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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41 ...

  •   今儿左夫人又入宫一趟。

      即便是左夫人这般二品诰命出身的外命妇也不可随意出入宫闱,总归还是得太后下懿旨。

      从陈太后宫里谢恩出来,左夫人直接往左昭仪宫里去。
      甫一见了昭仪娘娘,左夫人依着规矩见了礼,瞧着昭仪刚刚显怀的肚子,又瞧着昭仪尚好的面色,这才满意地坐在那里喝茶。

      左昭仪知道母亲进宫定有话要说,便挥手屏退下人。

      左夫人冷笑道:“方才从太后那儿出来见着了大小陈妃,这小陈妃倒也有几分本事,不过入宫一个半月出头便怀上了龙嗣,陈太后可宝贝着,臣妇多看一眼都催促快些走。”

      前头说到陈妃红眼左、赵二人怀了皇嗣,把自己那出水芙蓉般的庶妹召进了宫。
      陈妃也聪明,表面打着自个儿在宫中实在无趣故让妹妹入宫陪伴几日的借口,实则时不时带着庶妹在陛下面前刷脸,可算把庶妹送上了龙榻。

      那庶妹也是有本事的,不过侍寝两回便诊出身孕,被封了婕妤,和陈妃称大小陈氏。

      命妇们心里透着陈婕妤这位分如何来的,加之陈妃默许,都唤她小陈妃,就是膈应呢,叫她别忘了她这可不是一步登天、山鸡变凤凰的幸运事儿,而不过是陈妃固宠生子的工具罢了。

      后宫中这种情况见多了,嫡女入宫后再选进宫里的庶女大多没有靠山,原本在家中的命脉也被嫡女牢牢掌控着,待生下了孩子,庶女位分不够,孩子养在嫡女膝下,日后哪有庶女什么事儿?

      那小陈妃大抵也知晓道理,这些日子乖乖巧巧地跟在陈妃后头,除了安心养胎,便是让陈妃知晓自己无害。

      不过小陈妃有孕还是让左夫人很不悦的。

      而今后宫中也不是陈太后一家独大了,陈妃、江妃都已经开始掌得一些宫权。
      尤其江妃背靠金陵皇商,前些时候白头郡赈灾户部支出紧张,还是金陵江家投了不少真金白银进去,叫皇帝心情大悦,近来有盛宠江妃之势,且江家在前朝给投了钱却没什么人做官,在朝廷没得什么好处,皇帝理应会在江妃身上弥补,如此看来江妃怕是要晋升位分。

      但左夫人却是不如何怕江妃闹出什么幺蛾子,江家朝中无人,即便后宫江妃再如何得意,都对前朝没多大影响。

      倒是陈家……

      陈、左二家确实在夺嫡时那段时间走得很近,他们都想推顺王上位,章顺帝得登大宝后两家也渐渐疏远了,虽然朝中对他们二家还有左党一说,实则党内裂痕是越来越大。
      有人还固执的认为当初大太监福钦宣读的遗旨不可信,平武皇帝从未提及过遗旨一说,章顺帝这皇位来得不明不白,还想着继续拥立顺王。
      有人却认为既然新帝已经登基,且三年下来地位都稳固了,没必要再来一次夺嫡时的血雨腥风,换种方式稳固两家在朝中地位便可了。

      左夫人自己是后面那种想法。
      所以她对左昭仪腹中的龙嗣很是上心,哪怕赵淑媛先孕也不过让她慌乱一瞬。

      左家名门望族,朝中势力颇大,不是赵家这般靠着从龙之功脱颖而出的新贵能够比肩的,即便赵淑媛先一步生下皇子,左夫人也不担心左昭仪会因此失宠。
      况而今朝中立后声潮渐起,左昭仪家中显贵、又怀有龙嗣,是后位最佳人选。
      即便不成为皇后,左昭仪总能生下皇子,日后必也能晋为妃位,之后细细培养孩子,再由左家鼎力相助,太子之位是有望的。

      虽然过程漫长了些,但左夫人较之顽固派想法,更倾心于徐徐图之。

      但如今小陈妃有孕,叫左夫人不安。
      陈家有陈国公、有陈太后,若是这次让小陈妃一举得子,那孩子养在陈妃膝下,陈太后与陈国公帮亲不帮理,难免又出一位陈皇后。
      连着两朝皇后都为陈氏,还不让陈家翻天?

      左夫人莫名有些焦躁。

      面对左夫人对小陈妃的言论,左昭仪只是笑了笑,左夫人嘱咐她切莫与大小陈妃走得太近,只管安心养胎。
      左昭仪应了。

      “这妇人生子最是凶险,稍有不慎一尸两命,也难为陈家那位上赶着怀胎。”钟粹宫里头,孟太妃修剪着今早刚折下来的白玉兰,也在与贺灼夫夫两人说着小陈妃的事。
      孟太妃哼笑道:“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都要做母亲了。”
      都不用贺灼他们搭话,孟太妃又自顾自说:“大陈妃也是着急,急急忙忙召了小陈妃入宫,明里暗里叫人看了不少笑话。”

      说着说着,孟太妃瞅瞅颇为乖巧的儿子与儿媳,尤其看向儿子,不禁奇怪道:“寻音也就罢了,我知道他性子的。怎的今日连你也不说话?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今日是请小安的日子,奚杳本就要入宫给太妃请安,谁知贺灼一下朝不去处理政务也过来了。

      奚杳好像知道是什么事儿,但他不确定。
      下一秒便见贺灼抿了抿唇,沉着声音道:“儿子要和您坦白一件事。”
      孟太妃:“什么?”
      却见她儿子一把跪在她面前,奚杳也不知为何脑子一热,也跟着跪了下去。

      “这是做什么?”孟太妃到底见过大风大浪,眼下还颇为淡定地开口:“你要坦白要跪着是你自个儿的事,寻音起来。”
      贺灼也偏头道:“你起来。”
      宫里的仆役多有眼色啊,当即把豫王妃请起来了。

      贺灼母子坚持让他起身,大有一种不起不说的架势,奚杳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

      贺灼眼中毫无波澜,定定地看着孟太妃,语气是淡的:“为了娶得寻音,儿子骗了母妃一事。”
      然后他就把真相脱口而出了。

      孟太妃:“……”
      殿内的仆役:“……”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耳朵。
      奚杳:“……”就耳朵红。

      沉默一下子就蔓延开来了。

      半晌,孟太妃缓慢地抬起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着儿子逐字说道:“你,从蒲团上下来。跪地上去。”
      贺灼沉默半秒,默默照做了。

      大概跪了半盏茶时间,孟太妃放在心口的手终于挪开了,冷笑一声:“你真是个好小子。”
      贺灼不敢反驳。
      孟太妃示意仆役拿张矮几来,让贺灼滚去矮几上坐着,又让奚杳到自己身侧来。
      奚杳忐忑不安地挪了过去。

      “别紧张,让我好好看看你。”孟太妃拉过这位儿媳的手细细看着,“我先前便有所怀疑。一开始没觉得哪儿不对,后来夜里总想起一些往事,这人啊才看得透些。”
      贺灼插嘴:“您先前退让不催我们生孩子的时候猜到了吗?”
      “你少说话,我看见你便来气。”孟太妃这般说着,但还是回答了:“不错,是啊。”

      许是察觉奚杳的紧张,孟太妃温柔问道:“扮作姑娘可曾委屈?”
      奚杳一愣,他还以为孟太妃会发难以男儿身占据王妃之位或者问他为何扮成女子之类刁难的问题,却没曾想是问他委不委屈。
      奚杳心中莫名酸涩,垂着眼睫摇了摇头:“……没有,本来一开始我也是自愿的。”
      孟太妃却道:“事事不方便,且做了王妃多少眼睛盯着,哪能不委屈的?”又问:“琢之这臭小子没欺负你吧?”
      奚杳红着脸:“……没有。”

      “嚯。”孟太妃轻踢了贺灼一脚:“过来。”
      敢踢当朝权贵豫王的人不多,偏不巧面前就有两个,其中有一位当下还敢揪着豫王的耳朵,笑道:“你若不是我儿子,就你骗我这事儿我能骂你骂到连夜跑出郢京。”
      贺灼眨眨眼,也笑:“这不是和您坦白了吗?”
      孟太妃往他肩上拍了一巴掌,嗔道:“和你父皇一个鬼样,就一张嘴是甜的。”

      待得差不多要出宫的时辰,一贯懒散骨头的太妃娘娘难得地将人送到钟粹宫外头。
      奚杳察觉母子俩似是有话要说,便主动走快两步,留母子俩说话空间。

      “的确是个好孩子。”孟太妃笑着看奚杳的背影:“只是日后你打算如何做?人家不可能一辈子给你扮作姑娘当你的王妃。说远点的,时候长些,作为正室王妃却无所出,即便不理会外头的杂言碎语,宗亲们也会对他半百刁难。”
      “再说其他的,他而今尚是少年,棱角尚不分明,但若有一日露了尾巴,旁人看了笑话,讥诮他以男儿身委曲成全,那时他不好过你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孟太妃抬眼望向比自己高了不止一点的儿子,又撇开眼:“可别到时成了怨偶。”

      “其实我后悔过。”贺灼望着不远处面容昳丽的少年。
      孟太妃眉尾稍稍扬起。
      “嗯?”

      贺灼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扰了旁人:“我应该学着安郡王那般大胆些,光明正大让他除去襦裙与脂粉,昭告天下人,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的是个少年,无关风月,只因是他。”
      孟太妃向他泼冷水:“宗室、郢京甚至天下会笑话豫王府,说你罔顾宗法、叛经离道、说他男颜祸水、不知羞廉。”
      贺灼笑了笑:“那我便不当这个豫王了。但我的确又舍不得他与我一道受苦。”
      自小便在爱中长大的少年,偏偏还是在他这里受委屈了。

      贺灼长叹一声:“安郡王他们的确勇敢得多。”
      孟太妃眸光闪动。

      安郡王的确是宗室里任意妄为的人物,尤其在他三茶六礼为聘、以王妃的排场将一个男人娶进了王府,虽说名分才侧夫人,但在宗亲中也是前所未有的,当时可受弹劾。
      孟太妃一针见血:“你羡慕。”
      贺灼也不否认,“我身上牵扯太多了母妃,很多瓜葛纠缠不清,您知道的。再等等……等事了之后,我会安排。”
      孟太妃在这些事上管不了他,也懒得管他,只点点头,道:“你别太累。”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尽管混账,偶尔还是得心疼一下。

      等豫王夫夫离开后,孟太妃又在宫门旁伫立片刻,望着朱红宫墙发呆。
      顷刻后,她向宫人轻声道:“想去给先帝上柱香了。”
      于是孟太妃拿了出宫的令牌,只带着自己身侧几个从小服侍到大的仆役去了皇陵小住一些时日。

      贺灼知道消息已是两个时辰后了。
      奚杳不确定地开口:“太妃娘娘是不是还有点接受不了啊……”
      “别想太多,她是习惯了。”贺灼揽过他的肩,对于他父皇与母妃旧时的情愫不予过多评价。
      眼下还有另一件事。

      顺王一行已经启程,不出半月便要到郢京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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