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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遇见雪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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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奈趿着拖鞋蹬蹬跑上楼,对坐在走廊椅子里的齐照报告道:“我看见了!我靠,好正点!”
封卿听到动静,从房里探出头,“什么?”
江奈指指楼下,“楼下来了大美女。”
“真的呀?”封卿双眼放光,跃跃欲试道:“在哪儿?我去看看。”
江奈:“就在前台。”
封卿也直奔楼下,不一会儿,脸蛋红扑扑地跑上来,狂点头道:“好漂亮,好高好瘦!”
所以,爱看美女,是一种人类共有的朴素欲望。
“但她不该化妆,”江奈扼腕叹息,“素颜一定更好看。”
封卿推他胳膊,“快,去要个电话号码。”
江奈的脸哗地涨红,抗拒道:“不、不我……我不去,我哪儿敢啊,我都不会主动找女生说话。”然后转移目标,扯着齐照的袖子道,“他,都是他让我去看的,你让他去……”
封卿瞪着齐照:“——你?”
齐照:“我怎么了?”
封卿:“我感觉你不是这种人啊。”
齐照汗颜:“那在你眼里我是哪种人……”
封卿:“我以为你天生顽石,不近女色!”
她倒也不是乱说,他们仨曾聊过恋爱的话题;江奈是很憧憬爱情的,但齐照说自己以前没谈过,今后也不会谈。封卿问为什么,齐照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谈恋爱和养个女儿没区别,哄着供着还得随叫随到,没意思。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我的意思是,这是好事啊!”封卿鼓励道,“齐照,去吧,我们给你加油!”
江奈起哄道:“对!不过别要手机号,又不熟……要扣扣、微博、豆瓣,先看看她喜欢什么,投其所好。”
“没兴趣。”齐照击碎他们的无聊幻想,“看看得了,别想些没用的。”
他对恋爱没有期待,再者见色起意离“爱”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且他这副短袖短裤人字拖的装扮,上去问别人要联系方式,真的很像地痞流氓。
丢不起那人。
“啊……”封卿无比失落,她觉得齐照是不好意思,于是不死心道,“那我帮你去问?”
齐照:“你要去就去,不关我的事。”
封卿嗔怒道:“你这人!活该单身!”
齐照:“单身自由,我喜欢单身。”
封卿的眼珠往楼梯口一转,吓得心脏骤停,她微张着嘴,强撑笑脸镇定道:“嗨~”
齐照和江奈随之望去——化浓妆的少女不知在那里立了多久了,她穿得很便于出行,短款的工装外套,低腰牛仔裤露着一截细腰,小腿裹在长靴里。
江奈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他学着封卿的动作道:“嗨……”
齐照心跳快了几拍,但相比被撞破背后议论他人的糗事,他更在乎——她走路怎么没声音?
少女走到他们面前,她比封卿还高,扬着下巴看坐在椅子上的江奈和齐照,沉默地伸来一只手。
她的骨架其实不小,五指与手腕的关节分明,线条骨感,不像普通少女的手掌柔软细腻。
她全听到了!江奈像被当场抓现行的小贼,心慌意乱之中抓起齐照的手放了上去。
“!”齐照紧急扭头,还没对江奈问出“你干嘛”,手指已经被少女牢牢握住。
他遽然盯向她。
少女拿出一支笔,嘴唇叼住笔盖,俯身在他手臂写下一排号码。
封卿从警惕到震惊,从震惊到看热闹不嫌事大,怪声怪气地惊呼:“哇喔——”
少女将笔盖上盖子,涂着珊瑚色唇釉的双唇很饱满,一张一合道:“我们想住二楼的房间,你们能腾几间给我们吗?”
齐照有那么一息间,是产生了骨头酥软的错觉,他急忙挣开她的手指,起立走去一边,“我去帮你叫他……”
说完逃似的跑进任昳的房间。
任昳睡得正熟,被他摇醒了,难过地把手臂挡在脸上,避开窗户投进的光,“不要烦我……”
齐照说:“别睡了,外面有个女的想跟你商量房间的事情。”
“什么女的……”任昳埋进被窝,不想起床。
“年龄不大,跟一群外国人一起来的。”
“不换,爱住不住……”
齐照:“你还去看一眼吧,只有你能拒绝她。”
任昳百般不愿地起床,进了浴室十分钟再出来,脸上已经没了倦意,然后当着他的面换起衣服。
齐照注目着墙上的毛毡装饰画,却被问道:“你手上写的什么?”
他咳嗽着,手臂无处安放,回答任昳:“没什么……”
任昳打扮好了一开门,走廊里只站着封卿和江奈。
“啊啊啊!任老师!”封卿跑过来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后一步出门的齐照目睹此景,准备好迎接调戏和嘲笑了。
然而任昳听完,无动于衷道:“我去见见她。”
客栈不宽阔的门厅堆满登山装备,门外三五成群地站着抽烟谈天的外国人,那名少女单独等在前台。
“小姐怎么称呼?”任昳礼数周全地和她握手。
少女回握他,道:“伦珠。您贵姓?”
“免贵姓任。”任昳说,“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二楼的房间你们随便选。”
伦珠:“多谢任先生了。”
任昳不错过每一个广结善缘的良机,和伦珠畅聊了半小时。
三人躲在二楼窥探,封卿啧啧称奇道:“任老师的社交能力……是吾辈学习之楷模。”
齐照:“只要足够不要脸,你也可以。”
江奈:“我这辈子是做不到了。”
任昳和伦珠聊完了,上楼冲着他们三个道:“快去收拾,我们该出发了。”
齐照想清洗掉手臂上的电话号码,那笔是油性的,一次还搓不掉。他抹着香皂搓第二次,可外面封卿催他催得紧,他只得草草了事,捋下外套的袖子掩盖变淡的笔迹。
再度下楼时,伦珠和她的外国友人们还聚集在门厅,跟他们道别。
任昳仿佛已经熟门熟路了,亲昵道:“怎么不上去放行李?”
伦珠:“我们还有人没到。”
“那我们先走了,祝你们旅途愉快。”
“您也是。”
齐照跟着要走,身后的封卿戳戳他的腰,“你不和漂亮姐姐说再见吗?”
江奈:“小齐你不会害羞了吧?”
齐照为了不露怯,回避着伦珠的目光说:“谢谢,再见。”
封卿:“哈哈哈哈哈你干嘛要说谢谢。”
江奈:“就是害羞了。”
齐照被说得面红耳赤,拔腿夺门而出。
和他们说“bye”的外国人英语都不错,但彼此互相交流用的是另一门小众语言。
街边阳光普照,这些人的胸前闪闪发光,齐照留意到他们几乎都戴着相同式样的项链和徽章。
那吊坠的形制特殊,要说是十字架,却有两道杠,像一个竖线往下延长的“土”字。
佳林早在他们收拾行李的时候就在车上等着了。任昳例行检查了后备箱,回到副驾驶座,车门一关,车辆即刻发动驶离了小城。
封卿问:“他们是哪国人呀?”
“罗马尼亚人。”任昳含了一颗薄荷糖,金属糖盒递到后方。
江奈咬着糖,发出咔咔的脆响,羡慕道:“任老师懂的语言好多。”
任昳:“不,罗马尼亚语我不会,是从他们戴的宗主教十字架和背包上的国旗看出来的。”
齐照:“那也是十字架?”
“没错,”任昳讲解道,“十字架有很多种类,最常见的是拉丁十字,实际上还有希腊十字、宗主教十字、教宗十字等等,各种变体多不胜数,代表着不同国家和不同历史时期的教派势力。”
江奈:“那宗主教是个什么教?没听说过啊。”
“宗主教不是教,是东正教中神职人员的职称。那群人属于东正教徒。”
封卿:“那个漂亮姐姐是什么人?他们请的导游和翻译?”
“不太清楚,没听到他们交流。”任昳换了严肃口吻道,“我得告诫你们,从今天起,未经我的允许,不准和陌生人搭讪。”
齐照:“那女的是哪里不对劲吗?”
“哪里都不对劲。”任昳语出惊人道,“她甚至可能不是女的。”
这下轮到齐照坐不住了,他脸色难看道:“什么意思?”
任昳:“意思是,他应该是个男人。”
齐照:“怎么可能!”
“跟你们说了也白说。”任昳心烦道,“你们才见过几个人?分不清男女也正常。总之听我的话,别去接触不知底细的人。”
江奈无辜道:“我们没啊……是她自己过来在小齐手上写电话号码的……”
“齐照,下次遇到这种事记得拒绝,”任昳义正词严道,“你这样没开窍的愣头青,最容易上当受骗。”
齐照脸上挂不住了,面色阴沉,问就是想砍人。
“对,就是这个眼神,”任昳从后视镜看他的脸,“记住你现在的眼神,今后谁上赶着倒贴你,你就这么看他们。”
“任老师好过分。”封卿接话,“我从女生角度看,小齐是难得一见的冷酷型帅哥,肯定会有女生真心喜欢他想搭讪呀。”
任昳:“那不正好?齐照脾气这么差,瞪一眼就退缩的女生能拿得下他?”
“哦!”封卿双手合十道,“好有道理!”
齐照感觉自己是马戏团里的猴子,正在被人毫无尊重地围观。
江奈深表同情地拍他的腿,“夸你帅呢,别生气啦。”
西藏占中国总面积的八分之一,从藏南至藏西,路遥水远,开车路程超过24小时。
海拔一路攀升,高速公路上还下了一场大雪。
冰蓝色的天空下,白皑皑的山峰绕着公路连绵起伏,路旁的雪地里卧着驯顺的牦牛,整条路上仅他们一辆车,天地寂静。
赶路无事可做,任昳把昨天的信和明信片重读一遍,修改上午整理的笔记。
这些信和明信片书写并邮寄于1919年-1924年这五年之间,共十六封,全部盖的英国邮戳,其中十四封是一名叫洛金措仁的旧贵族写给法师丹增的问候信,讲述自己在英国的留学生活,明信片也全是他寄来的。
剩下的两封信没有署名,只用藏语写了两处地点:禅灯伍挑,旦玛错。
“错”在藏文里是湖的意思,任昳确实在地图上找到了位于阿里地区的旦玛湖,而禅灯伍挑在旦玛错以南数百公里,GPS上显示那里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
那十四封问候信都是用英语书写,不过考虑到通信的双方都在学习外语,此举也合情合理。
上世纪初能去英国留学的嘎厦旧贵族子弟,多半能在史书的角落里翻出姓名,任昳和佳林聊了聊,佳林说他知道这个人。
洛金措仁的家族是旧社会的八大贵族之一,在多地占有土地和庄园,佳林出生的村庄就曾是他们家管辖的领地。
佳林听祖父聊起过洛金措仁的故事,此人的出身经历都不失为一段传奇。
这段话题较为敏感,此处暂且不表。讲到故事结尾,佳林说据他所知,洛金措仁回高原后只待了二十年的时间,40年代末就携妻女流亡海外,再未归来。
前路漫天大雪,后座三个小孩睡得七倒八歪。
任昳又道:“我记得伦珠是藏文名?”
佳林道:“是男孩名字的后缀。”
藏文名字通常是四个音节,翻译时顺理成章地会对应成四个汉字;像帕拉、丹增、佳林这样的名字都是缩写或简称,比如佳林的全名是佳朗洛林,但他为了方便外人称呼,总是自称佳林,其实也可以叫他佳洛、洛林。
四字名中的后两字常用于性别区分,伦珠、顿珠可类比卓玛、拉姆,分别是男孩和女孩的名字后缀。
“我就说,”任昳轻讽道,“长那样子怎么可能是女人。”
对方既然敢用这个名字,就表示并不介意被人识破性别。为什么非得那么打扮?只是无伤大雅的癖好?
任昳没有十足把握那群人是冲自己或齐照封卿来的,但有窃听器的事在前,他不敢松懈大意。一群身份不明的陌生人与你乍然相逢,纯属巧合的概率不高。
“前面快到服务区了,停下休息吧。”佳林提议。
任昳正要叫醒后面酣睡的三个小的,一回头,齐照却清醒地看着他。
“又偷听?”
“听了一半。”齐照大方承认。
他睡眠浅,任昳和佳林聊洛金措仁的事把他吵醒了。这话题新鲜,别的地方可听不到,所以他装睡听了一路。
“叫他们俩别睡了。”
齐照依言叫醒封卿和江奈。
江奈伸着懒腰撑开眼皮,一看窗外白茫茫一片,惊喜道:“啊!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齐照:“快到服务区了。”
“还有多久到目的地啊?”
任昳:“还早,要明天了。”
封卿:“哇,那我们今晚住哪儿?”
任昳:“住野外,搭帐篷。”
车在服务区停了,雪也一同停了。
佳林去洗手间,他们仨冲进商店买热狗和零食,任昳留在积了雪的公路边放风。
澄澈的天空像块晴底色翡翠,飘着深蓝雾花,雪白的山峰屹立了万年,呼啸的风声像它们绵长悠远的呼吸。
“这真是仙境吧。”封卿转着圈圈,欣赏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景。
齐照走她后面,想越过她,一不当心绊到她的脚后跟,眼看她要摔出去,不得不伸臂去捞——封卿急忙抓住他的手指,但脚下立足点不稳,拽着他一起倒下。
膝盖砸在湿滑结冰的地面,齐照头皮一麻,下肢的剧痛缓缓发散。
封卿幸好被他挡了一下,手掌撑地,没摔太狠。
江奈先后扶起他们俩,“你们没事吧……”
这个程度的疼痛齐照能忍,他的左腿暂时不能用力。
“对不起对不起!”封卿拍掉手上的污迹,过来搀扶他,“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齐照推掉她想扶自己的手,“你下次能不能注意路?”这是他能对她说的最重的话了。
“我会改正的……”封卿愧疚道。
“你别再走了,先回车上。”江奈换手来扶他。
这回齐照没拒绝。
封卿极力补救:“我去给你们买吃的!”说罢跑进拉着门帘的商店。
齐照在江奈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靠近车,任昳见状道:“这才几分钟没看着你们啊,就有人受伤了?”
“摔了一跤。”江奈说。
任昳从车上找出备用的急救药,“江奈,你扶他坐到这里来。”
后备箱门高高敞开,齐照坐在边缘,被迫将裤腿挽至膝盖上方,露出蹭破皮的伤口。
任昳蹲着,身边是翻开的药箱,他左手捏着棉片酒精,右手按压着齐照膝盖没受伤的位置,“骨头疼不疼?”
“骨头没事。”齐照受伤有经验,这点强度摔不裂骨缝,就是皮肉伤,连包扎都不必,任昳还给他消毒,实在小题大做。
任昳的指腹温凉,托着他小腿胫骨活动膝盖关节,“这样呢?”
“不疼……”齐照的手臂上泛起细小疙瘩。
“忍忍。”任昳放下的他腿,棉片沾了酒精替他擦拭破裂的伤口。
伤处火辣辣的刺痛着。齐照直盯着自己的膝盖,眼睛朝那动作细致的双手向上移,任昳低垂的眼睑,睫毛如覆雪的轻枝微颤着。
他心头的小鸟扑翅欲飞,被他强按了下去,脑袋里噪音无数。
任昳给喷过药的伤口盖上纱布,撕下两截胶带贴好,大功告成。
江奈看得聚精会神,崇拜道:“任老师,你怎么什么都会?”
“这很难吗?有手就会。”任昳想到说话的人是江奈,捏捏他的脸道,“要不要我教你?技多不压身的。”
江奈猛点头,“好!”
“你好乖啊。”任昳如搓揉狗头那样薅着江奈的头发,“这么乖的小朋友,怎么会跟齐照做朋友?”
齐照解下裤腿捋直,拿掉任昳的手不让他再揉了,“你摸狗呢?”
任昳:“我摸他又没摸你。”
“那也不行。”齐照转而敲了一下江奈的额头,“你傻吗?他逗你开心,你还真让他随心所欲。”
江奈捂着头道:“任老师又不是坏人……”
封卿买了热狗和酸奶回来,补偿给受伤的齐照,大家都有份。
他们叫上佳林,聚在车尾吃零食,天上又下起雪粒。
高原的气候变天如变脸,雪越下越大,狂风大作,众人回到车里启程上路。
这一程就走到了天暗。越野车穿越茫茫无际的雪域,路过市区,从景点的森林公园驶入了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
初现的夜幕如一抹雪山之巅的烟灰蓝,道路两旁的植被鲜绿,清溪潺潺。
车停在一片青草覆盖的空地。
任昳道:“今晚就睡这儿。”
封卿:“我们真的要露营?”
任昳:“还能是假的?你看方圆500里以内有酒店吗?”
封卿尖叫着下车,在风景优美的野外露营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
晚上9点天彻底黑下去之前,他们扎好两顶帐篷挂上灯,营地中央点燃篝火。
齐照因腿脚不便,获得了摸鱼的特权,只负责架起小锅烧水。
晚饭是速食的蔬菜汤和烤面包,佳林长途驾驶了一天,精神疲累,吃过饭早早去睡了。
他们几个清闲的在篝火旁垫上一张防水布和毯子,玩扑克牌。
齐照引以为傲的强项——赢牌,在对手是任昳时,竟败得体无完肤。输到第七盘,他耍赖撤退道:“我不来了。”
“那就不来了。”任昳从善如流地洗牌。
齐照:“你干什么?”
任昳:“人多才好玩嘛,你不玩,就我们三个有什么意思?”
齐照感觉有被绑架,但他输不起在先,没有由头耍脾气。
“爱玩不玩。”他说。
“两顶帐篷怎么睡?”封卿提出关键问题。
那两顶帐篷实际是由他们四个人分配,佳林习惯睡车,不算在内。
任昳:“随你们,我今晚守夜。”
江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还需要守夜吗?”
“以防万一,”任昳活络着肩颈,“主要是我白天睡足了,还没困。”
齐照:“你们俩一人一顶,去睡吧,我困了去找江奈。”
“哦,”封卿故意道,“你跟任老师又要趁我们不在密谋什么了。”
齐照:“……这个真没有。”他也是睡不着啊!
“呵呵。”封卿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进了自己的帐篷。
江奈摸不着头脑,跟他们道了晚安,也去睡了。
任昳旁观分析道:“你们的友谊好像出现了一些裂缝。”
齐照揪起一把草往他脸上扔,“还不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