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chapter3 ...
-
“德月姐姐!公子喊你找本……”暮霭探头喊人,还没喊完,德月已经拿着书来了。
李德月还端着药,暮霭哎哟了一声,急忙给她让路。
荆桡闻见味道就直皱眉,一边躲一边说:“书拿来就行了,碗带走。”
李德月没憋住笑,把书递了过去,嘴里还不忘念叨:
“公子总不能不喝的,待会就要凉了。”
荆桡敷衍地连连嗯了几声,翻开那本陈旧的书。
这本书上有镇灵人独创的字,读法和历朝官话一样的,一般只有一些常用的字和特殊的名词。
写书的人抄得很精简,但这本书还是很厚。
暮霭好奇地抻着脑袋看,只看了几眼,哟一声道:“这是哪个好心人归总的?”
李德月嗤地笑了出来,寻来张椅子,径直坐下:“好心人就在你旁边看笔记呢。”
荆桡不为所动,道:“年少时为了方便查看,捡了一些常见的阵和符抄了。”
暮霭啧啧两声,又听德月说:“公子今日可有所获?”
荆桡不答,碰了碰暮霭,暮霭忖度片刻,道:
“尸体旁边那些钉子是定魂钉,应该是固定尸身用的,不过……主子今日也没看尸体。我觉得庭院里那些摆设蛮可疑,应该凑成了邪阵。”
荆桡颔首,简评:“大差不差。”
李德月一挑眉梢,她之间扫过桌面的纹路,似乎在沉思着。
“山遮回来了吗?”荆桡合上书,没人知晓他看见了什么。
李德月刚想说还没,帘外便有人喊:“公子,我回来了。”
李德月笑笑,代喊道:“进吧,公子找你呢。”
山遮掀开帘子,缓步走了进来,把一块东西轻轻放在桌面,连带着一封信。
荆桡眉心一跳,便把信挑开了。
随之落下的,还有包裹着的玉。
那张纸上的字迹如同铁画银钩一般,荆桡不记得这个字迹,但那上面每一个字都用了十成的力道。
七个大字占满了整张纸——
荆楼主,别来无恙。
荆桡眼神冰冷,他对这样的挑衅一向不屑,可是这字却勾得他暗生无名火。
大概是因为这碎了半块的玉。
山遮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此刻站在一旁,想也知道没什么好东西。
荆桡把信纸随手一扔,那张纸便轻飘飘落在桌上。
那一半的玉佩边缘圆润光滑,只有一边碎得毫无美感,隐隐约约映照着火光。
*
“信送到了?”余凛坐在亭中,亭旁只有几个侍女待卫,没有弹琴奏乐的伶人,曳初听底下人说了几句话,又走上来报:
“是他手下一个待从收的,好像叫……山遮?”
“嗯。”余凛挥了挥手
余荏坐在亭里,见他这样,兀自笑了几声,她拈起杯子喝了一口,道:“幸亏泱儿还不知情,不然不知道要怎么笑你呢。”
余凛挑眉,他今日被叫来陪大姐喝茶,作好了被她取笑的准备,道:
“我就是对荆楼主情根深重,二姐怎么不知道,她知道得早着呢。”
余凛话里有话,余荏不想理他,便喊人过来吩咐:“除夕将近,把余泱这个贪玩的东西喊回来,让她赶紧来看自己弟弟的笑话。”
余凛笑而不语.又装模作样地品茗。
他正笑了一半,又想到什么,笑意淡了一半。
“是啊,要除夕了。”
“除夕夜,咱们又要在京城吗?”暮霭问了声,荆桡正在不远处,李德月皱着眉,竖起食指放在嘴边,低声道:“少勾得公子思乡神伤。”
“哦……”暮霭答。
荆桡房里烧着炭火,并不算寒冷,烧久了还有些像蒸笼。
“去开点窗,”荆桡说,“闷。”
李德月叹了声气,挥手打发了暮霭。
“公子以为这玉是谁送来的?”山遮一边去拉窗户,一边问。
荆桡吹了点风,终于舒服了:“昭王。”
“昭王?”暮霭不解。
李德月却没解释,闻言冷哼。
连山遮都沉默。
“昭王这是什么意思?”暮霭又说,“挑衅?还是在威胁您?”
“谁知道啊,”李德月话中带了嘲讽,“或许二者兼备呢,楼主还是早做打算吧。”
荆桡颔首,却也不再语了。
他目光所触,是云迷雾锁的天空。
断回楼的主楼在繁华之外,隐于山野,甚至那些入世的产业和对外沟通的那些亭台楼阁都是素雅的。
他们瞳州没有京畿的软红十丈,却也是山明水秀。
每逢冬日,依旧是绿叶成荫,冷风不会吹得人心慌。
荆桡出神了,房里,四个人静默无声。
“楼主,宫里来人召见。”
荆桡回神,他别无二话,抽出一张符咒,起身往外走。
他这是第几次入宫了。
按理来说,他一介草民,怎么也进不了皇家大内。只是自从新朝以后,许多规矩就没这么严苛。
更何况,虽然断回楼如今与朝堂挂上了钩,他也不算完完全全的平民百姓。
纵然如此,他还是不愿意让断回楼彻底并入宫廷。
荆桡守着师父师祖以及几辈人的心血,也想过百年以后,断回楼未必能够在江湖和朝廷中独善其身。
但那也不是他这一世管的到的事了,守得一年是一年。
不管宫中再怎么客气,他还是不骄不躁,赏赐的东西只是摆着,却从未炫耀过。
也就那枚玉佩了,皇上赏赐。
如今还碎成两半了。
昭王此人,烦。
荆桡想起,表情便有些不太好。
宫人看了都噤声不敢触他霉头,生怕这位在宫里做些什么,镇灵人那一招两式可不是旁人能受得了的。
“草民叩见皇上。”
流程怎么删减都还是繁琐,得见余禁时已经是日中了。
荆桡目光收敛,这房间里的摆设只是略过了一遍,他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毛病。
他行完礼,余禁没有多刁难,道:
“楼主平身,冯卿既有不忿,朕便将楼主传来,不如当面对质,也好还林尚书与楼主一个公道。”
冯独骓脸色一白。
这话已经说明了皇上的立场,荆桡不同于别的人,不是这么好动的。
荆桡站起来,目光依旧低垂着,他手指微动,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皇上说得是,”他转而向荆桡,“楼主在镇灵人中超群绝伦,大理寺中也有不少镇灵人,都不及楼主这般出类拔萃,楼主想必也知道生灵痕?”
“只要在活人身上用过术法,哪怕死后,一日内仍留有痕迹,”荆桡面不改色,“故称生灵痕。”
“是了,”冯独骓虽然语气平稳,听起来却咄咄逼人的,“虽然大理寺中没有能与楼主比肩之人,却也能探得生灵痕。”
“楼主要怎么解释这堂而皇之出现在林府的生灵痕呢?”
书房旁绿植不多,只有几颗一看便价值连城的大叔,枝头叶子早就不鲜绿了,四周寂静无声,房内辛秘无人敢窥探。
忽然,门口传人求见,打破了这里的平稳。
*
“公子。”暮霭在宫门旁轻声呼喊荆桡,下一刻,冯独骓从一旁离开。
荆桡与他客客气气道了别,冯独骓颔首,擦身而过。
荆桡今日特意吩咐不必马车,于是暮霭随他一道走回去。
“今日是怎么了?”暮霭纳闷,道,“莫非是和另一半玉有关?”
荆桡沉默着,从腰带里抽出一个叠成很小一块的符咒。
“冯大人的人在林府探到我的生灵痕,于是便喊我来质问。”
“那……”暮霭心惊,道,“公子是怎么解释的,林府不是在我们来前就已然被屠吗?”
荆桡盯着符:“我那日来时,所有尸体都注入了支魄,我下了血符重现亡命之时的场景,估计是那个时候留下了灵力。”
荆桡顿了顿,又说:“那另一半的玉,正是在林府中。”
暮霭理不清楚这一件接着一件的关系,皱眉道:“那公子是怎么说的?”
荆桡叹了口气,把玩着手里的符,神情意味不明,说:
“昭王半途求见,说捡到一块在青苍寺的玉……”
“怎么又和昭王有了联系?公子不是说玉在尚书府吗?”
*
荆桡入宫前。
“此事你到底做何打算?”余荏皱着眉,不再和余凛讲那些家长里短的事。
余凛一晃眼,仿佛看到了当年鹤微郡主寒声领兵的模样,余凛放下杯子,说:
“楼主在查,那个侍女也在拷问了。”
余荏说:“我问你是怎么想的。”
余凛手臂放在石台上,那是一个气定神闲:“那个婢女都称不上是知情者,自然不知道什么。”
“所以?”余荏声音严肃,“林尚书的事情交给你,那是皇上信你,不管楼主是否有参与,他都已经被卷了进来,你要给他做什么证我不管,但要给林家一个交代。”
余凛怔了怔,抬眼望向自家长姐,声音也沉稳下来:“长姐放心。我愿意信他,就必然不会是他。”
“我,”余凛道,“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他自然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子,想拉着未来王妃下水。
“王爷!宫人看见荆楼主了,想必很快就要到天子书房了。”曳初急匆匆来传消息。
余凛闻声,镇定自若地站起来,同余荏拱了拱手:“长姐慢慢品茶,孤先行一步,去给楼主下套了。”