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我们的故事》兰幺鸭

3、我是秦哥哥

　　我取药的过程就不必细说了，这一路我没碰到任何人，一切都是悄悄进行的。说实在事后想想即使是复仇一下子杀了那么多人难免正常人会有些慌乱，但我年轻时极其意气用事，丝毫没觉得有太大不妥。
　　等我拿回来药，天已然大亮了。我急急地赶回我朋友的房子那，忽然看到那院子的门大敞着。我心中大叫不妙，揣着药狂奔进去就看见昨日的几个山匪将盟主家的少爷绑在大厅的石柱上，几个人阴沉沉地或坐或立，明显是在等着我。
　　这些山贼怎么还有脸回来！我飞一步抢到，劈头盖脸踹在为首那个粗眉汉子胸口，把他踹飞数丈远。我这一踹已是极不耐烦，力道自然大了些，随着一旁几人的惊呼，那汉子“轰隆”一声倒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有个瘦成竹竿的山匪趁机抢在少年身边，拿一把小刀架在他脖子上质问我：“你就是秦修羽吧？”
　　我愣了一下：“你为何知道我名字？”
　　瘦竹竿哗啦甩出一张黄不拉几的告贴：“如今江湖人尽皆知你被江湖二盟主刘钦少命人追捕了！兰盟主是不是你杀的？”
　　这消息传得也忒快了。我气极反笑：“他那个老不死的杀了我爹娘，我正要找他报仇呢，只是人还没追到，怎么他死了？你们一帮山匪也关心江湖武林的事？”
　　瘦竹竿还没发话，粗眉汉子就慢腾腾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腰坐到一边：“兰盟主失踪了。你是个好汉，以血还血自是道理，老子自觉理亏吃你一脚也不计较。只是你杀了盟主家的人也没找着兰盟主，却把他儿子带在身边，是何用意？”
　　我冷笑着，却因为那少年在场，固执地撒谎道：“他们家人不是我杀的，再说兰盟主失踪了与我何干？”
　　瘦竹竿在一旁道：“大哥别和他废话。”又转头看着我，“如今江湖上都在搜捕你，只有我们几个弟兄知道你的下落。如今咱们算是走投无路了，你要是不想让咱们几个暴露你的行踪，乖乖地将这座房子让给我们弟兄几个，你和这小子令寻它处！否则……”抬手将刀子勒在少年脖子上，“这个小子今晚活不了！”
　　少年被人挟持着本就不舒服，再加上他腿疾未愈，身子虚弱，竟是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口里怯怯地喊着：“哥哥，药……”
　　“哎，”粗眉汉子揉着腰发话了，“别这么残暴。咱们是讲道理的。”说着抬头颇有笑意地看着我，“秦公子，你说是也不是？”
　　我指捏成拳。那少年忽然张嘴狠狠往瘦竹竿挨着他的侧脸的手咬过去，瘦竹竿惨叫一声，刀子落在地上。他痛得一蹦而起，右手已是鲜血淋漓。“不愧是盟主家的种！”他挥手就扇在少年脸侧，那少年被扇地将头偏到一遍，细细的碎发拂在脸侧，如水的潮红一下子从他被打的地方往脖子那蔓延。
　　我真他娘的看不下去了。好啊，挺能打是吧。我慢慢地走到少年跟前扶正他的脸，右手覆在他肿胀的左脸上，对上他泪汪汪的眼睛，多好看的眼睛啊，瞳孔黑得深不见底，仿佛有星光散落，此刻全被绝望和悲伤填满了。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替他拭尽脸上的泪水，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没错，我早就想这么干了。然后我就掏出怀里的药瓶，给那少年服下了一口丹丸，然后轻柔地抚抚他的头顶。
　　“我爹……”少年道。我这才意识到刚刚和山匪的对话这少年必然是尽收耳中，于是道：“别听他们瞎说。”少年缓缓点点头，眸子里有什么东西暗暗流淌过去。
　　做完了这些，我将药瓶重新揣回怀里，在众人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猛然起身，动作已是迅雷不及掩耳，一甩手直接把站在少年身后的瘦竹竿扇倒在地。
　　这一声脆响仿佛平地里的惊雷，屋里一下子就炸了。
　　几个山匪直接拔出了刺刀朝我冲了过来。我就在原地站定，默念心诀，霎时间黑魔之气笼罩了我和少年的周围，我抬掌运气，一下子将那瘦竹竿悬于半空。
　　不光他们吓傻了，我也呆住了。我这几次的战斗简直在一次次突破自己的底线，操纵黑魔之气能够伤人已是出乎我意料，现在居然还能超脱万物规律把人悬空？这是我之前万万不曾想到的。想来我之后一步步走上那条不归路也是因为这些魔教天赋使然吧，我敢肯定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我居然还能把话本里见过的场面带到现实，而且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步做到的。
　　我将那瘦竹竿抛上高空，期间他不停的求饶，我听也不听，一下子把人重重摔摔在地上。这一下可好，我清晰地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那人连哼都没哼一下直接就断了气。
　　其余山匪以粗眉汉子为首俱是堪堪后退，看着我朝他们走近连忙大声呼救：“大哥行行好！这盟主的少爷我从来没动过，都是那瘦竹竿起意要拿他威胁你……”
　　“大哥，大爷！我家中上有九十老母，下有八岁小儿，我我不能死……”
　　我阴着脸教人看不清表情，实际上已经有放他们走的意思了。我就这样一步步走到他们跟前，负手问道：“该回哪座山就去哪座山，该劫哪条道就劫哪条道，就是老子的地盘要在踏上一步，”顿了顿补充着，“老子的人再碰一下，都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爷说的是，我们这就麻溜地滚了。”几个怂货直接从大门退了去。我也没继续追上去，并没有把他们赶尽杀绝，也全然没有考虑到更加深远的事。
　　事实上，未来会告诉我我还是太仁慈了。
　　我一回到大厅里就将少年松了绑，替他查看了腿伤，那淤青居然消失了。我惊喜地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告诉我这是一种他从小烙下的病根，只有吃药才能缓解，不吃药隔个三五天又会出现。我便将怀里那药拿出来放在桌上：“以后自己来拿，或者我喂给你吃，不能忘记了。听明白了吗？”说实在的，我完全对这个小子恨不起来，不知是因为我天生断袖喜爱看貌美男子的原因还是我对孩子起不起来杀心，反正我自认为对他一直都是随和的态度的，不会为难他什么。总之不知出于什么奇怪的原因，我对这个少年好得出奇，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
　　我问了这少年的名字，他和我说他叫“兰歌夕”，我永远忘不了他那天拉着我的手，在昏暗的烛火下一笔一划写下那三个字。那触感就像一片羽毛在我手心里轻轻划拉，我心里痒的不行，整个身子柔软地烦躁。啊那种感觉，就像你全身的骨头都被剔完了，只剩下软绵绵的肉.体。你感觉你有种会一脚踏空的失重感，但是你又感觉特别地美好。
　　少年告诉我名字之后就问我知不知道一个叫“乌纳竹”的人，我说不知道，他便惊讶地说我和那个的感觉好像，倒不是说长得像，就是气质感觉非常相似。
　　那个叫乌纳竹的长他五岁，是他儿时曾经带他一起玩过的哥哥。我这才想到这少年老是喜欢叫我“哥哥”，大概恍惚间又把我错认成那个人的意思。便颇有醋意地问他是乌哥哥好还是我这个秦哥哥好，他便腼腆地说，秦哥哥救过他，秦哥哥好。哎，瞧这孩子天真的样子，出于私心，他父亲，他家里的那些事我还是不告诉他为好！为了打消他的疑虑，我撒谎说他们家被人偷袭了，我那时是刚好路过才救了他。老实说，我一个杀人不留情的铁石心肠居然也会这般婆婆妈妈，真的很让自己怀疑自己的立场。
　　少年说他有点想家了，他想回去，我只能解释他家里出了变故，一时半会回不去了，他只能先和我住在这。少年也没多问，只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了，复又浅浅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