弟尚且光天化日之下在京城被掳；他日咱们姐弟几个，又该如何自处？”

　　晏轻尘目瞪口呆，忽然觉得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这还是那个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爱憎分明、性格爽利泼辣的阿晚么？
　　晏轻尘摇摇头，“晚妹，你若想嫁给景王殿下为侧妃，我自会为你去向母亲和姑母说明。但我的亲事，还由父母做主。你我情同姐妹不假，但我不觉得将来仍在一处，是个好主意。”

　　说着，就要去见叶韵和晏蕴暄，被秦意晚一把抱住双腿，“姐姐！舅舅舅妈不想让你嫁入皇家，是心疼你，为你着想！但你也要为他们、为几个弟弟、为这个家着想啊！”
　　“你难道就这么狠心？就这么自私？如果下次被掳的不是我和夕弟，是舅妈和九弟呢？！如果，他们还不及我和夕弟这次的运气呢？”
　　秦意晚泪眼汪汪地仰望着她。
　　晏轻尘悚然一惊，登时全身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