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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约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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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介绍人说,你妈妈是在国外?”
“对,改嫁了。”
“那你爸爸呢?”
“得了肝癌。”
“那这压力有点大啊,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修车。”
“汽修师傅啊,一个月能挣多少呢?”
“五六千吧,看业绩。”
“在南市有房子吗?”
“刚卖。”
女人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她打量着对面的男人,承认他的外形确实不错,个子也很高大,但婚姻不是儿戏,要过一辈子的人,不能指望着只看这张脸吃饭。
打定主意后,她充满惋惜地对男人说:“不好意思,秦先生,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我也觉得你们不合适。”
身后一道声音横插进来,女人诧异地回头,看见一个年轻女生,她走过来,坐在她的相亲对象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姿态特别亲昵。
难道是他的女朋友吗?介绍人明明说他是单身,有女朋友了怎么还来相亲?
女人心中有种被人戏弄的恼怒,她板起脸,问那个女生:“你是谁?”
女生笑的眉眼弯弯,靠着男人的肩膀,十足的小女生做派。
“我是他的追求者。”
男人的大手笼罩下来,似乎是要摸一摸她的头,还不等女生露出幸福的神情,那只大手就毫不留情,把她的脑袋给推开了。
女生揉揉脖子,皱着眉咕哝:“轻点行不行?头要断了。”
秦立懒得理她,冲对面的女人道歉:“不好意思,这是我妹妹。”
女人惊讶:“你还有个妹妹呀?”
孟宁立刻补充:“不是亲生的,我还是他的追求者,我们可以结婚的。”
刚说完,头上又挨了一记凿栗,她捂着脑袋,忍着疼继续说:“这位姐姐,我看你也急着赶时间,要不就先走吧?单就不用买了,就当咱们请你,您走好,不送。”
等人家一脸如云似雾地走了,秦立偏过头,没好气地说:“你从哪儿学得这么贫?一点礼貌也没有。”
孟宁控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
“她对你也没多礼貌呀,相亲还跟查户口似的,要问清楚资产、家庭人员组成,才决定能不能处下去,怎么的,谈生意是吗?再说了,我……”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秦立压根儿没听见,问她:“你说什么呢?”
“你真的要听?”
“不然呢?”
“我说,”孟宁抬起头,“我做梦都想得到的人,凭什么被她那么嫌弃?”
“……”
秦立无语,觉得孟宁现在是真出息了,以前说话都轻声细语的,文文静静的一个女生,怎么现在这种不知羞的话,她简简单单就说出口了,还脸不红气不喘的,五年能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吗?还是她吃错什么药了?
孟宁见他耳根红了,心想果然,只要豁出脸皮,这一招对秦立就很奏效,她的心满满胀胀的,再也压抑不住,突然倾身过去,在秦立左脸上胆大包天地亲了一口。
“你疯了?”
秦立捂住左脸,震惊地看着她,片刻后,又觉得这动作未免娘们儿兮兮的,连忙把手放下了,只是那温热的触感还残留在他脸颊上,挥之不去,他又使劲搓了搓脸,直把整张脸都搓红了。
孟宁嘻嘻一笑,像个占了便宜的小流氓:“哥,我不喜欢你和别的女人相亲。”
秦立简直被她气笑了,什么人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
“你自己不也相了?”
“我什么时候相……”
想起来了,孟宁拍拍脑袋,笑哈哈道:“那个啊,人家不是和我相亲的,他就是那个许文骞,你还记得吗?
”
“许文骞?”秦立皱眉,“谁?”
“就是那个……”
孟宁忽然不想提醒他了,也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同时她又有点啼笑皆非,许文骞心心念念,记了五年,发誓要在她哥面前一雪前耻,还特意带她去汽修厂,想让她看看,他现在落魄的样子,可秦立连他是谁都忘记了,得亏他俩当时没碰面,不然让许文骞知道了,他还不得气吐血?
这样一想想,孟宁发现,自己还得感谢人家,要不是他来上这么一出,有郝帅和董回归这两个叛徒打掩护,她得到猴年马月才能找着秦立呢。
秦立见她不说话,笑的一脸贼兮兮的样子,很好奇:“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
孟宁抬起头,笑着告诉他:“哥,我明天要回北京。”
秦立足足愣了一分多钟,才哦了一声,拿起桌上账单,预备去前台结账。
孟宁跟在他身后,试探地问:“你生气了?”
“没有。”
“那怎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好说的。”
秦立把账结了,走去店门外,今天太阳很晒,外面的街道车水马龙,他从安静的茶楼一走出来,热闹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他眯起被阳光刺到的眼睛,忽然后背一热,一双手臂缠了上来。
“别生气,哥,我去北京办些事,过几天就回来。”
这句话一说出来,秦立心里的气莫名就顺了,没有了刚才那种堵得难受的感觉,但他打死也不肯承认,嘴上坚持说道:“关我什么事?放开,别靠着我,热死了。”
孟宁微微一笑,放开了他,刚想说话,秦立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按了接通,孟宁只听他“嗯”了几声,便挂断了电话,神情有些愣,像回不过神来。
她担心起来:“谁的电话?”
“医院的。”
孟宁心里咯噔一声响,急忙问:“怎么了?是阿叔出什么问题了?”
“不是。”
“那是怎么了?”
秦立茫然地盯着她,面容有些疲惫,又似乎不敢置信:“他们说,找到匹配肝型了,一个肾衰竭患者同意遗体捐赠。”
没有□□的时候,天天盼,等到真的有了,却有点反应不过来,就好像天上掉陨石,你怎么着也不会相信,自己会碰上,谁知这颗陨石还真真切切,就砸你脑袋上了。
秦琼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不然也不会出院。
他名字里带“穷”,这辈子注定交不了好运,全中国那么多肝癌患者,都排队等着,愿意遗体捐赠的人又只占少数,谁也不想死后还挨两刀,被人挖的缺心少肝地去投胎转世不是?
这种好事,要能轮得着他,非得祖坟上冒青烟不可。
因此秦立来告诉他这个消息时,秦琼还有点不敢相信,把大腿都掐紫了之后,才知道是真的,他这辈子还真就走了这么一次好运。
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居然跟个孩子似的,哭得鼻涕眼泪齐下,跪在地上,捶地痛骂老天,哭完又笑,像个老疯子一样。
秦立叹了口气,和董回归一起,把他送去了医院,安顿好他后,从医院出来,董回归忧心忡忡地问他:“哥,这手术挺大吧?要多少钱?”
“医生说,至少准备好五十万。”
“五十……”
董回归倒吸一口冷气,为难地说:“我把钱都投到店里了,要不……”
还不等他说完,秦立就打断他:“那是你妈养老的钱,你就别打那主意了,店开起来也不容易,你好好干,这一行做得好,能挣不少钱。”
董回归立刻皱眉:“哥,你说的哪里话?秦叔这是救命的关头,我能藏着掖着?我大钱没有,只有三五万,你先拿着,咱们再找耗子借点儿。”
秦立思忖:“他刚买了婚房,又在读研,估计手头也没什么钱。”
“苍蝇腿肉也是肉啊,你别嫌钱少,两三万的一累积起来,也有十来万了,五分之一就到手了,咱们再弄弄水滴筹啥的,想想办法,你也别愁,能找到□□就是个好开头,活人能给尿憋死?”
秦立点头,承认他的话糙理不糙。
这之后的几天,他和郝帅、董回归忙着四处筹钱,他们的难题在于时间紧迫,捐赠肝脏的患者马上就会死亡,肝移植手术迫在眉睫,他必须赶紧筹到手术费,不然秦琼可能就会错过机会,医院会将肝脏让给排在他后面的病人。
筹了有二十来万,实在是借不到了,自从秦琼确诊以来,他就已经找不少人借了钱,连房子都卖了,还是债台高筑,秦家的亲戚本来就少,又都是远亲,秦琼认识的又都是些狐朋狗友,能同甘,不能共苦,听到要借钱,恨不得跑出老远,这二十多万还是多亏郝帅,找他的大学同学借了一些,才勉强凑成。
离目标还差一半,秦立感到心力交瘁,觉得自己这大半辈子,全跟“钱”这个字死磕上了,一直围着它疲于奔命,从没省心过。
就在他想去黑市卖肾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出现,伸手帮了他。
孟宁一个电话没打,就从北京回来了,敲响了出租房的门。
秦立打开门,看见是她,脚边立了个灰扑扑的行李箱,肩上还背了个双肩书包,像以前读书用的那种,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很沉的样子,把她人都压矮了几分。
孟宁扎着马尾,完全素颜,一副清汤挂面的模样,让秦立有些怔,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她中午放学回来,他在厨房给她包饺子,腰上系着围裙,沾着一手的面粉给她开门。
“你……你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孟宁仰起头,高高兴兴地道:“哥,我离家出走了,求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