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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迷途羔羊(二) ...

  •   清晨雾浓,伦珠孤苦无依地倚靠着树,他的衣袖浸出星星点点的暗色血迹,衣服下两只圆环像镣铐紧缚住他的双臂,连做最基础的抬手动作也会引起剧痛。

      “早上好。”任昳拎着一根牛皮编织的细藤条,大清早光顾。
      后头跟着不情愿的齐照。

      “我们这个善良的小朋友,心疼你。”任昳的手压在齐照的后颈处,按着人靠前两步,将手里的藤条交过去。
      齐照接下。任昳奖赏地拍怕他的脸颊,又对伦珠说:“我邀请他来,你有意见么?”

      伦珠形貌狼狈,细弱纤瘦至此,实在没半点杀人犯的气质,况且还不肯说话,更像受了天大冤屈而有苦难言的哑巴。
      “你没意见。”任昳自说自话,空出手点了一根烟,吐着烟雾说,“人是最爱看脸的,你这招我司空见惯,什么年头了,还演清白无辜?”

      伦珠定定地凝望他,一语不发。
      “你是肯定要死的,”任昳郁郁不乐道,“你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你不愿意配合。”
      伦珠笑了一笑,笑得很难过。

      “齐照,齐照,”人就近在眼前,任昳偏要喊两遍,“你来抽他一鞭子。”
      突然被点名,齐照感到手里那节柔韧的细藤条遽然升温,十分烫手。
      “快,打他。”任昳循循善诱,“你打他,我就原谅你的单纯和不听话,也不把你扔进湖里了。”

      这是什么不可理喻的要求。齐照说:“我只是给他喂了一口水。”
      任昳质问:“所以,你觉得你没错?”
      “……我错了。”齐照驯服地认错,把藤条还回去,“我不会再犯了。”

      “你为什么不愿意?你不是有暴力倾向、最爱跟人动手吗?”任昳困惑道,“难道我对你实打实的好,还比不上这个妖怪略施小技?”
      他明白任昳生气的原因,每个人都有一条底线,他一时糊涂生出的荒谬同情心,和吃里扒外的怜悯行为,踩中了任昳的底线。

      他是做错了,但不代表这种惩罚手段就正确。
      他苦于找不到拒绝理由。
      如果他不做,任昳真会把他丢进湖里吗?

      那倒未必。
      只是他连这点认错的诚意都不肯拿出来的话,就等同明面上忤逆了。他要挑战一下任昳的权威吗?还是当只听话的小仓鼠。

      “齐照,你是吃定了我不会把你丢进湖里,是吗?”
      内心想法被看穿,齐照语塞。
      “嗯,你想的很对,我吓唬你而已。你毕竟还是小孩子,我不会拿你怎样。”任昳言辞恳切,晓之以情,“可你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对我有多重要。你自己想一想,你对得起我吗?”

      “我知道了。”齐照走去树下,挥起手中的藤条。
      他没看人,只估计着没打歪,但不知打中了哪儿。
      那根藤条虽细,材料却是真牛皮由手工编织而成,韧性足,密度高;抽在人的皮肉上立显红肿,伦珠被打得偏过脸,肿高的右颊破了一块皮,血丝溢出。

      齐照对任昳道:“打完了,你满意了吗?”
      任昳的烟抽到一半,也不说满意与否,拂开伦珠的头发,观察起那道血红的新伤痕。
      “就这点力道?看来你还手下留情了,不过算你过关吧。”

      “你喜欢当女孩子啊?”任昳玩味地看着伦珠。
      “我这人没别的本事,就是记性好,学东西快。前年我在斯洛伐克逛一家博物馆,中世纪酷刑史主题,里面陈列的刑具和演示的使用方法,简直让人目不暇接……特别有意思。所以我全部记在了这里。”任昳弹掉零星的烟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你要是以为学女人打扮,化化妆,就能当女孩子?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抽了一半的烟被丢掷在地,火星子点燃了一片枯叶。
      任昳踩灭火烟,蹲到伦珠身前,握住他的一绺长发,“想成为女人,起码得能承受作为女人的代价,你知道有多少酷刑是为女人量身定制的吗?”
      “你要是不知道,我不介意教教你。”

      齐照直呼其名道:“任昳,你有病。”
      “我是有病,”任昳光明磊落道,“我还住过院呢。”

      齐照跑了,他并不想留下看任昳有多少折磨人的花招。
      那天他们延迟了半天出发,直到中午任昳才回营地,并拉着简兴去僻静的地方说了好久的话,看来有所收获。

      当天下午整理行装再度出发,伦珠首次出现在队伍中,以丧失行动力的惨状,被塔桑的左膀右臂用担架抬着,手臂上缠满白色纱布。
      封卿和江奈对奇怪的事绝不多问,他们坚信,知道得少一些会比较快乐。

      白天耽误了半日,这天夜里并未扎营,原地休息了三小时后,众人循着月色继续赶路。

      月光漫漫的午夜,他们翻山越岭抵达了齐照幻境中的湖畔,伦珠说过,这里才是真正的旦玛错。
      不比幻境中的孔雀蓝,夜色下的碧湖宛如夜神的眼眸,水面倒映着巨型月亮,圆融饱满,两岸雪山散发着银色光辉,影子沉在水底成了眼瞳里的神光。

      队伍在湖边休整,阿努娜举着望远镜巡查右岸的山林。
      “我记得是这个方向……”
      塔桑开了一个罐头,挖着一勺水果喂到她嘴边,说:“这么黑,什么都看不见,明天再找。”
      阿努娜张大了嘴,但没有吃水果,她兴奋地叫道:“我看到他们了!”

      湖边群山环绕,那座比雪峰矮小的绿色山峰便不那么显眼,它含羞地躲在右岸角落,娴静敏秀。
      它的顶端亮着一簇比星光还渺远的微火。
      人类是自然界中唯一会使用火的生物。有人在那里扎营。

      “是那边!”阿努娜指认道,“我没记错!神庙就在那座山顶!”
      任昳接过望远镜,看到火光后道:“可见站得高也不尽然是好事。”

      凭着一股胜利在望的冲劲,队伍在黎明前登上了亮着火光的山峰。
      月亮隐入云层,火红的日光洒遍天际,湖面像一块反光的镜子。

      身临其境,他们才发现这座山其实不是山,而是一座雪山的断崖,由于海拔略低、方位向阳,故而岩壁生出了绿植,斜坡上还披着一条茂盛的林带。
      它的山顶实际是雪峰下的一处断崖平台,岩层表面覆盖着稀疏的植物,无法构成屏障和遮挡,所以那簇微火能被望远镜窥见。

      断崖靠雪山的里侧,灰白发黑的岩石被掏空了一个矩形洞穴;地面散落的几块风化的石砖,证明着这口简陋的石洞曾是一道被雕凿过的华丽大门。
      离洞窟十五米远的位置,围绕火堆扎着五顶帐篷,营地中间的篝火柴薪燃尽,余火将熄。

      帐篷外,横七竖八地或躺或趴了许多人,简兴带头检查这些人的脉搏和呼吸,最后对任昳摇头道:“没气了。”
      死者共13人,是喀沁村的那帮外国游客,比他们提前三小时出发,不知何故集体暴亡于此。

      任昳分辨着一张张死去的面孔,这群人的人种肤色混杂,都死得很安详。
      每位死者的长相能和他记忆中的一一对应,但不全,少了几个,比如那个脸好看的混血黑发男人就不在其中。

      塔桑和阿努娜指挥伙计把所有尸体抬放到一处,等待他发话。
      “这下怎么办,老板?”
      “人又不是我们害死的。”任昳一派轻松,“先放着吧。”
      多人行动,最忌讳人心惶惶,局势动荡。他从容不迫,手下的人的惊慌也就消减了大半。

      简兴因专业涉猎,比常人更了解出生和死亡。低声说:“这些人是被冻死的。”
      任昳捧着刚煮好的咖啡,杯中热气被悬崖边的风吹到脸面上,头发乱飞,问:“确定?”
      他没有面上表露的那么惬意,谁在对待这么多尸体的时候能毫无心理负担呢。

      他们走到一具身材中等的男尸旁,简兴道:“我看过了,他们身上没有致命伤,现场无血迹凶器残留,尸体皆呈平躺和趴倒的自然状态,绝非中毒的死状。这里又是野外,以上条件基本可以排除谋杀和自杀了。”
      任昳:“接着说。”

      “其次,他们全都衣衫不整,只穿着短袖短裤。”简兴搓了搓手,哈气道,“这说明事发时,他们还在帐篷里睡觉。说不定我们拿着望远镜的那会儿,他们都还活着。”
      “这是不是说,他们是在有意识的状态下死亡的?有什么吵醒了他们,逼得他们在不穿外衣的情况下跑出帐篷,并且冻死在了外面。”

      “不对,”任昳又否定了自己的假说,“他们不缺取暖工具,如果是突发的紧急事态,为什么不往山下跑?要说没有那么紧急,又为什么不回帐篷里拿衣服穿上?硬生生在这里挨冻致死?”
      “也许是没来得及呢?出来的一瞬间就被制服了。”

      任昳:“关键怎么会是冻死?这里虽然冷,但环境和温度达不到致死程度。”
      简兴:“我知道一种情形,能完美造成这样的结果。”
      “是什么?”
      “雪崩。”

      任昳的脸被雪风吹久了,鼻尖和耳朵带上半透明的红,“那为什么地上一片雪也没有?”
      简兴:“你想想齐照,联系前面的发生过的情况来推想,他们可能是死于幻境中。魂魄被勾去冰天雪地,永远留在了一场雪崩事故里。”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封卿累得眼皮子打架,但一次性看到那么多尸体,使她惊吓到焦虑,“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江奈:“我后悔了,我不该来。”
      齐照说:“是祸躲不过。”

      他们没有濒临崩溃地大喊大叫,当不理解的事情堆积过多,超越了好奇心的阈值,感官也就麻木了,只剩面临危险的本能回避心理。

      封卿望着四面的悬崖峭壁,绮丽壮观的风景不能触动她分毫,一想到这里和家的距离,昔日的校园和教室,她麻木地流下一行眼泪。
      “我好不甘心啊。我才十七岁,我的一辈子还那么长,我什么都还没有做过……”

      齐照找到揣在兜里的糖盒,倒出三颗绿油油的晶体糖果给她。
      封卿咬住嘴唇,拿起一颗放到嘴里。
      齐照再分给江奈。
      凉幽幽的清甜薄荷香在三人口中化开。

      齐照没找到纸巾,只好拿袖子帮她擦掉眼泪,“不要哭了,你没那么脆弱。”
      封卿正是脸蛋最细嫩的年纪,经过多日的风餐露宿和日晒雨淋,肤质变得敏感干燥,被他的外套袖口刮得生疼。她挡开他的手臂,别过脸。

      齐照紧追不舍地找她的视线,试着和她建立眼神交流,“我们试过逃跑和寻求帮助,我们做了所有自己能做的,没有什么好不甘心和后悔的。”
      封卿扭回脖子,盯着他的眼睛。

      齐照去看江奈,“是我对不起你。”
      要不是他打的那一通电话,江奈本该留在家里,高枕无忧地当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何苦受这番罪。

      江奈摆手道:“我说气话呢。你们俩,是我唯二的,也是最好的朋友。”
      江奈的头发好些天没理,发梢微翘,有点天然卷。“我是后悔没早点回家,但和你们待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不要这么说,你未来的人生还会拥有更多的快乐。”齐照斩钉截铁道,“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如果没办法相信自己,就相信他吧,他说过,会保证我们十八岁之前的平安。”
      封卿越过他的肩,去看站在悬崖边的任昳,再看自己手腕上的金属环,呢浓道:“人还是,尽可能相信自己吧。”

      简兴猜也猜得到三个小的围在一块叽叽咕咕什么,于是跟任昳说:“你不去安慰一下你的小朋友们?”
      任昳往那头望了望,道:“没关系。”

      阿努娜指挥人收拾上一拨人留下的残局,包括翻找搜查他们的行李。搜罗的衣裳、日用品、食物等单独分类,该烧的烧,能留的留;其余的私人物品,她全部收检放入一个塑料袋,交给了任昳。
      任昳不能睡觉,脾气比往常暴躁,把袋子里的东西哐哐倒在地面,挑三拣四地检查了几样。

      没一件有用的。
      没有任何身份证件或照片,皮夹里也没有银行卡,只是少量的英镑、欧元及人民币现金。
      这不正常。

      任昳拍下过他们的车牌号,发给了在公安交通运输部门工作的小黎。
      那头给他的回复是:那四辆车手续俱全,是通过正规途径购置。在出入境管理系统内,还能查询到这帮人的护照页面和指纹。他们当中既有白人也有少数族裔,均为英国国籍,有合法身份,签证有效期内可来去自由,也办理了正当的进藏手续。

      所以他们没有理由隐姓埋名,遮掩真实身份。
      除非他们是根本没打算再回去,为此刻意销毁了全部证件。
      那便应证了伦珠的供词——他们是殉道者。

      殉道者,属升仙教中一类教徒的职称。殉道,顾名思义,为了信仰与教义殉葬自己。因而在教内被赋予了崇高的地位和权限,深受创教者的信赖。
      虽然验证了伦珠话语的真实性,任昳却并不感到高兴,他不信任伦珠会对外吐露真言——如果伦珠也是一名殉道者的话。

      在营地离奇死亡的共有13人,还有3人不知所踪。
      又是13个人。
      加上那些被献祭的罗马尼亚人,死亡人数达到了26。

      山遥水远,任昳得到资料并不详尽。只是调查车牌号时,他听说还能查到这帮人的护照信息,就随口问了一句,里面那个长得很帅的黑发混血儿叫什么。
      跟他通话的警察小黎说,只有一个证件照看着像混血的,名字叫亚瑟·林奇。

      这个亚瑟和另外两人,是出于什么缘故离开的?他们走了?还是进了洞穴?
      任昳拆分、思忖钟洁照片背面的那句“我终于要见到他了”的含义;再联系丹增信件中尊称的那位“上师”,答案似乎只有一个。
      钟洁、亚瑟,都是来见那个人的?

      任昳看向那座门型岩洞,洞外石块的缝隙里生长着枯青色野草,在雪风的肆虐下飘摇。
      难道这地方和卧龙寺地下的洞穴一样,是那个人的老巢?
      他是暂时居住在这里,还是远道而来接见信徒?
      他们的周围是否还存在第三支队伍?

      会不会,那个人就在以亚瑟为首的不在场的三人之中呢?
      一想到几天前,自己可能与那个人擦肩而过、同堂吃饭,任昳不禁萌发了更大胆的猜想。

      他刚要和简兴分享,塔桑却吊儿郎当地走来;皮肤棕黑的大个子摘下墨镜,单刀直入问:“你真要把营扎在这儿?”
      任昳:“不然呢。”
      塔桑挠挠脸道:“这里死了这么多人,很不吉利的,你不怕出事?”

      “真有事,你以为你躲得过?”任昳不客气道,“你们最好明白,我不是花钱请你们来旅游的。你如果闲着,不如先叫人来把这堆尸体抬走,让他们入土为安。”
      塔桑朝他竖起大拇指,识趣地走开了。

      接着一群伙计训练有素地抬起一具具尚未僵硬的尸体,钻入斜坡的树林。
      塔桑耍着一把铲子,和阿努娜难舍难分地亲了一会儿,挥手告别。

      任昳:“以后坚决不能找夫妻。”
      简兴哈哈笑了。
      任昳接着先前的话说:“假如,我是说假如,那个人真能活几百上千年,有没有可能,他就是恩持纳珠本人?”

      简兴的笑容凝固,嘶声吸气,“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和无神论者。”
      “科学还很年轻,但神秘学和宗教已延绵了数千年,而且我说的是假如。”
      “好吧,好吧,”简兴甘拜下风,“如果一个人能活上千年,那这世间一切皆有可能。”

      齐照坐中间,和封卿江奈相互倚靠着歇息,帐篷还没搭好,他们只能先这么背抵着石头打瞌睡。
      听到脚步声渐近,齐照张大眼睛。
      任昳的手恰好悬在他的额前。
      对方克制地收回了手,向他笑着:“睡醒了吗?想借用你的眼睛。”

      齐照:“做什么?”
      任昳:“跟我们进那座山洞看一看。”
      齐照扶开压在肩头的江奈,正欲起身,又听到别处传来的声音——

      “不要进去……”伦珠撑着血迹斑斑的手臂,翻下担架,拖着两条瘫软的腿爬向他们。
      “你们不要进去……”
      封卿和江奈也被吵醒,他们没有关心过伦珠,乍一见他满身血污、苟延残喘之状,顿觉触目惊心,困意吓跑了大半。

      江奈:“他……他这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吗……”
      任昳热络道:“难得你主动说话,是有何高见么?”
      “不要进去。”伦珠不断摇头道,“他会生气……他一定会生气……”

      任昳:“谁会生气?”
      “他会很生气……”伦珠重复着相同的话语,眼中盛满恐惧,嗫嚅道,“他会怪我的,他会责怪我……”
      “你们不懂,他生气有多可怕……”

      封卿:“这像……精神出了问题吧?”
      “聪明。”任昳表扬她,然后指着伦珠道,“他脑子有毛病的,既不怕死,也不怕疼。最后我威胁他,要是再不说,我就——”任昳出于某些不得而知的原因跳过了这段,“……他才说了一点。”
      伦珠对外界置若罔闻,沉浸在情绪失调的混乱里。

      夏美犯病时也会出现同样的症状。
      想到夏美,任昳没再为难伦珠,让边上搭帐篷的人拿来绳子,捆绑住他的手脚,给他披上一层保暖防风的毯子。
      “你们俩不要在外面睡,太冷了,去帐篷里。”任昳对封卿江奈说,再是齐照,“你,跟我来。”

      简兴在研究洞外的几匹石砖,听见人问话:“你看半天了,看出什么没有?”
      任昳领来了齐照。
      “只是些砖,上面有浮雕痕迹,但磨损严重,图案很难辨认了。”

      岩洞只有两米高,一米宽,蕴含着藏式建筑独有的窄小方正感,门边凹凸不平的岩石沟壑应是原有的雕刻花纹,历经千年风沙雨雪的侵蚀,磨平退化为山体的皱纹。
      齐照跟在简兴后面走入洞内,感到刺骨的风渗透了背脊。

      来自背后的手电光照亮前路,是一条四四方方的门廊。
      齐照走着,前方的人猛一弓身,他急忙刹住脚。
      简兴从地上拾起一件灰扑扑的羽绒服,防水布料反射着暗淡银光。
      “这是……”

      任昳挤到前面,手电塞给简兴,夺过那件衣服将它平铺。他拿出钟洁的照片,在光下和相片中她身上那件银灰色羽绒服做对比。
      色泽、用料、款式的相似度很高,尺码也没错,任昳断定道:“是她穿过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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