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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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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4号早上,秦立就坐上了教育局专门派来的车,去重庆参加这一届的数学冬令营,孟宁、董回归送的他。
冬令营为期五天,走之前,秦立就将孟宁这几天的生活安排好了,周末的时候去董回归家吃饭,其余时候在学校食堂吃,如果害怕一个人睡觉,就去找葛春艳,就算是要一个人在家,也要把门锁好。
这些话他叮嘱了好几遍,孟宁听得直犯困,闭着眼睛道:“知道了,知道了。”
秦立赏她一个脑瓜崩,把她给敲醒了,最后一次嘱咐:“有事就打电话。”
“收到。”
孟宁把他送上了车,和董回归扯着哈欠往楼上走,该准备去学校了。
到了重庆之后,秦立就打来一个电话,他只是想报个平安,孟宁却缠着他,问了很多废话,比如住的酒店是几星级的,他是一个人住,还是和别人一起住,吃了重庆的火锅吗?参加竞赛的人里面有没有女生,有的话,漂不漂亮?
秦立虽然不怎么耐烦,还是把她的问题一一回答了,他觉得孟宁有点奇怪,隔着电话线,好像变得更黏人了一样,他们以前话并不多,但那一晚,竟然讲了两个多小时的电话,手机都发烫了,同行的教练严厉地批评了他,并没收了他的手机,秦立只争取来十分钟的通话时间。
孟宁第二天知道了这件事,很愧疚,再通话时就力图简洁了,能用一个字表达清楚的话,绝不拆成两个字说。
秦立的话本身就少,加上竞赛的压力,两个人连十分钟也说不到,就匆匆挂了电话,弄得那位铁面教练都有点不自在了,又给秦立添了十分钟的通话时间,但他的好心直到考试结束,才被物尽其用了。
考完是27号的中午,秦立吃过午饭,又被两个教练叫去房间,其余五个学生都到了,或站或立,围成一圈,估计各自的分数。
这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考前的集训、考试时的挣扎全都不论,唯一摆上来的,只有冰冷的分数,你会清楚地知道自己做错了哪些题,在哪道题上绕了不必要的弯路,浪费了宝贵的解题时间,有几个学生忍不住哭了,还有一个人中途情绪崩溃,跑了出去。
秦立还算心态稳的,但一场会开下来,从身体到心理都精疲力竭,他找教练要了手机,回了自己房间。
那是一个普通的标间,他的室友就是跑出去的那位,也是和他同校的那个理科重点班学生,现在他不在,房间里空无一人,宾馆条件不怎么好,散发出一股霉味,秦立打开窗户透气,一边拨通了号码。
响了足有七八声,电话才接通,孟宁轻快的声音传出来。
“哥!”
正巧这时,南方冬日的湿冷空气一股脑儿地灌进来,兜了秦立满脸,那感觉奇冷,像躺在了雪地上,四肢百骸都浸在冰水里,他身上的闷热终于一扫而空,舒服地吐了口浊气。
孟宁又喊了声“哥”,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接的这么慢?”
“洗衣服去了,哥,你考完了吗?”
“嗯。”
“考的怎样?”
秦立想了想说:“一般。”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孟宁赔着小心说:“没事的,不就是一个小竞赛吗?又不是高考,考不好也不要紧的,而且,分数不是还没出来么?我考试也这样,考完了总觉得完了,考砸了,后面分数一出来,也还好呀。”
“67分,这对你来说是还好?”
这是她上一次月考的数学分数,孟宁着急地“哎”一声:“至少我及格了呀。”
“60分,是120分的及格分数,你现在考90分才算及格。”
秦立听得想笑,他觉得孟宁笨死了,读书不会读,多少分及格不知道,连安慰人都这么笨拙,CMO被她称作“小竞赛”。
他哼了一声,嘴角含着轻浅笑意。
“别拿你那破成绩出来显摆了,考这么点分,你好意思么?”
“我这不是安慰你么?”
“用不着,我能拿国一,只是能不能进国集队,就看运气了。”
他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想进,集训要去北京,一去就是好几个月,他放心不下孟宁,走几天还好,走几个月,他觉得孟宁会饿死。
孟宁听了这话,却在电话那头欢呼起来。
“哥,你是不是能被保送了?”
“不知道,进了国集就能。”
孟宁才不管这些,兴高采烈地问:“你想去清华还是北大?”
“清华吧。”
“那我也要去,我要考清华美院,继续和你一个学校。”
秦立换了个手拿手机,漫不经心地笑:“那你的数学就不能考这么点儿了,至少得及格吧。”
孟宁最怕她哥扯成绩,借口十分钟是不是要到了,急忙收了线,秦立都没来得及告诉她,考试完毕,教练已经不没收他的手机了。
他关上窗户,捡起沙发靠背上的羽绒服,边穿边走了出去,手机被他遗落在床单上。
孟宁挂了电话,心情很好,将洗衣机里的衣服一件件地拿出来,挂在晾衣杆上,因为衣架数少了一个,她不得不将阳台上已经晾干了的衣服中,取下一件。
她选中了一件白T恤,那是秦立走之前洗的,现在已经很干燥。
将衣服都晾好后,孟宁本该将这件白T恤叠好,放回秦立的衣柜里,但她鬼使神差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并试穿了一下。
秦立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很大,空荡荡的,长度大概在她大腿下方,粗糙的衣料与皮肤摩挲,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衣服散发着淡淡香味,孟宁揪起衣领,沉迷地闻了一下,坚定地认为这是秦立的味道。
她忽然脸红,认为自己这个行径很变态,她将衣服脱了,换上自己的睡衣,躺在床上,又将白T恤抱进自己怀里,那股属于秦立的味道就萦绕在鼻端,使她感到很安心。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之时,门被人敲响了,孟宁从猫眼看过去,居然看到了好久不见的秦琼。
就在这时,秦琼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将门拍的山响,一边喊:“儿子!在家吗?快开门啊!”
孟宁立刻就把门打开了,紧接着,不等她看清,秦琼就被一股大力推了进来,摔在地板上,原来门外不止他一个,还站着两名彪形大汉,都剃着板寸,凶神恶煞,其中一个脖子上文了只鹰,另一个右脸上有条刀疤,一看就不好惹。
在这两个男人前面,还有一个女人,穿着豹纹大衣和黑色长筒靴,一头染成红色的卷发,脸上的妆化的很浓,粉底都能刮下斤把来。
她看见孟宁,“哟”地一声笑,竟然还是个烟嗓。
“老秦,这是你闺女?”
孟宁被这一幕弄懵了,目瞪口呆地问:“你……你们是谁?”
“我姓万,你可以叫我万姐,跟你爸爸有点经济上的纠纷。”
女人脱下豹纹大衣,随手一递,她身后的刀疤脸立刻接过,然后她摸了摸孟宁的脑袋,笑眯眯地问:“乖,厨房在哪儿?”
孟宁指了个方向,文身男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就拿着把菜刀出来了。
刀刃在白炽灯下闪着寒光,秦琼吓得叫了一声,接着那刀疤脸就拽着他的后脖领,将他从玄关拖去客厅,扔垃圾一样地把他扔到万姐脚边。
万姐坐在沙发上,双腿优雅地交叠,她欣赏着自己的指甲,一边问:“怎么着?老秦,这钱你还是不还呀?”
“还!肯定还!”
“怎么还?”
“您再宽限几天,等我手头松了……”
万姐冷笑一声:“宽限?老娘都宽限你多久了?要不是这次逮着你,还不知道你这条泥鳅要躲多久,告诉你,姓秦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既然不想来文的,老娘就跟你来武的。”
话音刚落,她使一个眼色,刀疤脸就将秦琼的手按在了玻璃茶几上,万姐接过菜刀,举起来就要往他手指上剁。
孟宁从没看过这么血腥的场面,下意识喊:“你们干什么!”
秦琼连忙哀求:“有钱!我有钱!我闺女有钱!”
刀停了下来,万姐和她的两名保镖一齐看过来,孟宁吓得连连摆手:“我……我没钱。”
“你有钱!你怎么没钱?不是还有20万的保险吗?”
秦琼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抱着万姐的腿说:“姐,你信我,这丫头的妈给她买了五十万的保险,我只能按月拿,现在还剩下二十多万,在一个律师手里。”
“哦?二十万,正好是你在我这儿借的钱,加上欠的利息,也差不多了。”
万姐算完账,扭头问孟宁:“闺女,父债子还,你要么替你爸还钱,要么我砍下他一只手掌,你来选。”
孟宁手足无措:“我……我不知道,我得问我哥。”
她拿起手机,拨通秦立的号码,响了十来声后,听筒里传出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孟宁这才想起来,他的手机可能被教练给没收了。
她没有再打,而是将手机握在胸前,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万姐看出了她的迟疑,再度举起菜刀,要剁秦琼的手掌。
秦琼吓出一头冷汗,拼命往后缩,却被刀疤脸死死地按住。
千钧一发之际,他眼睛血红,扭头冲孟宁吼:“丫头!救救你叔啊!是我带你来这儿的,要不是我的话,你就要像你妈一样,在婊/子窝里当一辈子婊/子了!做人不能不讲良心!你救救我啊!”
锋利的菜刀冷光一闪,马上就要落在他的手掌上,孟宁急得六神无主,跑过去抱住万姐的手,哭求道:“姐姐,你别剁阿叔的手,我替他还……”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她给广东的陈律师打去电话,让她把剩下的钱全部转到秦琼的户头上,陈律师十分吃惊,追问理由,她在秦琼的怂恿下,编了一个他得了癌症的谎话。
当时的孟宁根本没有想太多,情况紧急,也容不得她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