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在奇幻世界》众人拾柴

4、第4章 初期营地（四）

　　从表面上看，营地的防御带是一片空地，仅有的防御力量依赖于来回巡逻的士兵，而属于萨洁尔·亚伯希的领主区就大大咧咧地坐落在空当一样的防御工程背后。

　　但在萨洁尔的眼里，三十六个魔法阵按照某种特殊的规律组合在一起，每一根线条都带着令人惊叹的完美，用于连接的节点充斥着达到饱和的魔力，明亮的光辉能照亮所有能看到它的人的魔力视野。

　　“领主！”

　　巡逻至附近的一支士兵队伍停了下来，按照规矩掀起面罩，恭敬地行礼。

　　萨洁尔看到几张年轻而陌生的面孔，五官带着北地的特色——深眼窝、高鼻梁、蓝眼睛。

　　她微笑着点头：“幸苦你们了。”

　　得到回应的巡逻队伍离开了，安东尼看着他们挺直的背影：“他们是从狄伦支逃出来的幸运儿……”

　　“狄伦支……最北边么？”

　　萨洁尔抬起视线，黄昏在视野的尽头凝聚成一束窄线。等到星星点点的魔力光辉在她的眼里浮现，她看到大量的魔力铺天盖地盘旋在遥远的北地深处，高密度的魔力场彻底阻挡住了那片异常的天色。

　　“乌格斯伯爵引爆了狄伦支所有的法师塔，由此形成的大规模魔力震荡为民众们提供了宝贵的逃生时间，尽管只有短短一瞬间。”安东尼平静地说，“之后，黄昏风暴便彻底摧毁了那座城市。”

　　“黄昏风暴是天灾，而天灾不会为任何人产生幸免他们的宽容和慈悲。”萨洁尔回望一眼，“那些贵族的眼里看不到崩溃的北地，只有实实在在的财权才能叫他们低下高贵的头颅——更可笑的是，他们妄图用一份‘三年重建北地’的协议捆绑住自己到手的利益。”

　　那些领地毗邻北地的贵族们宣称，以三年为期限，只要萨洁尔·亚伯希能在北地的魔土范围里建立起一座可以容纳一万人生存的、符合领主城市标准的城市，他们将为北地的重建提供无偿的援助，否则萨洁尔·亚伯希必须认可他们接手北地的正当性。

　　他们还承诺无条件地接纳无处可去的北地领民，但只要萨洁尔·亚伯希开口，他们随时可以把他们所收留的、愿意返回北地建设的北地领民送回。

　　作为这种大度的、仁慈的行为的回报，萨洁尔·亚伯希只需要按照人头付出一点儿好东西，比如北地特产的秘银……

　　谁都知道加图最大的秘银矿场在狄伦支，全帝国的最北面，也是最接近黄昏之地的地方，那里受到的黄昏风暴的侵蚀程度毫无疑问是最深的，在三年内把建设工程推过去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萨洁尔·亚伯希手上呢？

　　那种珍贵的魔法矿物，身为北地领主的萨洁尔难道会一点儿都不留给自己吗？

　　失去了领土的北地领主就像一座无力反抗的秘银矿山，只等着那些贵族用体面的伪装为自己捞取好处，散发着秘银气息的好处。

　　“他们不会得逞的。”萨洁尔告诉安东尼，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们会拥有一个全新的北地。”

　　*

　　之后的几天，营地按照之前的节奏前进着——

　　士兵守卫着营地。他们划出了十个小组，每天轮流进行训练；

　　骑士们继续向营地外探索，同为施法者的三名术士与他们一同行动，绘制出以营地为中心的地图；

　　法师们则比对着资料开展D组作物的研究，同时在试验田里种植双头蛇草（借助着魔法，这些双头蛇草在短短几天就长出了一大片，并且看上去适应良好）。

　　唯一不足的是，贝德尼斯仍然处于失联状态，这让萨洁尔与她谈谈的计划落了空。

　　如果可以，萨洁尔还是希望能让这名中阶施法者成为北地重建的助力。很长一段时间内，她对魔土的熟悉都是营地里不可或缺的。

　　“还是联系不上么？”

　　萨洁尔放下手里的图纸，看着走进来的安东尼。

　　“没办法，谁也不知道贝德尼斯跑到哪儿去了。”安东尼沮丧地说，“想要让传讯术无碍地发挥作用，除非教会愿意派出一个军团数量的牧师前往魔土深处进行净化，不过等他们净化完，北地也应该全面沦陷为黄昏之地了。”

　　天启教会信仰秩序之神。遗憾的是，这位神明执掌的权柄并不包括净化，牧师们所谓的净化不过是依靠神术的力量强行平复混乱的魔力。

　　黄昏风暴带来的污染是多样的，其中一部分依靠着混乱魔力传播，在大多数不明所以的平民眼里，这就是教会拥有净化污染的能力，是值得他们交付信仰的支柱。

　　“是的，教会的效率太低了。”萨洁尔认同地说，“难以置信，在我成功获得返回许可之前，他们竟然用了几个月来‘净化’营地附近的混乱魔力。”

　　在混乱的魔力状况里，施法者的法术使用率也会大大降低，教会的低效率无疑对伯恩他们的作物研究进程造成了不小的阻碍。

　　按照一开始的说法，教会会在这段时间里完成巨龙山脉-白银平原一带的净化。这片区域受到黄昏风暴的波及程度较小，净化难度相对而言并不高，给予他们的时间非常充裕。

　　如今的营地就位于原先的巨龙山脉的山脚下，不过那些高耸的山脉早在黄昏风暴的力量下被夷为了平矮的山丘。

　　安东尼嘲讽地说：“主的崇高没能感化他们污浊的内心。在离开了营地的半个月后，他们已经把净化的前线推到了白银平原。”

　　身为一名秩序之神的信徒，他丝毫看不上这些明明拥有神术天赋却甘愿向贵族低头的牧师，这让他有一种信仰被冒犯和玷污的愤怒。

　　“白银平原……”

　　萨洁尔的目光落在了房间一旁挂着的地图上——从白银平原向东走，就是东地的切斯特领。

　　她笑了下：“看来我们的切斯特伯爵不太甘心呢。”

　　在安东尼再次开口前，一阵异样的魔力波动突然泛起，隐隐约约的颤动顺着地面传来。

　　门口的哨兵敲响了警示的钟声。

　　安东尼脸色一变：“魔兽袭击！”

　　能造成这种动静的只会是大型魔兽，但它们能顺利地躲过黄昏风暴么？它是如何做到逼近营地才暴露自己的魔力扰动的？还是说是有人蓄意驱使它过来？

　　匆忙之间，一些念头从脑海里闪过，然而萨洁尔来不及思考这么多，与安东尼一起匆匆走出了屋子。

　　她看到了排好队列的士兵，留守的六名骑士站在队列前方，周身已经激荡起了淡淡的魔力，一层朦朦的白光笼罩着他们和身后的士兵队伍。

　　一道身影从法师区飞了过来。

　　“什么东西，领主？”伯恩一边摆正自己头顶的软帽一边落在了萨洁尔身边，他的助手落后了一段距离，喘着粗气跑来。“温德拉没有在附近发现大型魔兽的巢穴。”

　　萨洁尔沉默地摇摇头。

　　她也没有从认识的魔兽身上感应到过类似的魔力扰动。

　　伯恩了然：“那看来是麻烦了，有可能是贵族豢养的术士们的造物。”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就源于非人类的血脉，术士们对于生物实验有着非比寻常的兴趣。比起法师，他们更擅长和热衷创造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从营地正前方传来的地面的震动更强烈了，并且速度超乎预料的快。

　　除了背靠着的山丘，营地三面都是平地，然而所有人都没有看到那个理应出现的袭击者。

　　“在地下！”

　　为首的骑士大喊了一声，重剑直直地插进土里。剑身表面的铭文瞬间被激活，主动吸收周围的魔力，向下荡起锋利的剑气。

　　其余骑士纷纷行动。

　　伴随着不明显的金属撞击声，一个声音顺着散开的魔力留痕响起：“别打了别打了！是我——自己人！”

　　是个女声。

　　——贝德尼斯。

　　一个显而易见的猜测浮上心头，萨洁尔大步走了过去。远远地看过去，正巧有一只手从土里伸了出来，用魔力在地上勾勒出简单的铭文符号。

　　紧接着，黑色土壤瞬间崩解出一个能容纳一人的深洞，一个人从里面跳了出来，动作矫捷又流畅地落在了骑士的包围里。

　　那人浑身都沾满了泥土，脸也脏兮兮的，只能看清那对明亮的绿眼睛。

　　她看着对着自己的剑尖，吹了一声口哨：“我说了‘别打了’，是自己人没错吧？”她说着，从外套上斜束的银扣皮带上解下一个圆筒，“我还有北地的公民证书呢——要检查不？前任领主亲自颁发的呢！”

　　萨洁尔走到的时候，正听见她说：“我保存得可好了！”

　　哪怕看不清五官，她话语里的炫耀和得意也掩藏不住。

　　“贝德尼斯女士，你这……”萨洁尔哭笑不得，“我们还以为是魔兽呢。”

　　“看出来了，阵仗还挺大。”贝德尼斯随手打了一个响指，迷蒙的水雾快速浮现，卷走了她身上的黑色泥土。在用于清洁的魔法消失后，她整个人干净得与刚才简直是判若两人。“我前几次回来也没见你们这么欢迎我啊？”

　　安东尼忍不住提醒道：“你之前也没有这么大动静，贝德尼斯女士。”

　　“行行行，我下次会注意的。”贝德尼斯敷衍地挥挥手，又看向站在她面前的萨洁尔，“你就是小领主？”

　　萨洁尔没有与这位法师女士交谈的经验，此时只好绷着脸点头示意：“是的，贝德尼斯女士。”

　　“那还不错。”贝德尼斯潇洒地一指众人脚下的地面，“我给你带了一份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