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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6 近距离接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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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着随身包,留下一些肉干和巧克力给他,朝另一边的林子走去。
这点东西远远不够让海因里希恢复,而且,这里离苏军太近,万一被发现就惨了!就算不被发现,天寒地冻,要是遇上暴风雪,我们俩都得完蛋!
我边走边想,该怎么让海因里希活着出去。四处张望着,没想到什么办法,却找到了一个庇护所——一间废弃的洞屋!
我小心翼翼往洞屋里探头探脑,从背包里掏出打火机,借着火苗的微光察看情况。
里头有木碗,有干草,还有一些瓶瓶罐罐,很明显之前有人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像是猎人留下的,生活痕迹颇多。
如此,我和海因里希不用担心暴风雪的问题了。
太好了,终于有地方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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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搀扶着受伤的海因里希,在经历了半个小时艰难的移动后,终于走到不久前发现的小洞屋里。
海因里希个子太大,进屋时不得不把腰弯低,这倒是扯到了他的伤口,直接把小伙子痛得龇牙咧嘴。
我在草堆上铺了一层旧毛毯,让上尉先生先躺下休息。接着又在洞屋里翻找出柴火,借着干草在门口处把火点燃,浇上一口伏特加,让木柴加速燃烧。
火苗渐渐升起,没一会儿就变成了一窜窜火焰。火堆把昏暗的洞屋照亮,温暖也随之而来。
解决了火的问题,我开始找东西烧水。我钻到脚落里,像寻宝似的从灰土里扒拉出一件件“宝贝”:锡壶、小木桶、木碗、勺子、叉子、铁杯以及一把卷了刃口的钝斧头。
可惜的是,没有食物。
我打了一桶又一桶的雪,把它们烧成水,像个不知疲倦的小蜜蜂来回清洗这些脏兮兮的“宝贝们”。海因里希像个大爷似的,默默地看着我忙活,眼里泛出了我读不懂的温柔。
木柴用得有些快,我烧完最后一壶水后,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之前到林子里捡枯枝,用卷了刃口的斧头砍枯木。
这些生存技能小时候在挪威的森林里,老妈有教过我,只是我的生活一直很安逸,所以也就没有实践过。
我从来不知道,有一个人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让我鼓起勇气甚至冲昏了头脑,决定为了他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挑战生存。
理智告诉我:顾思琰,你疯了!
感情告诉我:顾思琰,他需要你!
一边抱着枯木往回走,一边在心底骂自己蠢货。我知道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喜欢大帅哥的人,但我还是低估了自己智商跟着五官走的程度。
唉……
算啦!顾思琰,他好歹也帮过你和老妈,救他这一次,算是还了人情吧!
就是……要对不起列昂尼德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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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我抱着木柴进了洞屋。海因里希正在睡觉,枪伤让他的身体虚弱了很多,也消耗了不少的体力。
我蹑手蹑脚走到草床边,伸手,轻轻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温度正常。
我松了一口气,刚想收回手,却被一只大手迅速握住了手腕。
蓝眼幽深,如寒潭凄切,却闪烁危险的意味。
“是我,奥诺拉。”我向他微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他缓缓从沙哑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声调:“嗯。”
“这里很安全。”我道。
他松了些力气,却不打算松手,握住我手腕的手很烫,掌心灼热。
我挑眉,抬抬手腕:“您得松开手,我烧了些热水。”
他没有动作,看着我的眼神渐渐火热,像火焰一般。
我叹了口气,“海因里希,我就在这里陪你。”
他还是不松手。
木柴被火烧得劈啪作响,我们四目相对,彼此凝视着对方的眼睛。火光是暖橘的红色,他的蓝眸里也从火焰的火热漫漫压抑成火苗的温暖。
男人一如既往的英俊,然而经历了战火的洗礼,身上却多出了铅华洗尽之后的迷人,犹如被浸泡在伏特加的酒气里,热烈醉人却又有一种压抑的温和。
我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金色的短发。不柔软,有点扎人。
他轻轻勾唇,缓缓笑出浅浅的两个小酒涡。
我被他的笑吸引,心脏跳动得厉害,脸微微发热,摸着他头发的动作也不自觉停止。
就在我以为自己将无限沉沦于那抹浅笑的时候,他那不合时宜的锯木头的声音响起:“我好渴——”
“……”
该死的氛围杀手!
海因里希松开了我的手,大爷似的吩咐:“我需要一杯水。”
我倒杯热水给他,小心将他搀扶起。
海因里希慢慢喝着水,末了,缓缓舒一口气。
“还要么?”我问。
他摇摇头。
“饿吗?”我又问。
他接着摇头。
“那……你接着休息?”
他还是摇头。
得,大爷,您咋这么难伺候呢!
“奥诺拉,陪我说说话吧。”水润滑了海因里希的喉咙,他的声音变得很好听。
我伸一下懒腰,问:“聊什么?”
“说一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脸上的笑容变成寻问,“奥古说你回国参战了。怎么,你的祖国是俄国而不是中国?”
两年不见,海大人的臭嘴巴一如既往。
“这啊,还得多亏了长官您呢!”我皮笑肉不笑。
海因里希挑眉,不明所以。
我冷笑一声,把自己怎么被滞留在苏联的经历全部说了出来。
末了,他也冷笑一声,反问:“所以说,我不应该多此一举救下顾夫人,也不该在那个时候给你通行证喽!”
我……我竟然无法反驳。
好吧,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至少海因里希是帮了我和老妈的。
“我怎么敢怪您呢,长官!”但我还是心里有气,想撒在他的身上。
海因里希伸手捏捏我的脸,皱眉:“好像是瘦了点,饿瘦了。”是肯定句。
我拍掉他的手。真是的什么臭毛病,无论是舅舅、索菲亚、小列亦或是海因里希,怎么都喜欢捏我的脸啊!
“这半年来每天不是跑任务就是挖战壕,不瘦才叫奇怪!”我哼哼。
他忽然“噗嗤”一笑,臭嘴巴道:“瘦是瘦了点,但还是胖球一只。”
我:“……”
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没人替。
我不想就着我吨位的话题继续下去,于是扯开话题问:“你去过巴黎了?”
他点点头,回答:“去休假两个月。奥古说我到巴黎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回国参战。”
“这么说,你已经和余笙认识了?”我问。
海因里希歪了一下脑袋,“你说的是,奥古的东方美人?”
啥?
奥古斯丁和余笙已经擦出火花啦?
他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嗤笑道:“别多想了,对帝国而言只有雅利安姑娘才拥有生养德意志士兵的权力。”
海因里希的嗤笑像一盆冰水,一下子把我浇了个透心凉。那种寒凉一直从心底散发,和血液混合在一起,让我冷到了四肢百骸……
心底突然生出无力感,还有一阵陌生的失落。
我他妈的怎么忘了,忘了这群人是种族主义者!
他好像还想补充什么,却被我给无情打断:“行了,你们元首说得对,什么都是对的!”
“奥诺拉,我……”
“睡吧,好好养伤。”我挪远位置,裹紧大棉袄靠在冰冷的石壁旁准备睡觉。
我听到了海因里希长长的叹息声。
“……抱歉。”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说实话,我这气生得也是莫名其妙,就感觉心里原本的小期待,一下子被人无情地打破了一样。
“石壁很冷,你凑过来这里。”他拍拍干草垫子,朝我招手。
我拒绝:“我不冷。”
“我冷。”
“……”
我忍痛脱下一件羊毛衫丢给他:“穿上。”
海因里希想都没想就拒绝:“你过来。”他放柔了语气,“我很冷。奥诺拉,我需要你。”
嗯嗯嗯……海大人是不是在撒娇啊?
看在他如此可怜的份上我决定大发慈悲,挨着他,让他取暖。
海因里希躺了下来,舒服地哼了一声,像只狼崽子。
我还在抱膝坐着。我把脸埋在大腿上,脑子里乱七八糟,也不知道要想些什么、该想些什么。
安静,就这样一直安静着吧。
这一刻我忽然想要向上帝祈祷,祈祷时间能慢点走,再慢点走,让我好好去感受心脏的跳动,去感受思念良久之人的呼吸。
寂静,悸动。
我承认此刻自己是多么想拥抱一下这个英俊的男人,可是我不能,也不敢。我害怕打破美好与安宁,更害怕自己的那种不理智的感情。
突然手臂被某股力量用力一拽,我整个人没有防备地倒在了海因里希的身边。
海因茨笑了笑,天蓝色的眸子闪些一抺柔情,道:“这样子睡更舒服,奥诺拉。”
啊啊啊!
他的笑太犯规了!
美男在侧,我怕我自己坚持不住啊!
不行,冷静!顾思琰,你还是个未成年!
我艰难的把自己挪到边上,和海因里希保持点距离。
温暖与男人的荷尔蒙将我包围,我不断地挣扎在其中……最后,我在他温热的呼吸和跳动的心脏里丢盔弃甲、缴械投降。
困倦很快降临。
我揉揉眼睛,终于抵抗不住睡意。在闭眼的那一刻,寒冷促使我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我满足地在他的胸膛上蹭了几下,听见自己在哼唧:“圣诞快乐!”
回应我的是一个强劲有力却温暖如春的拥抱,以及来自深渊的呢喃——
“终于又见面了!”
…
…
【“圣诞快乐!”
“终于又见面了!”
1941年12月25日,莫斯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