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尽》妖梦铃

40、长大

　　林轻羽从御璟市商务机场出来的时候才凌晨四点半，司机早早就在机场等候这着他，他才下机就上了车，回到家的时候正好是五点半，天还没有亮。
　　这个点任昭衍应该还在睡才对。
　　他掏钥匙开门的动作都很小心，就怕惊扰到里面的人休息。
　　别墅里漆黑一片，他小心的将自己的公文包放到一旁的壁橱上，摸索着将客厅的灯大开。
　　伴随着明亮刺眼的灯光出现的还有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任昭衍坐在柜台上盯着他看，就在离他不到两米的距离。
　　林轻羽被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朝他走过去。
　　“……你一晚没睡？”
　　任昭衍苍白的脸色并没有引起他太大的注意力，这人常年脸色不好，苍白才是正常，过于红润的话，林轻羽可能就得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
　　任昭衍听见他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低下头不说话。
　　“怎么了……”林轻羽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迟缓，又走近几步想伸手过去碰碰他，却在离他皮肤不到两厘米的地方停下，他看到任昭衍脖子和身体交接处极为明显的几个吻痕。
　　林轻羽微微皱眉，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你……有喜欢的姑娘了？”
　　任昭衍依旧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却控制不住的焦躁了起来。
　　林轻羽又问：“她是谁？我认识吗？”
　　任昭衍：“……”
　　林轻羽声音微沉，眉头紧锁：“不能跟我说吗？”
　　“能。”任昭衍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林轻羽，脸上挂着些恶劣的笑意“但他不是什么姑娘，他是个男人，你也认识--是穆少恭。”
　　他这番话在林轻羽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不自觉后退几步，一手扶额，感觉到些头晕目眩。
　　好一会儿，林轻羽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喉咙发紧：“昭衍，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任昭衍抬手解开自己衬衫上的纽扣，将更多欢爱留下的痕迹暴露在林轻羽面前，他有些恶劣的勾起嘴角：“这些都是他留下来的。”
　　“我……我去杀了他，他怎么敢、怎么敢……”
　　任昭衍轻描淡写的打破他的幻想：“我是自愿的，你情我愿的事，怪不得他。”
　　而且林轻羽不知道的是，最先主动的那个人是任昭衍，穆少恭还抵抗了一小会。
　　林轻羽扫一眼过去，只觉得眼前一黑，又后退了几步跌坐到沙发上。
　　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可以……
　　林轻羽一手握成拳头压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揉捏着自己的眉心，整个人状态都不好。
　　本来赶了这么久的路林轻羽已经足够疲惫，偏偏才刚回到家，任昭衍又给他这么一个“大惊喜”，林轻羽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做什么才对。
　　任昭衍看着林轻羽比自己还要更焦躁不安，心里的焦虑竟然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他从柜台上跳下来，抬脚就要往阶梯上，只留下一句：“你可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估计你现在也不太想见到我，先回房间去了。”
　　“等等。”林轻羽把捏住眉心的手放下，出声喊住他，伸手拍拍自己身边沙发“你过来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任昭衍站在楼梯前不转身，他并不想动，也不是很想跟林轻羽聊天。
　　林轻羽叹了口气，语气坚决：“昭衍，别总是这么不听话。”
　　任昭衍犹豫了几秒，还是折回来在林轻羽身边坐下。
　　林轻羽点一根烟，吸一口后拿在手上，他需要冷静一会儿之后才能好好说话。
　　任昭衍瞟了他一眼，从茶几底下拿出了一个烟灰缸：“我不喜欢烟味。”
　　林轻羽又狠狠的皱了一下眉，语气不太好：“我惯了你这么久，你是不是也应该让我一次？”
　　说是这么说，林轻羽还是把烟摁熄在烟灰缸上。
　　任昭衍看着烟灰缸沉默片刻：“你想聊什么？”
　　林轻羽又忍不住想点烟，可是看到任昭衍惨白的脸色，还是压制了下来。
　　他有烟瘾，但是任昭衍不喜欢烟味，所以他从来不在任昭衍面前抽烟，这是第一次，主要还是被任昭衍给刺激到了。
　　他拿了一根烟捏在手上，并不点燃，他沉默了两分钟才把想要把这人大吼一顿的情绪压回去：“我现在不想讨论你的性向问题，我记得我之前有跟你说过穆少恭是什么人，让你不要跟他有过多接触，你还记得吗？”
　　其实任昭衍的性向对林轻羽来说不算什么大问题，因为任昭衍的病和性格，单身一辈子都有可能，如果有个人能够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照顾他，那个人是个女孩的话自然再好不过，如果不是女孩，林轻羽可能会有些失望，但是只要他能真心对任昭衍好，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那个人--绝不可能是穆少恭。
　　任昭衍拿过一边的抱枕抱住，声音有些沉闷：“记得。”
　　“既然记得，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你就这么轻易相信他了？”
　　他不过才离开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任昭衍怎么会跟穆少恭发生这样的关系？
　　“我不信。”
　　“你不……”林轻羽猛的顿住，这才反应过来任昭衍刚才说了什么，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任昭衍“你既然不相信他，为什么还要这样？”
　　任昭衍伸出手指抬到面前，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指尖，忽而笑道：“我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他。”
　　只是一点点，并不是很多，但这种感觉很奇妙，这是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的有趣的情绪，他想抓住这股情绪，也想抓住穆少恭这个人。
　　林轻羽只觉得头痛欲裂：“小少爷，你是认真的吗？感情这事不是游戏，输了不能重新再来，你要是真不喜欢女孩，找个普普通通喜欢你的男孩，我也不想说什么，可那人是穆少恭啊！你有想过未来会发生什么吗？”
　　穆少恭在国外的那些手段林轻羽早有耳闻，这人为了得到最高利益不择手段，各种阴招层出不穷，他可以把感情当成交易来利用，林轻羽害怕他会伤害到任昭衍。
　　“听叔叔一句劝。”林轻羽尽量放低身段，去跟任昭衍讲道理“趁现在你还没有投入更多的感情，赶紧抽身离开好么！你要是想谈恋爱，林叔可以帮你牵线，御璟市人这么多，你总能遇到适合自己的人。”
　　任昭衍偏开头，语气坚决：“我不要。”
　　林轻羽苦口婆心这么久，结果被任昭衍三个字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忽然想起任昭衍的母亲，那个任性却又爽朗的女孩，她是一个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的姑娘，任昭衍跟她有些像又有些不像，任昭衍偏执到让人害怕的程度，林轻羽担心他会在跟穆少恭的事上出问题。
　　又是沉默半响，林轻羽有些无奈的靠到沙发背上：“明知道他心思不纯，却还是跟他接触，你这是何必呢？”
　　任昭衍知道他心里的顾虑，他没法跟林轻羽解释说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其实任昭衍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想做什么，就好像还没反应过来那些话已经说出口，事已成定局，任少爷便接受这个结局。
　　任昭衍语气里藏着些危险的亲昵：“我的游戏里从来只有我是胜利者。”
　　林轻羽：“？？？”他并不能理解任昭衍的意思。
　　任昭衍解释道：“我不会让他有机会背叛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选择把他关起来，藏在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让他什么也做不了，永远永远只能留在我身边。”
　　“……”他都听到了些什么？
　　半响，林轻羽声音有些发涩：“你这样是不对的啊！”
　　任昭衍歪过脑袋，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那什么才是对的？”
　　“……”
　　任昭衍成功把林轻羽给问住。
　　他说不出来什么才是对和错，而且即便他能说出来，那一套放在任昭衍身上也不管用，任昭衍跟其他人不一样，在这孩子还很小的时候，林轻羽便已经清楚这一点。
　　“叔叔。”任昭衍抬头看着林轻羽，眼睛里好像藏着让人无法想象的星辰，只是此时此刻那些星辰似乎很是黯淡“你做得已经够多了，这一次就让我自己来选择好吗？”
　　林轻羽沉默，他现在脑子很凌乱，心情也像是一片混浊的泥滩，什么都理不清，什么都想不到。
　　良久，他松开那一直紧握着的拳头，好几个深呼吸才平静下来，他说：“你长大了，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我虽然不认同，却也还是会支持你。”
　　任昭衍嘴角微扬，有点儿高兴。
　　林轻羽话还没有说完，双眼注视着面前的人：“但是……如果将来真发生了什么，你林叔会是你永远的后盾，不要自己一个人去抗，我可以帮你。”就算是拼上性命，我也一定会护你周全。
　　任昭衍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任何感触：“所以我们现在是聊完了吗？”
　　“……”
　　林轻羽有些无奈的点点头。
　　任昭衍得到他的回复之后立刻站起身朝林轻羽挥挥手，准备离开：“那我回房间了，你好好休息。”
　　林轻羽点点头：“去吧！”
　　他确实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消化一下子，他要考虑的事还很多，包括但不限于他该拿穆少恭怎么办……
　　“啪啦……”
　　楼上突然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林轻羽吓得“嗖”的一声站起来往楼上跑。
　　不一会儿，楼上传来一声低吼：“昭衍？别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