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hapter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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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9
“楼主！昭王要回来了！”山遮拿着暮霭的传信，不顾李德月怨怼的神情我，急吼吼地跑进楼里来。
这仗打到了季春，楼外雨声绵长，从早到晚也不肯停歇。
赶跑了进犯的外邦，冯独骓羁押回朝，潘狄……斩首沙场。
余凛食言了，到底还是守到最后才回京。
在他们各自守边疆时，荆桡将榛州原委报给了余禁，又仔仔细细和皇帝讨论了侍灵监的开设。
总算等到王爷回来了。
长公主一行人比余凛他们回得早，荆桡便去要了个探视的机会，站在了冯独骓的面前。
天牢里的潮湿让山遮不知不觉皱了眉，方穿庭不知怎么也跟上了，据说是给荆桡领路来的。
山遮回头瞥了一眼穿得单薄的方穿庭，泄恨似的在他后颈捏了捏，惹得方穿庭理不直气也壮地一眼。
荆桡面不改色，长靴上还沾着外头带来的泥点。
天牢里的阴湿并不算好受，角落里坐着的冯独骓无人问津，干草和灰尘混为一体，就像是街边的乞儿，同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又有什么区别。
这边是曾经的冯寺卿。
“林大人为国为民，与你情同手足，临死前也还不敢信是你下的手。”
荆桡这辈子大概都学不会委婉。
冯独骓冷笑一声，他身上的伤根本不够支撑他站起来。
“当年你和林大人政见不同，你还是向往着所谓的前朝正统，他替你瞒下不少忤逆的话吧，而你却真走到了通敌叛国的这一日。”
荆桡目中似乎只有怜悯，那是在看阴沟的鼠类。
冯独骓仍是不语。
“林大人曾经和我提起过你，他说……你也是盼着河清海晏那一日的，只不过走错了路，宁愿扶持下一个正统，也不肯扶正一个异姓王。”
荆桡露出一点几不可察的讪笑：“漠视人命，拖着无辜的人下水，勾连外邦，闹得榛州死伤无数，哀鸿遍野，原来这样的人，也曾经盼着河清海晏。”
冯独骓垂下的脸挡不住他那已经抑制不住的颤抖，荆桡那目光里似乎带了一些失望，那是属于林尚书的。
“去地府里给大人下跪吧，来世也别做人了，以免我镇灵人后辈还要去解决你这样的败类。”
荆桡和缓地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便朝着来路走了出去。
身后那两个人一来一往斗来斗去地终于收敛了一些，方穿庭看这样的人看得多了，不少他冯独骓这一个，进来以后便没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山遮只担心这两人穿得够不够。
昔年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郎君孤苦地坐在牢内，得以相伴的只有他遥不可及的前半生，还有那无时无刻都在向他质问的林府孤魂。
＊
既然已经在京城过了个年，又把这冬天也熬过去了，似乎也没这么急着回瞳州了，诸事未定，余凛三天两头往宫里跑，荆桡时不时批一些公务，一直到孟夏。
而后山遮终于成了宫中侍灵监的监正，除了断回楼里那些愿意过来的弟子，还有各门各派的佼佼者，京中有了镇灵人的部门，荆桡这才真真正正成了无官一身轻的平民百姓。
夏日的雷雨一来，余垂寒带着一车人马，轰轰烈烈地奔着瞳州去了。
马车颠簸不断，楼主护着手里那盆娇滴滴的月橘，无暇顾及在一旁颇为碍眼的昭王了。
余凛忍无可忍，喊停了队伍，几番争执之下，终于把荆桡手里的花丢给了后头的李德月照顾。
荆桡目光幽幽，似乎终于明白个道理。
还是不能惯着，不然以后该伤着孩子了。
他在断回楼中常常指点小辈，大约在他昭王的眼里就是满地的月橘吧。
“楼主，山遮留在京城，那方指挥使和他的事要是被方大人亲爹发觉了怎么办？”
李德月估计把那盆月橘又丢给暮霭了吧，好好一个七尺男儿，都快沦为断回楼的奶娘了。
荆桡掀开车帘：“佘北王家中琐事繁多，真要算下来，方穿庭是个断袖这七个字就算真砸到了佘北王面前，也得领号排队，估计王爷什么时候半截入土了，也就想得起来去教训这小儿子了。”
李德月：“……”
怎么一出了京城都古古怪怪的！？
纳闷的李德月没瞧见车里黑了脸的余垂寒。
送走一个又有一个，还是个活的！
荆桡和李德月并行说了许久的话，直到走上小路，再不能马车和马匹走在一起了，荆桡才念念不舍地放下了车帘。
总算是良心发现，还记得自己身边坐着一个人。
外头的马车夫忽然觉察身后一颠，也不知道要不要回头问问怎么回事，犹豫半天，身后似乎又没有动静，于是又转了回去。
车内。
余凛拉着不情不愿的余凛坐到自己腿上，这两人，不和睦的时候便是针锋相对，如今关系变了，还要每天打一个回合才好。
“……热。”荆桡没说谎，越往南边走就越热了。
但是余垂寒从来不是安安静静和荆桡讲道理的人。
楼主热得脸上一层薄薄的汗，余凛那不大安分的手挑开外衣，在背后摸到湿得不像样的中衣。
不顾荆桡反对，余凛便强脱了他这层碍事的外衫。
似乎是上了山，车帘的缝隙里吹进来一阵山风，荆桡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中衣，还沾了汗，一会热一会冷的。
荆桡真的气笑了：“余垂寒，你是成心要让我病倒是吗？”
余凛自知理亏，他把人圈在怀里，挡住了外头窜进来的山风。
荆桡：“……”
余凛：“回了瞳州，你是住楼里，还是住王府？”
荆桡似乎还没考虑上这个事：“你王府在哪？”
余凛故作高深：“王府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谓是得天独厚的好地方。”
“……”荆桡道，“怎么个得天独厚法。”
荆桡真是后悔接了他这茬。
“断回主楼出门右转，骑马一刻钟就到。”
荆桡笑出了声，身上的衣服似乎渐渐干了，大手横拦着腰身，怎么都掉不下去。
“楼主啊。”余垂寒说。
荆桡：“嗯？”
“荆清察啊。”
荆桡笑：“嗯。”
“瞳州这般好看，早些年案牍劳形，竟然也没能见识，看遍瞳州的事便要劳烦楼主了。”
＊
侍灵监初成，第一个光顾的便是方穿庭。
他有正门不走，非要从墙边翻进去，像是生怕被谁瞧见了。
他一改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做派，小心谨慎。越是这样，山遮便越是心疼他。
侍灵监里一间小偏房里常常备着时令蔬果，如果山遮不在里面，那不速之客便在小偏房里翻翻书，还不会饿。
“今天怎么想起看这本书？”
方穿庭看书看得出神，被他吓得一激灵，原本豪迈地姿势下意识要收起来，收了一半又觉得不对劲，干脆是个不伦不类的姿势了。
方穿庭没理他，把书丢到一边。
山遮便把手里的小碟子放下，又从旁拿起一个樱桃。
“这是什么？”方穿庭道。
“御赐的糖蒸酥酪，送你府里的估计也要到了。”山遮笑着拿樱桃沾了些酥酪，送到方大人嘴边。
方穿庭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入口便是浓厚得恰到好处的奶香味，樱桃的鲜果香也争先恐后地跳了出来。
方穿庭就这他的手吃干净一颗樱桃，眼神一亮：“好吃！”
山遮眨了眨眼，顷刻，俯身吻走了他嘴边那点残留的酥酪。
良久，山遮笑道：“确实，唇齿留香。”
＊
虽然预想得好，但楼主毕竟五年没回过瞳州了，那宅子就算有人时不时打扫，但也还是比不上王府里头的干净。
之前的宅子住不了人，断回楼里头也是如此，权衡之下，楼主便带着好几车的书住进了瞳州的王府里。
除了平日里的衣服，断回楼的公务也被连带着送来这边，余垂寒把自己府里的书房腾出给他了，自己也跟着在书房里批公文。
才怪。
余垂寒就不是这么安分的人。
那些可有可无送上来充数的全丢给了曳初去看，他坐在书房里，除了碍荆桡的眼，愣是没有别的事做。
雨打芭蕉叶，溽暑熬人，荆桡坐在房间里不舒服。余垂寒一边嫌他又怕热又怕冷，真是不好伺候，一边跑去膳房里，亲自给他端苦瓜汤。
趁着这人离开书房的空隙，荆桡也推开门站了出去。
他伫立在门前，细细听着叶上瓦上打下来的雨声。
既不肯迈出去，也不愿探头，只是伸手伸了一半，也碰不到雨水。
算了。他收回手，却已然沾了潮气，便莫名勾了嘴角。
他又把目光放回那个失宠的书卷上。
公务搁置在案，他也不像是他了。
“弄湿衣裳没？”余凛端着汤回来，大概是抓包了这人赏雨。
荆桡看了看手，方才沾上的潮意早就风干了，于是睁眼说瞎话：“没有。”
余凛放下了手里端着的汤，又去抓他有些躲闪的右手。
抓不到证据，余凛便轻轻抓着他的手放到嘴边，象征性地在他指尖上咬了两下，楼主毕竟不是身经百战，如余垂寒所想般蜷了蜷手。
“喝汤吧。”余垂寒说。
荆桡面露难色：“苦瓜？”
余垂寒掀起眼皮看他：“怎么了？”
“不喝。”
好，还要多加一个挑食的毛病。
余垂寒勾了勾唇，把人按到书桌旁：“由不得你不喝，喝不完今日便别看了，早点休息的好。”
……这才刚过了午时。
荆桡有些恼了：“不喝！”
昭王早把楼主抓到手里，自然不会事事依着他。
于是抓着楼主的衣裳，就要把人往屋子里带。
荆大楼主还是不敌流氓。
夏日的大雨时断时续，假山的石头洞上放着月橘，主人家别有闲情雅致，把风雨格挡在外，请那月橘静听这场来之不易的曲子。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chapter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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