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疴旧疾》以夙

11、chapter11

　　余凛要北上的消息还是传到了荆桡耳朵里，荆桡不能离京，潘荻在一起他就守一日，以免京城无人坐镇，他能干出丧心病狂的事来。
　　荆桡把暮霭派给了余凛，不日随昭王北上。
　　余凛又把人留在了王府里，他义正言辞地说那些理由，荆桡懒得听他胡话，只听了两句就打断了。
　　他懒怠地托着下巴，记忆里那个小少年竟然真的能与面前这个蛮不讲理的王爷重合起来。

　　“阿桡，你今日在看书吗？可我想去看看瞳州风光，你陪我好不好？”
　　“阿桡，这道符是做什么的啊？”
　　“阿桡，阿桡……阿桡？”
　　还是小时候可爱多了。
　　余泱同记忆里的央荔相差无几，她少年时便可以和自己师父处成忘年交的好友，还带着弟弟四处游历。长大后素衣粗布，只是比过去更可靠了而已，变化不大。
　　余垂寒吃什么长大的能变成这样。
　　那他是从什么时候认出自己的？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问了。
　　“因为你满眼都是我兄长，”余垂寒如今拈酸吃醋已经毫不掩饰俩人，“孤倒要知道你能蠢多久……谁知道你就能到除夕夜才认出我。”
　　若说一开始还怀疑余垂寒别有用心，怀疑他只是想玩弄自己，如今套上了幼年的回忆，一切都不那么有棱有角了。

　　“昭王，我也不是薄情寡义的人”，荆桡轻轻抬手，搭在他的唇上，又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放进余垂寒的手里。
　　余凛没去挪他的手，荆桡手冰是十年如一日的，可这冰冷之下，是他殷切期望的柔软。他双手接过那个盒子，又把盖子打开。
　　里面安安静静躺了一块不知什么材质的木，那上面雕刻的纹路是莲花，竟然真能有层层叠叠的花瓣，他将这块木反过来，却是他看不懂的符咒。
　　余凛端详了一会，倏然又抬头看他。
　　这些日子，荆桡早习惯了他的动手动脚，那只手都已经触碰了脖颈，却还没意识到危险。
　　荆楼主的耳朵总是通敌叛国，脸皮也要临阵脱逃，薄红不知从何起，正缓缓晕开。
　　“孤不懂，楼主博览群书，和孤说说是什么意思，”余凛眼中情意坦坦荡荡，“好不好？”
　　荆桡自暴自弃：“你不懂自有别人懂。”
　　他与余凛无声对峙，却最先败下阵来。
　　“王爷北上，要平安……把北边的风光给我带回来，行吗？”
　　余凛扣着他的身子不让他退，那刹那间像是血液逆流，他的唇与心上人碰到一起……原来他的味道是这样。
　　他朝思暮盼的人就在怀里，这人嘴硬心软，把牵挂都埋在那块配饰里。
　　他怀里的人，还有瞳州的气息……
　　交缠以后，他便用沙哑的声音，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带，带回瞳州去，我的楼主想看便能看。”
　　荆桡低低地笑了一声，手攀上他的肩膀。
　　他既然要锁着这个人，叫他不许走远，也要把自己留在这里。

　　*

　　“公子，昭王来信，北方灾情似乎比我们预想中更为严重。”山遮拆了一封，另一封却稳妥地放在桌面上。
　　“荆楼主！”荆桡刚拿起信，门口突然闯进一个人来。
　　荆桡眯了眯眼，疑惑道：“方指挥使？”
　　方穿庭喘了口气，一看就是跑得太急，他道：“边境来报，说有异动。”
　　这是余垂寒安排的，将早朝里的事挑重点报给荆桡。
　　山遮还在一旁，见他这样子，忽然有了动作，拿起杯子倒茶。
　　方穿庭犹豫片刻，还是接了杯子，肌肤想接那瞬间，没由来地抬头去看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用的什么眼神，山遮看笑了，拿袖子抹掉他的汗。
　　荆桡正走神沉思，好似没看这边。
　　李德月：“？”
　　她没眼看，转身走了出去。
　　荆桡道：“早日找到潘荻才是，我得走一趟榛州。”
　　“边境异动……”荆桡发丝垂下，却不会妨碍他的视线，“正好正在这个不大寻常的灾年，怕是里应外合，早有预谋。”
　　方穿庭不是个愚钝的，他道：“楼主为朝廷办事，有事只管吩咐，兵马指挥司竭力相助。”
　　“指挥使客气，”荆桡道，“山遮，把潘荻画像给指挥使，劳烦指挥使带上他一道找人了。”
　　“没……没，”方穿庭欲盖弥彰地咳了咳，“没事。”
　　“德月姐！”荆桡朝外唤了一声，只见李德月正好捧着卷宗回来。
　　“公子是要看卷宗吗，潘荻的过去大概都记录了一些。”李德月用眼神剜山遮，依旧柔声细语地同荆桡说话。
　　“德月姐姐好巧的心思，”荆桡笑，“正想要你找。”
　　李德月笑了笑，把另外两个人赶出去。
　　这些卷宗里记录了当年的事，荆桡想从里面找一些蛛丝马迹，看潘荻如今还与谁来往，因不想错漏什么，便从他师父看起。
　　“苏吞……”荆桡眯着眼，竟然一时间连这位长老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
　　德月在一旁点账，闻声道：“苏吞长老从前露面少，不怎么在楼中，虽不比晴缺长老，但也曾经在您少年时送过不少东西的。”
　　“嗯……”荆桡道，“他后来去向不定？”
　　“是，”李德月手不停笔，“大概在潘荻离开瞳州之后吧，苏吞长老也走了，去向未曾记载。”
　　荆桡若有所思，轻轻合上了卷宗，无声地勾了勾唇。
　　“潘荻来京以后，师父也不在身边，如何立足？”
　　“嗯？”德月皱眉，“卷宗里没有记载吗？”
　　见荆桡摇头，德月又道：“我听旧人说，潘荻与林尚书也是交好的……后来决裂了？记不大清，总之楼主来京之后林尚书与潘荻就没什么来往了。”
　　荆桡眉头一皱，杯子里的水被他握地震出一道道纹路，德月放下账本，关切道：“怎么了？”
　　“心里有了些猜测，”荆桡回神，放过这个杯子，“德月，明日再陪我去一趟青苍寺。”
　　“是……”李德月见荆桡无事，踌躇片刻，还是不知道要不要把方穿庭和山遮的事说了。
　　方指挥使官不大，好歹也是个官，顶头还有位异姓王爷，纵然王位不是他的，他的地位依旧低不了。也不知道山遮这些年怎么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找了个这样的相好。
　　荆桡抬首，见李德月如此，倏然笑了。
　　“随他们去吧，”荆桡抿唇，少顷又说，“断回总要留人在京城，除夕那夜……除夕那夜我和皇上说了，你觉得留山遮如何？”
　　“什么？”李德月瞳孔放大，复而又小声说：“楼主怎么？”
　　“我又不聋不瞎。”荆桡垂眸，控制不住想起从前的事。
　　原来自己的心思也是这么容易被人察觉的，除了余凛，余禁呢？余荏呢？李德月他们呢？
　　荆桡犹疑一会，又缓声道：“姐姐对我关怀备至，我如今……将来若我不留子嗣，还要姐姐替我在师父面前说情。”
　　“楼主……”李德月闻声即意会，声音都劈了叉，她琢磨好一会，才敢问：“昭王？”
　　李德月不必等回复，光是看着荆桡神情都一清二楚，她苦哈哈地想，还好不是皇帝，不然就该是祸乱朝纲的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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