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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apter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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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垂寒?”荆桡在迷蒙里睁开眼,明明躺在床上,却感觉无处可依。
荆桡的手攒紧了被子,牙关咬紧,深吸了一口气,那种晕眩的感觉才有了一些消退。
“你醒了。”周谢闻声,回头看向小徒弟,温声道。
这不是榛州……这是断回楼。
这是荆桡在瞳州住了十来年的家啊,荆桡张了张口,血液似乎开始逆转,而后停滞下来。
字字沙哑,荆桡不确定地问:“我……醒了?”
周谢把朝廷楔文放在桌面上,他叹了口气:“清察啊,今朝也就如此了。”
今朝啊……
今朝?
荆桡猛然坐起身,他抬起沉重的手,抹了一把额头,再放下来时都是汗水。
是梦吗?
五年京城,新朝新帝,与余凛重归于好,与他那些……全是梦吗?
“怎么了?”余凛也坐了起来,纱帘被他的动作带起晃荡,纱帘里的空间狭小,荆桡好像什么都藏不住,也无处可躲。
“昭王?”荆桡问。
“嗯,”余凛把荆桡露出来的肩膀按下去,“孤在。”
“余凛?”荆桡嗅着他衣服上的气息,声音还有些颤栗,“余垂寒?”
“我在,我在,”余凛说,“不是在做梦。”
荆桡手臂搭在他的背上,忽然没了声响。他在听余垂寒的心跳,不知多久,那个噩梦才没了波澜。
余凛就在身边,不是摸不到的,他摸到了余凛的头发,混着自己的那些发尾,编了又拆,编了又拆。
“梦魇?”余凛将他的声音放得何其温柔。
“嗯。”荆桡闷声回。
“那怎么办,”余凛话里参杂着笑意,“来我怀里躲躲。”
他说这话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荆桡躺下的时候怎么也不愿意同他呆在一床被子里,看得见摸不着。
荆桡不愿意把自己身上的病气度给余凛,可是梦魇横亘在前,余凛半真半假的邀请就成了致命的吸引,要他不得不跳出底线以外。
荆桡不吭声,埋着头。
良久,“余凛,我想和你……和你……”
没人教这南边来的玉人怎么直白地邀请。
“乖阿桡,”余凛的手圈着他的腰,胸膛起伏便看得出他的激动,“病好了……再向你讨债。”
拒绝一个主动的荆清察不是一件易事。
荆桡把情绪都藏着,不肯叫人发觉他的模样。
如果人有一个盼头,病也好,坎也好,似乎都会更好过去一些。
荆桡大概属于这一类的,只不过他怎么都不肯承认自己盼着病好之后的事。
养这病没用多少天,大概是荆桡这病来得快去得快的唯一好处吧。
泥偶咒的邪祟除得干干净净,天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寒冷了,榛州当地的人甚至穿得更薄了一些。
荆桡一点都不理解。
他今天还是裹着棉被坐在床上,屋子里烧着碳。
虽然屋子里没有别的娱乐,但是余凛时刻守在身边,还有暮霭和山遮时不时送来的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不算无趣。
“如何?”余凛手中握着一本书,等那大夫抬起头才出声发问。
“病好得差不多。”这大夫是先前那个直来直去的姑娘,疫情一过,她这满头写着随性的头发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
她大概性格便是如此。
荆桡目光和缓,不知道余凛是怎么把这个大夫召进来的。
“身子底还是一样的虚,”女大夫语气有些不易察觉的谴责,“楼主,开的药您都吃了吗?”
天地良心,余凛在的这几日当然吃得干干净净了。
“一点也没好吗?”荆桡问。
“……”那大夫沉默了一下,“一点吧,微乎其微,稍有不慎又没了。”
荆桡被她这话逗笑了,余凛却板着个脸,明显不见笑意。
“调养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楼主既然病都病了这么多年,也就别在乎医多久了。”姑娘有些不耐烦了。
“报酬向门口那个名唤曳初的侍从要吧。”余凛道。
“多谢!”这姑娘的不耐一扫而空,看得荆桡目瞪口呆。
原来是个爱财的。
那姑娘站起身来,礼数周全地告了退,正要往门外走,便听荆楼主又开了他的尊口:
“你是药神谷的人?”
打从知道荆清察来自断回楼之后,青黛便知道自己的来历藏不住,索性大大方方的认了,给荆桡拱了拱手。
“药神谷弟子,青黛,见过楼主。”
药神谷早年和断回楼也有过来往,不过也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没有冤仇也没有恩惠,荆桡回了礼,便温声道:
“代我问候谷主。”
早就听说药神谷的人有个性,如今一看,还真是如此。
爱财,不世故,却还是仁心仁术。
“药神谷?倒是不怎么听人说起。”送走一个青黛,偏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余凛便抓起他的手开始扯闲。
不知道他这非要抓着手的毛病是什么时候养出来的,荆桡没反对,也就随他去了。
荆桡:“如今是济世堂更出名一些,药神谷里的人是真的……颇有个性,有不愿意出谷的,也有不愿留名的。”
“断回楼呢?”余凛问。
荆桡:“嗯?”
“想知道楼主在江湖中声名如何,”余凛把他的指尖一个个从嘴唇上擦过去,烫得荆桡想抽手,“毕竟孤要么自从封王之后就再也没能和汛知姐姐到处跑了,真是……孤陋寡闻。”
扯淡。
明明知道余凛不过是演得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荆桡却还是中了套。
荆桡:“断回楼……断回楼在镇灵人中独占鳌头,或许百年前还有人能够与之一争高下,后来逐渐没落,加之我在京城所作所为,如今没有能够匹敌的了。”
余凛啧了一声:“你明知道我问的是你,算了……”
荆桡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忽然,嘴唇覆上一只手。
余凛干脆陪他翻身上了床。哪怕日日独处一室,夜夜同床共枕,还是不觉得厌烦,不觉得生腻。
“想也知道,楼主在断回楼中说一不二,想来也是镇灵人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孤有这样的人做王妃……想来孤也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之辈了?”
“……”荆桡推开他放在自己腰侧的手,“下去。”
余凛当然不会听他的话,那只放在嘴唇上的手愈发放肆,趁人不备地从唇缝里挤进去。
两只作乱的手被余凛掐着,荆桡挣扎了一会,忽然又不想动了。
……是我答应他在先。
荆桡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却没法出声,只怕稍一开口就要落了下风。
忍无可忍地闭上眼,又被轻柔地放平在床上。
戏弄的手不知什么时候退开的,腰间的绳结也不知怎么就没了作用,松垮地散落在身侧。
“青天白日……”荆桡抵着他的肩膀,面红耳赤,目光含水,好像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青天白日又如何,你家昭王垂涎已久,只想早日拆吞入腹,他又不是君子,何必求他克制。
雪滑落的声音。
还有一声声闷响,一声声隐忍。
“什么……”这哑得惊人的嗓音,荆桡愣了愣,又把话说完,“什么时辰了?”
“饿吗?”余凛一刻也不离荆桡,从头发再嗅到肩颈,惹得荆桡想骂他。
“午膳在膳房里热着,你怎么还有精神?”余凛说。
荆桡:“……”
荆桡往后挪,可惜身后只有墙,没有退路。
“起来喝点水?”余凛顺势逼近,好大一铺床,非要挤在角落里浓情蜜意。
荆桡:“王爷倒是让让?”
余凛:“你只管说喝还是不喝。”
荆桡倒是想说不喝,可是喉头干涩:“……嗯。”
不出人所料,这水也不是正正经经喂的,荆桡也不想和他争什么。
大概是被余凛说中了,喝完水,眼皮便沉得直往下坠。
余凛见他困,安安分分地抱着,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曳初。”
余凛穿戴整齐下了床,不舍得在屋里谈事,免得吵醒好不容易睡安稳的荆桡。
曳初闻声,立即将余凛那大氅给他披上。
“京城那边什么消息?”
曳初道:“京城那边尚还没有消息,是西边出了事。”
其实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这潘狄和冯独骓真的走上了通敌叛国的路。榛州雪灾若没有断回楼鼎力相助,国库定会空虚一阵子,再加上那些赶在这边救灾的将士,他们是做好了趁虚而入的准备。
只可惜他们没想到榛州这么快就治好了病,也没料到冯独骓的算盘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来榛州以前,余凛和余禁兄弟二人便把周边或许有漏洞的地方安排妥当,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
“领兵的将军是谁?”余凛问。
曳初沉默片刻,答:“是长公主和驸马爷。”
余荏早年在那边带兵的时候结仇不是什么秘密了,更何况那位驸马也是武将,余荏如果要带兵,驸马也会跟着去,夫妻二人实在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地方。
“我们北上。”余凛说。
照着之前安排好的,不管他们会不会声东击西,东边都要有人坐镇。
从这里过去,骑马不过两日,余凛在这边的消息没有刻意隐瞒,所以放的人就少一些,那是在赌他们不敢来惹余垂寒。
不仅如此,东北高山峻岭,路途坎坷,不适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